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妖鬼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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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员外家也闹鬼了。
长安城近期传出不少关于妖鬼的传闻——除却一些酸书生写的什么狐女报恩花妖夜访的风月故事，剩下的大多数都是百姓们私下里闲聊，说的有鼻子有眼，就好像都亲眼见过。
“真的，听说城西杜老爷家也是……”
“是个好厉害的女鬼，盖着红盖头，晚上在窗户外面呜呜哭……”
张员外家的院子里，两个守夜的青年说着说着就打了个冷战，露出害怕的表情。
旁边背着大刀的粗犷汉子嗤笑了一声。
一群无知蠢货！
赵屠眯着眼睛看了看那两个守夜的下人，目光落在两人瘦得像鸡仔的身材上，面上更显不屑。
赵屠是江湖人，张员外被这几日的鬼影吓破了胆，最后病急乱投医，不惜花大钱财把他这种 “名声不好的江湖人 ”请来守一晚院子。
在心底嘲笑了一声废物蠢货，赵屠侧耳听着院子里的声响，暗暗琢磨起来。
其实早在长安传出妖鬼传说之前，江湖上就得了消息。
——一本收录了各类精怪妖鬼的奇书，《妖鬼录》现世了。
据说那本《妖鬼录》里，封印了百十种鬼怪，得到书的人就能驾驭书中妖鬼，与天地同寿，做百鬼主人！
一开始江湖上都把这个传闻当笑话听。
什么神仙妖鬼都是酸书生们瞎编乱造的故事，要是人死后都能成了鬼，那他们这群手上沾血的江湖人，岂不都要被怨魂缠身？
但世上总有一类人，他们的名字叫做——万一呢？
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真的得到那本《妖鬼录》，从此成为百鬼之主，从此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呢？
于是就有人去天机阁砸钱了。
天机阁卖情报也倒卖宝贝，只要钱给的足够多——那位不知名富豪连着十数天给天机阁砸下了小山般的金银宝石，最后还真砸出了确切消息。
——那本《妖鬼录》的确存在。
而且就在长安。
长安，天子脚下。
江湖沸腾了。
不知多少人启程赶往长安，多少人暗中谋算，多少人谨慎观望。
皇宫祭坛上，有青年眼覆青绸，与面前帝皇月下饮酒。
青年忽然侧头听了听。
“国师，怎么了？”年轻的皇帝随意问了一句。
“是风。”青年说，他低着头，玉白耳垂上扣着一枚红豆，“风往长安吹来了。”
斜风吹过是细雨。
细雨里有人撑着伞，语调慵懒地打了声哈欠。
院子里的赵屠警觉地站直了身体。
“是，是什么声音？”两个守夜的下人哆嗦着挤在一起，声音都在发颤，“是女鬼吗？女鬼来了吗？”
“都滚开！别在这里碍事！”
赵屠厉声骂了两句，将背上的大刀拎在手里，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两个守夜下人哆嗦成鹌鹑。
雨夜里视线昏暗，房檐上的纸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光影也明明灭灭。
“妈的，是什么装神弄鬼的鬼东西？”赵屠吐了口唾沫，手中的钢刀谨慎地横在身前。
声音应该是从外面传过来的。
赵屠本来想出去看看，但还没迈出脚步，院子里又响起一声叹息。
幽幽怨怨的，女人声息。
那声音不远不近，语调末尾还带着点娇娇的媚意。像是欣喜，又像怨嗔。
“女鬼啊……是女鬼啊！”
两个守夜下人发出一声破音的尖叫，被赵屠回身一脚重重踹了上去。
“给老子闭嘴！娘的，再乱叫唤就剁了你们的舌头！”
两个守夜下人被他两脚踹飞了出去。赵屠正恼怒着，也根本不会顾及这是普通人，直接把两人踹晕了了事。
雨夜里，女人的笑声若有似无。
“易得那，无价宝……”
