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万福》鸡枞君

2、满庭芳

　　“对不住，对不住，马上就到了......你撑会儿......”

　　阿九嚎累了，只觉得头脑昏沉地被架着七拐八拐，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再往前，连灯火都暗了许多。“糟糕！”阿九突然惊醒，怕不是遇上歹人了！大脑里正在艰难地运转，只见转过一道高墙之后，灯火又重新辉煌了起来，人声、车马声也开始清晰，大概是回到了主干道上。

　　“去......哪里？”阿九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挣扎着问道。“姑娘别怕，你受伤了，我带你去疗伤。”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阿九艰难地扭过头，看到的是一张白白净净的侧脸，心里突然就不那么害怕了，哼哼唧唧地小声说：“你最好是带姑奶奶去医馆的，不然等老娘好了，废了你的胳膊。”

　　再走过一段路，眼前的灯火越发耀眼，乐声、笑声、叫卖声融合在一起，酒香、菜香、脂粉香直通过鼻子往阿九的脑仁深处钻，孩子们兴奋地穿梭在路上，旁边不时有环佩清脆的马车驶过，西域女人深邃的碧色眼睛从面纱上方扫过来，宛如星子跌入古水。
　　阿九越发惊奇，平安城里果然不同寻常，别说灵璧山上终年除了师傅师兄，连个人影都没有，就是从前去过的丰州、涌州，也没有这般气派的光景。阿九只顾睁眼眼睛呆呆望着这一切，直到男人说到“到了”才回过神来。

　　灯火辉煌，绝不是医馆，阿九心里暗叫不好，被骗了！一只手正在暗自运力，却突然身下一空，直接扑到在石阶上，那男人自己拎着鸡欢快地跳进店里去了......“我X你奶奶个腿儿！”

　　男人进了店，向着店里大喊一声“秀秀姐，我买回来了！”阿九这才看清，原是个少年。

　　“怎么这么晚？我等你半天，你去打架了？全身都是泥。”

　　“对不起对不起，路上出了点儿小事，秀秀姐快去外面看看，有个姑娘受伤了，在门口......”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很香，很香的脂粉味儿，阿九闻到这味道更晕了。叫秀秀的女子见阿九没反应，赶紧喊了少年一起来，把阿九抬进后院西屋床上。

　　“这是怎么回事儿？快去喊掌柜的来，她晕了，你给人伤了？”秀秀一连串问题连珠炮一样朝少年轰，吓得少年连连摆手。

　　“我，我这就去找掌柜的。”说完少年一溜烟跑了。

　　叫秀秀的女子坐了一会儿，随即关门出去了，阿九这才睁开眼睛，一张素净的床，简单的陈设，有一股雨后的湿气味道，阿九想着自己已经被抬进来，那应该不是坏人，既然浑身都疼，索性懒得动，赖他一晚上，想着愈觉得眼皮逐渐沉重，昏昏沉沉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阿九听见旁边轻轻的说话声，顿时惊醒，但是眼睛并未睁开，只屏气凝神仔细听。

　　一个男人说“这么脏还放床上，一会儿被褥你、江迟和这个丫头得洗干净。”这应该是掌柜的了，阿九心里暗想，我都成这样了还不忘让我洗被褥，呸！

　　“这是后话，这姑娘怎么了？江迟说她自己就倒了，可我看着也没有皮外伤啊。”是秀秀在说话。你当然看不出来啦，我这是内伤！但是声音还是好听的，这是个好姑娘。阿九瞬间在心里脑补了一出良家女子被迫迈入酒楼，被掌柜剥削的凄惨故事。

　　“那应该是内伤，若是内伤，一时半会儿估计好不了了，既是江迟带回来的，总是和他有渊源，他得给人家负责。”阿九在心里点点头，这还想句人话。

　　“不过到底如何，总要检查一番才知道。”掌柜的又缓缓说道。

　　“怎么检查，请流玉他们进来帮忙吗？”

　　“不用麻烦，她不是已经醒了吗？”

　　阿九大惊，自己自认躺在床上纹丝未动呼吸匀称，是决无破绽的，这掌柜的不是一般人。

　　“还不睁眼？这呼吸简直乱七八糟，你是哪儿来的小要饭的，怎么就赖上我们江迟了？”

　　阿九气得不顾疼，从床上一下撑起，破口大骂“你这开黑店的黑心掌柜，你全家都要饭，我好好走在路上，是你的人把我撞晕的，姑奶奶我还没索你的医药费呢！大爷我还有要事要办，你赶紧给我赔个礼我要走人了，不然咱们官府见！”

　　裴易坐在桌子边，手里端杯茶，听见阿九一口一个“姑奶奶”“大爷”，微微一笑，呷口茶说：“看姑娘现在还有力气回嘴，可见并无大碍，裴某也就放心了。在下略通医术，能否替姑娘把脉看诊？若是姑娘身体损伤，在下把伤人者叫过来，道歉赔偿；若是无损，便请姑娘自行离开，不要误了你的事。

　　“那是自然。”阿九说着从床上下来，往桌上一坐，把手腕伸出来。

　　裴易把了一会儿，眉头微锁，秀秀不禁担心，“问题很严重？”“很严重。”“那我去喊江迟吧？”“且慢。”

　　一句话说得阿九心里也有点儿慌。

　　“姑娘确实有些内伤，不过不严重，且是旧伤，调理几日就好。这葵水，多日延迟吧，平日要注意身体，那几日里就不要剧烈运动，上蹿下跳，不然难受的可是你自己。”

　　这话一出，阿九的脸直接红到暴涨，这流氓！这黑店！啊啊啊啊啊！

　　秀秀却在一旁担心道：“光是这点儿小毛病怎么能晕倒呢？她刚刚已经不省人事了呀。”

　　“哦，这个啊”裴易淡淡地说，“饿的。”

　　赔偿阿九自然是没有要到了，不过裴易还是让她梳洗一番，又安排了一份大餐。

　　秀秀坐在旁边，看着阿九狼吞虎咽，基本上来一盘光一盘，小心翼翼地问：“姑娘可真是饿着了，你是哪里来的？怎么会遇到江迟？”

　　阿九呜呜咽咽地说着，秀秀一句没听清，却也不好再问。

　　饭毕，阿九摸摸嘴，大摇大摆地拿着裴易“赏”给的“接济费”，谁跟钱过不去呢。

　　出了大门，阿九突然想起，自己连现在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走呢？

　　一扭头又拐进店里，冲着柜台站的胖子喊了一句，“借问，满庭芳，好像是个店，听过吗？”

　　胖子头也不抬，“这儿。”

　　“啊？”

　　胖子抬起头，说“满庭芳，满庭芳酒楼，就是这儿。”

　　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