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尼岛1940》美岱

87、Chapter 87

　　推开门，薰衣草花香迎面扑来，蓝色床帐微微抖动，泛起温柔的波浪。壁炉烧得正旺，火光映照在房间里，摇晃着，暖意融融。

　　透过昏黄的光，他看到了床上苍白，微凝眉头的他。

　　他安静地走进去，见他睡在床上，还抱着那根拐杖。
　　半昏半醒，头上布满一层细密的汗珠，长睫翕动着，嘴里喃喃着一些不清不楚的话。他看起来孱弱而萎顿，没有平日里半分的威风。就像一根被风雨折断了的船桅，在汪洋大海上无助地漂浮着。

　　夏佐不禁哽咽，他伸出手轻轻拨弄了安德里亚斯汗湿的棕发。

　　“出去……”
　　他嗓音喑哑：“不要管我……”

　　“你要病坏了，我怎么办。”夏佐轻声说

　　安德里亚斯猛地睁开了眼睛，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身旁的人。似是不敢相信，他又眨了眨眼。
　　长长的睫毛湿润，根根分明，荡漾着疑惑的蓝色眼睛，潋滟迷离。

　　夏佐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个样子，让我忍不住想要欺负你哦。”
　　夏佐笑着将手伸进他暖烘烘的被窝里，在安德里亚斯腰上摸了摸：“不错，手感还是那么好。”
　　安德里亚斯脸上飘上两朵红晕：“你回来了？”
　　“是啊。”
　　“他们抓你的？”
　　“不，我自己打电话叫克莱尔去接我的。”
　　“为什么？”
　　“因为我本来就没打算离开你。”

　　安德里亚斯双眸涌动，夏佐看到他紧抿嘴唇，下巴颤动起来。他转过脸，用手搭住了眼睛，掩饰自己的哭泣。

　　“害羞什么？”夏佐心下难受，表面上仍旧笑得两眼弯弯，爬上了床：“哭得这么好看，像个女人了哦上校。”
　　夏佐在他身上捏了捏：“你这样我真忍不住想上你。”
　　“你真的想？”安德里亚斯掀开手偷瞄他，泪眼朦胧的，简直撩人心弦。
　　夏佐坏笑挑眉。
　　安德里亚斯脸上表情不断变幻，然后红着脸转动身体，趴在床上。

　　夏佐内心惊呼一声。

　　“啧……”他饶有意味地拍了拍他，看到某人紧张得一颤。
　　“说真的，我可来了哦……”
　　安德里亚斯用枕头捂住了头。

　　夏佐坏笑着上下其手，欣赏身下人的肌肉由于紧张而绷成的利落好看的线条。他笑了笑，然后俯在了他身上。

　　然而上校等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夏佐只是安静地抱着他。

　　良久，他听到他的嗓音颤动，如同悲伤的琴弦。

　　“我很累……安尔……”
　　“我要浪费这次机会了，因为我只想抱你，感受你的温度……”
　　“我真的好累……”

　　安德里亚斯感受到一串滚烫滴落在自己背上，他心中难受得要命，翻身将夏佐抱在了怀里，亲吻他的脸，舔舐他的泪水。
　　他又看到他浑身是伤，脸颊上也青红相间，眼角还裂开了口子。
　　他想问，却不敢问。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不过是失而复得。他起先以为他死了，后又以为这个人永远离开自己了。他根本不敢抱有任何幻想还能找到他，让他回来。
　　可是这个人却自己回来了，带着一身的伤，回来了。

　　他不敢相信，可怀中人的哭声却是那么真实。自己的哭声，也是那么清晰。
　　他们为什么哭呢？
　　他们不知道，这还是第一次两人抱着彼此哭。

　　哭着哭着，两人又吸了吸鼻子，眼神闪躲着不好意思起来。
　　安德里亚斯摸着夏佐裂开的眼角：“疼不疼？”
　　夏佐点头：“可疼了。”
　　上校吻了吻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了。他伸出手在枕头下面一阵摸索，最后掏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小盒子来。

　　“这是什么？”夏佐问。
　　“你的圣诞节礼物，亲爱的。”安德里亚斯打开盒子，夏佐眼前闪过一道闪耀的光。

　　是一枚戒指……
　　玫瑰金在火光中闪耀着光泽，淡雅素朴的款式，镶嵌着一粒精致小巧的璀璨钻石。

　　夏佐噗嗤笑了，开起玩笑：“你这是要求婚吗？”
　　“是。”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

　　夏佐哑然，这人……真的要求婚？

　　安德里亚斯从被子里爬出来，半跪在夏佐面前，他从戒指盒里拿出那枚戒指。

　　“亲爱的里尔克少校，你愿意和我相伴终生，永不离弃吗？”

　　夏佐惊讶看他，上校半披着睡袍，赤着胸膛，原本苍白的脸颊浮上两朵红晕，眼眸仍是湿润的，仿若夕阳下的北大西洋，在火光中闪耀着一片灿灿的金，就连睫毛也镀上了一圈绯红的光晕。

　　而那枚戒指，光芒流转，仿若一道神圣的宣言。

　　夏佐缓缓伸出了右手，幸福的笑意爬上眼角。
　　“我愿意，亲爱的欣策上校。我将与你相伴终生，永不离弃。”