女人哼着缠绵曲调，咿咿呀呀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往赵屠的耳朵里钻。
“难得呀，有情郎……”
声音越来越飘忽。
赵屠几乎要听不清那个女人在唱些什么，他绷紧身体，听女人哀怨地哭诉说:“您既然已经来了，为什么不进门来看看我……”
“你怎么不来看看我……”
声音越来越小。
赵屠却忽然打了个冷战。
不，不对劲。
赵屠算是个武功不错的江湖人，他总感觉那女人的声音，好像一直在绕着他转，直到刚刚才突兀停下。
但是那声音，那声音……
那声音停在他背后了。
赵屠猛地回身，半人高的钢刀挟着冰冷的风狠狠砍下去。
“当——”
刀尖重重砸在地面上，把青石砖砸出了一道浅浅的刀痕。
但是没有人。
什么也没有。
赵屠抡起沉重的钢刀，刀锋带起的风声咻咻作响，连带着噼里啪啦的雨声打在刀面上。
“草！真是邪了门！”赵屠淬了一口，拎着刀的手心微微出了些汗。
院子里忽然寂静得可怕，雨声，风声，纸灯笼摇摇晃晃撞在屋檐上的声响全都消失了。
赵屠仿佛成了那草堆里的兔子，耳朵竖起，又慌又警觉地听着周围哪怕一丝丝的风吹草动。
若有若无的唱曲儿声又响了起来。
“枕上呀……潜垂泪……”
“花间呐，暗断肠……”
女子声音幽幽的，像是越来越难过，曲调里夹杂着凄厉的泣音。
“小奴儿愁啊，为何不见我柳郎……”
赵屠咽了口唾沫，那歌声钻进他耳朵里，粗犷汉子像是害怕过了头，反而生出几分被逼到绝路的疯狂来。
“娘的……老子就不信了……”汉子举起大刀，脸上的神情狰狞，连眼白都漫上一层红，“老子连杀|人都不怕……”
“滚出来！！滚出来！”
钢刀劈开院子里的海棠，花瓣被揉乱碎了一地，刀锋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赵屠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用本能挥动着手里的刀。
他一脚踩到一摊软肉，赵屠低头去看，模模糊糊地看见地上躺着两个人，正是之前被他踹昏厥过去的那两个守夜的下人。
“滚出来……”
赵屠发了狠，抡起刀不管不顾地砍了下去。
雨夜里倏然盛开一把红伞。
钢刀的刀锋卡在纸伞的伞骨间，撞击出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声。那把伞的伞面几乎被劈成两半，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伞骨淌下来，打湿了持伞人的鞋面。
赵屠哆嗦了一下，像是突然就清醒了。他手里的刀还卡在对面那人的伞上，被劈开的伞面向两边折断，露出伞后那人清隽的眉眼来。
那是个年轻的公子，穿着一身红衣，黑发如鸦羽。
原本会砍在那两个守夜下人身上的刀被那公子轻描淡写地拦住，只用了一把似乎随处可见的普通油纸伞。
赵屠冷静下来的头脑让他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他抽回自己的大刀，警觉又充满恶意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年轻人。
是个生面孔，但赵屠没有放下警惕。
但对面的红衣公子并没有在意赵屠的戒备，他也没有再看他，而是捧起自己的红伞，似乎是叹息了一声。
赵屠听到他轻轻道:“可惜。”
红衣公子——闻红柳的手都僵了。
他是在梦里突然来到了这个鬼地方——阴森森的宅子阴森森的雨夜，自己穿了身艳丽红衣，一只手里还撑着把红色油纸伞。
这身打扮在闻红柳的记忆里可谓是厉鬼标配。
不等他思考自己是不是做了个清醒梦，另一只手上拿着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个蓝色封皮的密码日记本，密码锁开着，随便一翻就能看到里面的内容。
闻红柳盯着这本熟悉至极的日记本，眼神放空。
该死，怎么做梦都会梦见这个黑历史日记本！
这本日记是闻红柳在小升初的那个暑假期间写的。
