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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前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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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有一种情,叫一见倾心
端木值心慌意乱的地骑着马,也不知究竟要到何处去,晨起暮宿行了月余,不知不觉竟到了南诏国境内。
这一处的风景却与别处不同,时值岁尾,玷苍山白雪覆顶,银装素裹,山脚下却各色茶花迥然而异,迎冬盛开。大的花面如盘,立枝独放;小的纤巧娇艳,数朵复枝。
踩踏磨平的石板路旁,小院的竹篱笆不经意地探出的复瓣茶花,艳红的颜色与青瓦白墙修葺的石头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偏又巧妙地融合成了愉悦人心的景色。
马蹄“得得”,端木值暂时忘却了心中的烦恼,沉浸在眼前的美景当中。
青山如翠障,小径土清新。端木值放松缰绳,任马随意行走。
对面走来一人,他带着头帕,身穿及膝无领旁扣的白色内衫,外罩黑色小褂,下身穿阔腿平脚蓝色长裤,腰间绑着白布腰带,斜挎着一柄土剑,脚下却是一双草鞋,看打扮应是当地人。
端木值正假做无意地看着这人的打扮,却见他从腰间拔出剑来,就着剑柄的镡口一吹,尖锐的哨声响起。
端木值还没明白发生的什么事,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十多个与先前那人穿着近似的人团团围住。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遇上了山贼。
虽然是出自武林世家,父兄几辈都是走镖,端木值却武功低微,完全没有江湖行走的经验。
他一路到此才遇山贼其实已经是十分的侥幸。挽发而冠,面如润玉,唇红齿白,浅色打底内襦,紫色圆领窄袖绣花袍,下穿黑色袴褶,同色长靴。骑着红棕色的高头大马,这一身富家公子的打扮,实在是扎眼。
端木值看着贼人将自己围住,心中有些慌乱,也拔出腰间的佩剑,口中说道:“在下端木值,徽州端木镖局端木猛是在下家父,端木虬乃是在下兄……”,端木值想靠着江湖报号来劝退山贼,可是这伙山贼乃是野路子,并不熟悉江湖事宜,为的只是抢些财物,花天酒地。
端木值见贼人完全不听他言语,仍旧慢慢移步向前而来,干脆将手中剑不停地向左右两侧斜砍,腿夹马肚,想硬冲过去。
奇怪众贼人也不十分阻拦,端木值正在惊喜诧异,□□红棕马“嘶溜溜”一声长鸣,向前扑倒,将端木值摔下马来,原来贼人早已经在前面设置了绊马索。
众贼人此刻方才上前,十数把利剑斜指。事到如此端木值哪肯认输,他一个前扑取回跌落在地上的宝剑,施展起来与贼人斗成一处。
一是山贼人多势众;二是端木值弃武从文,武艺疏松。几个回合下来,端木值伤了几个山贼,自己也被利剑伤了几处,绣花紫袍上黑色血迹遍布,也不知哪些是山贼的;哪些是自己的。
端木值横消竖挡勉力支撑,心中暗道:“却原来我命中该丧此处。”正在为难,忽听一女子厉声喝道:“以众敌寡好不要脸!”,接着剑身撞击,来人已加入争斗。
山贼本是乌合之众,见端木值来了援手有了退意,女子素手挥出一把铁蒺藜又伤了数人。为首的山贼捏唇一哨,群贼皆退。
端木值扶正衣冠前去道谢,见那女子头上斜斜的梳着一个矮髻,耳畔长发垂鬓,瓜子脸上黛眉红唇,五官周正,只是肤色偏黑。贴身一套浅黄色短打,外披水绿色斗篷。
端木值略一低身,拱手行了一礼,口中说道:“在下端木值,原自徽山而来,路经此处不想遇上山贼,多谢侠女出手相救。”
那女子说道:“端木公子不必多礼,见人有难拔刀相助乃是应当之事。”女子口中一面言语,一双眼睛却溜溜地将端木值上下看了个清楚明白。
端木值见她目光不定,不觉两耳红热,只好举手告辞,不料才一迈步右脚下一阵剧痛,不觉跌坐在地。
原来跌落马背时脚踝早已受伤,只是当时情况危机,精神集中未曾察觉。又与贼人奋战了一场,伤势加重,到此时方剧痛钻心,却是寸步不能前行。
那女子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口中说道:“端木公子千万小心,”伸手帮助端木值轻轻脱了长靴,端木值连声呼痛。女子低头细看了脚踝伤势,却已经高高肿起像个馒头,周围一片紫淤。
女子从系在腰间的浅黄秀囊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瓶里的药油于自己的绢帕之上,轻轻地涂抹在端木值的脚踝。
端木值走了一日,长靴又不甚透气,脱了之后难免有些味道,面红耳赤道:“亵渎姑娘。”那女子却毫不嫌弃,抿嘴而笑。
女子将绢帕缠在端木值脚踝,将他扶起。端木值放眼四处张望,原先的马儿早已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女子也跟着四下望了一望,方说道:“端木公子,小女子名叫夏青鸾,乃是四川黑山鬼柳门下弟子,目前正跟着师傅历练江湖。苍山脚下冰阑客栈是我和师傅的落脚之处。你现今行走不便,身畔又只有我一人。不如我先将你背回客栈,安顿下来再作打算,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端木值也别无他法,只有说道:“多谢夏姑娘好意,只是我这狼亢之躯姑娘如何背负的动,只是劳烦姑娘搀扶就好”。
夏青鸾也不多言,走到端木值面前转身伏低,端木值无奈之下,也只有弯腰迁就。
夏青鸾双腿用力,将身一耸。竟将端木值轻轻背了起来,向前便走。端木值心中惊叹:“这姑娘好大的力气!”