　　上校简直难掩笑意，他小心翼翼地将戒指套在了夏佐的无名指上，抱着他落在柔软的床上，吻得旖旎而缠绵。

　　松开后，夏佐抚摸着戒指，问：“你的呢？”
　　“在这里。”安德里亚斯拿起拐杖，从床下扒拉出一个盒子，捡起来后带上。
　　“你先前是扔了？”夏佐有些惊讶。
　　“嗯。”安德里亚斯抚摸着手上和夏佐一模一样的戒指，语气淡淡的：“扔了。”
　　夏佐鼻子一酸，抱住了他。

　　“以后可不许扔，知道吗？”
　　“当然，你也不许。”

　　他们望着手上的戒指，微笑地沉默。有些事，他们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
　　或许总有那么一天，或许总有那么一天……
　　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每一刻都是永恒。

　　翌日，两人醒来后，被告知邓尼茨将军已经离开。

　　“他说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要杀了夏佐。”兰斯洛特在安德里亚斯耳边说：“这一次你真的把他惹毛了。”
　　安德里亚斯坐起身，服下药后，说：“雷德尔元帅真的要辞职了？”
　　“是啊。”兰斯洛特叹气：“在举荐人名单中元首选择了将军。该死的，不知道那个夏佐是从哪里搞到的消息，他居然昨天当面恭喜他成为了元帅！”
　　安德里亚斯笑了笑，他可以想象邓尼茨脸上的表情。

　　“可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一步一步走上高位。”安德里亚斯看向兰斯洛特：“怎么，现在不愿意了？”
　　兰斯洛特耸肩：“谁都知道现在帝国海军是个烂摊子啦，这种情况下爬得越高，将来会摔得越惨。”
　　“哦，这么说你认为我们会输？”安德里亚斯双目微眯，露出审视的目光。
　　兰斯洛特打了个寒颤：“我可没那个意思！你别曲解我的话，我们可一定要赢！必须得赢！”
　　他悻悻地站起身，逃也似地离开了卧室。

　　安德里亚斯闭上双眼，他还记得前几天邓尼茨呵斥自己的模样。
　　他或许当时是真的想杀了自己了。
　　“卡尔，你还能回头吗？”他苦笑几分，而又叹息。

　　窗外，雪下得小了一些，这场持续两个多月的大雪似乎真的要结束了，那么战争呢？什么时候会结束？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战争，或许还会绵延很长时间。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大雪终于停了。安德里亚斯也已退烧，肺炎好的差不多。下了床他朝书房走去。
　　夏佐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捧着一本《浮士德》。
　　“之前没看完。”他抿了一小口红茶。
　　安德里亚斯走过去蹲下身，轻抚着他的膝盖：“冻伤好些了吗？”
　　“茉莉已经给我上了药，不用担心。”
　　“以后我帮你上药。”
　　“那你自己得快点好起来了，欣策上校。”夏佐笑着捻起他的下颌，在他唇上印上了一吻。
　　“对了，给我剪头发，我的头发太长了。”夏佐撇了撇嘴：“兰斯洛特说我像个女人。”
　　“你可以打他的嘴。”

　　安德里亚斯笑着牵起夏佐朝着于是走去：“请问先生要个什么样的发型？”
　　夏佐眨了眨眼：“我要最时髦的，就像好莱坞明星一样的。”
　　“你本身就比他们更耀眼。”
　　安德里亚斯常年在海上，早就学会了怎么捯饬头发，他找来剪刀，三下两下就把夏佐齐肩的长发剪成利落的齐耳短发。他细心地让头发长度刚好能挡住他残缺的左耳。
　　“不错，很精神。”
　　安德里亚斯吻了吻他：“第一次见你时，你就是这样的发型。”
　　“真是好记性哦上校。”
　　“你的所有我都记得。”
　　夏佐勾住安德里亚斯的脖子：“真的什么都记得？”
　　安德里亚斯挑眉：“当然，比如说……”

　　上校俯身吻了吻他的耳垂：“我记得你的这里很敏感……”
　　夏佐颤了一下。
　　看着夏佐脸红，上校似乎很得意，他抱起夏佐就往卧室里走。
　　“喂喂喂……”夏佐挣扎道：“一大早上不好吧。”
　　“对男人来说，早上升起的可不只有太阳。”
　　夏佐双眉轻挑：“说的也是……前几天失去的机会我今天要补回来。”
　　“亲爱的里尔克少校，那就得看看谁的力气大了。”安德里亚斯笑着，用脚勾上了门。他温柔地把夏佐放在床上。
　　“不过，鉴于你的优秀表现，我想我可以给你奖励。”
　　“什么？”

　　他捻起夏佐的下巴，轻柔地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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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校双眸流转，意味不明而又挑逗地笑。
　　“你……”

　　.......

　　某个上校也终于放开了他。

　　这个人简直得意得不行。

　　......

　　夏佐用被子捂住头，他想这个德国佬怎么技术这么好？！
　　这就是德意志的务实精神吗？怎么说来就来，还这么专业！
　　羞过之后，他又窃笑起来，心想这种奖励以后自己得多要一些……

　　“不过亲爱的，我今天得出趟门。我得去见雷德尔元帅。”安德里亚斯站起身脱下睡袍，走进更衣室里换衣服。
　　“还有，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安德里亚斯站在华丽的雕花框落地镜前整理军服。

　　“什么事？”夏佐笑着撑起身子看他。

　　“艾兴顿是个双面间谍，亲爱的，是他告诉我们你在调查卡斯特林的事情，顺着这条线，邓尼茨才查清楚了一切。”

　　夏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