当时孩子正是中二期，觉得自己一定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说不定以后还会觉醒超能力，和世界上的邪恶存在作斗争。
稚嫩的闻红柳跑去问妈妈，自己以后的超能力是什么。闻妈妈笑眯眯地和他说:“不如六六把自己想要超能力都写下来吧，到时候可以给你的小学老师看一看，让你的老师帮你选一种。”
闻六六:麻麻说的对！
然后闻红柳就真的开始写了。
在闻六六的想象里，自己以后一定是一个绝世帅哥。就像电视剧里的大侠一样，有长长的头发，会在雨中撑着伞，曲腿坐在心上人住处的屋顶上喝酒。
在闻六六的日记里，闻红柳是一个背着红伞的超能力战士，有琥珀一样的金色眼睛，什么妖魔鬼怪都逃不出他的法眼。
整整一个暑假，闻六六小朋友越写越激动，越写越上头，不仅给超能力战士.柳柳大侠安排了各种各样的妖怪恶鬼当对手，还自信满满地写下——柳柳大侠收服了这群坏蛋后，就和朋友们一起浪迹江湖，活了几百年后才转世投胎，成为了现在的闻六六！
呜哇，六六好棒！柳柳大侠好帅！
闻六六小朋友抱着厚厚一本日记本，觉得自己哭着看了一假期恐怖片时吃过的苦，全都是值得的！
然后昂首挺胸的闻红柳把自己这本《超能力战士.柳柳大侠日记》交给了自己的小学班主任。
班主任老师是一个很年轻的小姑娘，小姑娘捧着闻红柳的日记，一边看一边笑得说不出话。
最后班主任老师在闻红柳眉心红痣的位置上贴了一朵小红花。
班主任表情肃穆，语气庄严:“不愧是我们柳柳小朋友，拯救世界，维护世界和平就要靠你了！”
闻红柳:“好耶！”
然后心情激动地看着班主任在日记的末尾批注上:“柳柳真棒。”
回忆结束。
长大后的闻红柳本来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主动回想起这本黑历史日记了。
那本蓝色封皮的密码锁日记本被放在闻妈妈的房间柜子里，据说旁边还放了香氛。
闻妈妈:保存童年回忆要有仪式感嘛。
结果突然有一天，闻妈妈对闻红柳说，那本日记本丢了。
“到处都找不到……是不是前段时间搬家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弄丢了……”
闻红柳:丢的好。
然后闻妈妈又说了一句:“要是被谁捡到了，他会不会打开看啊……”
闻红柳:“……”
突然感觉眼前一黑。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几天闻红柳在入睡后，总会模模糊糊地梦到这本日记。
梦里有个红衣的郎君，撑着把红伞走在雨夜里。他偶尔会停下脚步，拿出纸笔，垂眸不知在写些什么。
闻红柳就恍恍惚惚地跟着他，直到模糊梦境一天比一天清晰。他渐渐能看清那个红衣青年鸦羽般的黑发，执伞时衣袖下露出的苍白手腕，和腰间挂着的一个小巧的酒葫芦。
你是谁……
闻红柳想要开口。
他一声声地询问他，追逐着那人的背影。梦境里的色彩越发鲜艳明了，闻红柳的声音似乎也越来越清楚。
“你是……你是……”
闻红柳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那本黑历史日记。
“你是……”他脑袋一热，终于大声问了出来，“你是……超能力战士？”
万籁俱寂。
闻红柳开口后就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他羞耻得脚趾抓地，感觉不如就这样昏过去吧，或者赶紧闹钟催命大法让自己醒过来，他要连夜逃离这个梦境。
面前的人停住了脚步。
红衣的郎君好似踌躇了一下，又好像在认真思索。
细雨里，那人缓缓转身。
闻红柳看到他眉心那粒，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红痣。
背后有什么推了他一把。
闻红柳踉跄了一下，便忽而坠入另一个盛大的梦境里。
梦里依旧在下雨。
闻红柳觉得自己好像清醒又不清醒，他似乎明了这里是梦，又似乎不在意这里是不是梦。