到了客栈门口,端木值执意下地。对夏青鸾说道:“多谢夏姑娘事急从权将我背到此处。待我唤店中小二替我准备客房,由他将我扶到房中休憩就好。毕竟男女有别,不好再劳烦姑娘”。
夏青鸾听他此言低头将嘴唇咬了一咬,说道:“既然如此,待我去唤小二前来。”
当下,端木值也在冰阑客栈要了间房,安顿住下。原想请个郎中看看脚踝,拿出包裹一看装着盘缠的钱袋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就剩了腰间掖着一点碎银傍身。
店里的小二殷勤服侍了几回,看出端木值不像穿着打扮般阔气,就变了嘴脸。端木值行动不便多唤几次,他便装聋作哑不肯前来。还是隔壁的夏青鸾背着师傅跑来跑去的照顾于他。
住宿、饭食、买药,身上的碎银很快用尽。端木值没有办法,只有拆下发冠之上镶嵌的一块小玉,又换了些银两,暂时维持。
七日之后,夏青鸾师傅在苍山的事宜处理完结,便要退店离去,夏青鸾却放不下脚伤未愈的端木值。
端木值只听隔壁师徒两人用方言一顿争论,后来几乎是吵了起来,又听见似乎是藤条击打物体的声音、“梆梆”以头磕地的声音。
夏青鸾“吱呀”推开端木值的房门,只见她额头淤血,肩上全是藤条抽打的痕迹。端木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又不知说些什么为好,口中吐出“夏姑娘.....”三个字,只有手足无措地楞在那里。夏青鸾也不说话,眼眶一红,端盆打水去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端木值宝剑上点缀的碎玉也全部典卖尽了,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好在脚伤已经基本痊愈,慢些行走并无大碍。
端木值退掉客房去向夏青鸾辞行,却发现夏青鸾早已不住在隔壁,换了柴房。
夏青鸾见端木值背着包裹、拎着剑,就知道他决定了离开。
端木值不知道如何开口,他其实怎会不知道夏青鸾为他的付出。
夏青鸾也没有理由出声挽留,他伤势已好,自己用何身份留在他身边?只有仍旧地低头、咬唇。
两个人面对面默默地站立了一会儿。端木值硬着头皮说道:“多谢夏姑娘仗义相助,我如今伤势好转,特来向姑娘告辞。”
夏青鸾咬着嘴唇,眼泪已经到了脸颊,却仍然没有说话。
端木值又站了一回,转过身,出了客栈的大门。
二月的天气咋暖还寒。树上偶然飘下的落叶坠落地上,又被风推送着不明方向地挪动,完全不能自主。
端木值慢慢地走着,他看见风中、地上的落叶不知为什么就起了伤感。他想家、想起了年迈的父亲。
“端木公子......”,身后有人喊他。端木值想加快脚步,不用回身他知道是夏青鸾。他甚至知道夏青鸾为何追他,以及她要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气喘吁吁的夏青鸾赶上了端木值。端木值转身,“啊,原来是夏姑娘。不知姑娘匆忙赶上可是在下忘记何事?”
夏青鸾脸色黑红,胸部剧烈地起伏,睫毛抬起又放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端木值也不好就走,只能陪着傻站。夏青鸾咬唇、跺足、转身背对着端木值,大声说道:“我为你不要了师傅,你、你不要留下我一人”。
端木值却不会应对这小儿女之态,只是将手中的宝剑紧紧地攥住,良久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夏姑娘大恩,值无以为谢,就以这把随身宝剑相赠,姑娘切勿嫌弃推辞”。
夏青鸾眼中盈盈欲泪,却也不知道再说什么。
端木值将宝剑往她手中一放,又说了一句:“多谢姑娘”,逃也似的转身,跛着跑了。
夏青鸾风中站立,如落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