他听到雨水落在伞面上的滴答声响。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闻红柳下意识抬起手，就注意到自己手中的红伞和一个眼熟至极的蓝色封皮日记本。
真头秃啊。
连梦里都逃不过的黑历史日记。
闻红柳叹息了一声，又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呵欠。
困困。
他学着电视剧里的人，把黑历史日记塞进胸前的衣襟内侧，开始打量周围。
是标准的鬼屋配置。
雨夜里阴森森的宅子，门还开着，门口的两个纸灯笼被风吹得明明灭灭。
闻红柳站在外面，踮脚往宅子里看了看。
——看到了一个举着大刀发疯的猛男。
猛男抡刀就像抡大锤，舞的那叫一个虎虎生风。闻红柳下意识在心里开始给他配音——八十！八十！八十……
猛男一刀砍断了院子里的海棠，八十！
猛男一刀劈开了墙上的纸灯笼，八十！
猛男一刀去砍脚底下的人……人？
闻红柳脑海中一片空白，身体好像自己行动了起来。他撑开红伞，在刀刃夹着破空声袭来之前迎上去，油纸伞的伞面被呲啦一声劈开，但他好像丝毫不会恐惧，反而将纸伞轻巧地向上一挑。
那带着血腥味儿的刀尖就堪堪停在闻红柳的鼻端前。
直到赵屠把刀抽走后，闻红柳还处于一种恍惚状态。
害怕慌乱等等负面情绪一窝蜂般涌上心头，又在瞬间被压制下去。闻红柳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想，他怔怔地垂眸看手中被劈坏的纸伞，茫然中似是生出一点惋惜来。
可惜……
“可惜。”
他不自觉地喃喃低语。
“喂，小子，你是从哪个道上来的？”赵屠冷眼看着面前的红衣青年，在脱离了被鬼怪恐吓着的不稳定情绪后，这个狡诈恶徒又恢复了江湖人血腥的本性，开始磨刀霍霍向红柳。
闻红柳抬眸瞥了赵屠一眼，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又是砍人又是发疯，估计是个神经病。
真吓人，摸摸我的小红伞压压惊。
在赵屠看来，面前这个漂亮得有些妖异的年轻公子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抚摸那把破纸伞。
青年垂眸时的神色温柔，那苍白得过分的手指摩挲过伞面时，就仿佛在细细抚过心上人的肌肤。
赵屠啧了一声。
“小兄弟，我猜你也是因着那个妖鬼录来的吧？”不知对面深浅，赵屠也不敢做的太过，而是试探道，“这张员外家的画皮女鬼……也只是天机阁放出来的传言，天机阁那群吝啬鬼精明着呢，说不定放出这个消息就是为了混淆视线……”
赵屠后来又说了些什么，闻红柳都没在听了。
他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画皮女鬼”这四个字上。
画皮？女鬼？是他想的那个画皮女鬼吗？
闻红柳不得不承认，就算他再怎么逃避当年的黑历史，脑袋里对于那本中二日记的记忆也是无比清晰的。
那本以超能力战士闻红柳为主角的日记故事里，第一个出场的反派角色就是一位画皮女鬼。
是闻六六小朋友当年绞尽脑汁后，借鉴来的某个电影角色。
“画皮女鬼……”
赵屠看到面前的青年轻声开口，像是听到了什么熟悉的，但又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某个名字一样，皱着眉摇头。
“不，也可能不是她……”红衣青年说。
紧接着赵屠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年轻隽秀的青年放下纸伞，从衣襟内里摸出一本书来。
那是一本破旧的残卷，封面上用朱墨写了几个字。那个青年公子伸手在封皮上抹了一下，似是抹去了书页上附着的一层淡淡流光。
青年翻开了书，仿佛在翻找着什么。
赵屠的呼吸声渐渐粗重了起来。
他不傻，相反，别看赵屠外表好像是个不通文墨的粗野江湖人，但这种看着像笨蛋的人，心里的弯弯绕绕或许也不比旁人少。
赵屠此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妖鬼录》。
那个小白脸手里拿着的，说不定就是《妖鬼录》的一份残卷！
闻红柳敏锐地觉察到了杀气。
他几乎是在刹那间折下了腰，那细瘦腰肢像是一节柔韧的柳，向下弯出一个堪称夸张的弧度。
这傻大个还真是个神经病！说砍人就砍人！
闻红柳有些恼，他想也不想地抬起腿，把脚边放着的红伞用足尖挑起，伞尖儿对着赵屠的腰腹处踹了过去。
踹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赵屠被伞尖儿捅了个正着，喉头一甜，感觉自己五脏六腑几乎都被搅乱成一团烂肉，疼得他几乎呕出口血来。
大意了！
赵屠心里边开始懊悔，但巨大的不甘心让他红着眼睛，破罐子破摔地大骂道:“不就是搞到本《妖鬼录》的残卷，等老子拿到整本《妖鬼录》，到时候把你这个小白脸的脑袋拧下来挂在伞上……”
闻红柳心烦意乱地敛眉。
他一皱眉，额心那粒红痣偏又点在蹙起的眉间，更显得眉眼清艳，楚楚动人。
青年天生了一双明眸，看人时眼波缱绻，恍若含情。若是教那春闺少女见了，定是舍不得他皱眉的。
但在此时的赵屠看来，这个看起来秀丽的年轻公子更像是个披着漂亮皮囊的怪物。
怪人自言自语地喃喃着什么，赵屠也听不清。
“什么奇了八怪的东西，什么妖鬼录……这里的人说话都是谜语人吗？”闻红柳看了看手里的黑历史日记本，感觉自己要秃了头，“难道说的是这个？”
别吧，大兄弟，那个傻大个不会是把这个中二气息爆棚的黑历史日记当成那个什么《妖鬼录》了吧？
这要怎么自证清白？难道还要柳柳把内容给你大声念出来做证明吗？
闻红柳觉得自己还能挣扎一下，他上前一步，把手里的日记本也往前递了递，好让歪倒在地上的赵屠能看清楚点。
闻红柳:“仔细看看清楚，这是什么。”
在赵屠眼里，这个怪人小白脸不仅揍了自己，还嘚瑟地拿着《妖鬼录》放在他够不到的地方让他看。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的小白脸！
赵屠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是《妖鬼录》残页……”
怪人挑起了一边眼眉。
闻红柳:这人不认字？
拿着书的苍白手指又往前递了一递。
“仔细看，这本书到底是什么。”
赵屠感觉这个怪人好像逼迫他逼上了瘾，昏暗雨夜里，自己就像一条被打得半死不活的野狗一样趴在烂泥里，被这个怪人居高临下的踩在脚下。
闻红柳并没有注意到面前这个大个子的崩溃情绪。
被劈成两半的红伞孤零零地躺在雨水里，旁边是同样跪在泥浆里的赵屠。这个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刀客哑着嗓子，像是生无可恋一样小声念出书名:“……妖鬼录。”
再一再二再再三。
闻红柳瞳孔地震。
“你说......这本书叫什么？”
赵屠惊恐地发现面前的怪人冷下了脸。
那双看似多情的眼眸与他四目相对时，赵屠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条冰棱狠狠地扎了一下，或是被一条毒蛇咬了一口——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感笼罩着他，让这个强壮的汉子手指头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但赵屠不敢不回话。
在怪人的注视下，赵屠没了最开始的嚣张气焰，他颤巍巍地再次开口重复了一遍：“妖鬼录......这本书名叫......妖鬼录。”
闻红柳：“......”
他低头看了一眼日记本的扉页，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一行小小的拼音——
《超能力战士！柳柳大侠》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妖鬼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