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尼岛1940》美岱

75、Chapter 75

　　餐厅里，安德里亚斯手中刀叉如风飞舞，优雅而细致地将牛排切成小块，然后端到夏佐面前。夏佐的左手无法再使用后上校便一直这样照顾他。克莱尔早就习惯连看都不看一眼，而兰斯洛特的眼睛从头到尾就没离开过他们两人。

　　他抿下一口苦艾酒，饶有兴趣的目光落在夏佐拿着颤抖的右手上。
　　“他们手段真厉害，是用烧红的铁钉吗？”

　　夏佐手中的叉子砰的一下落在桌面。

　　克莱尔瞪大了眼睛，然后兰斯洛特就迎来了安德里亚斯快要杀人的目光。上校眼神阴鸷的快要滴出水来，显然怒火就要在下一秒爆发。
　　夏佐轻轻按了按他的手，然后露出一抹无所谓的笑，对兰斯洛特说：“是的，上尉，要先钉进去，再慢慢烧红。”

　　兰斯洛特眨着绿松石般无辜的眼睛，装出一副惊吓的模样：“那可真是太可怕了，希林少尉。”
　　“我想你知道我的名字。”
　　“是的，我知道。夏佐·里尔克少校。”

　　这顿饭吃得极其压抑，克莱尔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上校和夏佐继续旁若无人般地腻歪，兰斯洛特那双讨人厌的狐狸眼睛就没离开过他们。克莱尔真不得不佩服他的大胆与上校的好脾气。

　　用餐结束后，安德里亚斯喝完最后一口葡萄酒，用雪白的餐巾擦了擦嘴角后站起身。
　　“兰斯洛特，你过来一下。”
　　语气平淡，不带任何情绪。

　　兰斯洛特冲夏佐眨了眨眼睛，就跟着安德里亚斯出了餐厅。克莱尔一脸疑惑，而夏佐则是小口抿着葡萄酒。
　　“他总是容易生气。”夏佐笑得很甜，克莱尔出了身冷汗。

　　然后在这个下午，他们就看到某个上尉站在百合花盛开的花园中，站得笔挺，纹丝不动，一站就站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表哥也太狠了点。”兰斯洛特拖着僵掉的双腿走进浴室，他迫不及待需要热水。
　　克莱尔站在走廊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为什么要挑衅他？”
　　“我没有啊。”他笑得无辜：谁知道他那么喜欢那个少校。”
　　“你知道的，兰斯洛特，你只是不想承认。你希望上校喜欢你，可他不会喜欢你，更让你无法忍受的是他居然喜欢一个法国人。”克莱尔戳穿得毫不留情。

　　兰斯洛特笑容变得微妙，那双绿色猫眼透着猎食的寒光，好像下一秒就要扑上来。
　　“你以为就我一个人这么想？亲爱的克莱尔，我劝你不要和那个法国人走得太近，不然……”他走上前去抚住克莱尔的脸，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你会和他一起死哦。”

　　克莱尔一愣，随即狠狠推开了他，兰斯洛特轰的一声撞在门上倒在浴室里。他笑得开心，看着克莱尔愤然离去。
　　“克莱尔，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哦！”他朝着走廊喊了一句，然后脱下衣服泡进了浴缸。
　　“啊……”热水溢出的那一刻，他迷离起眼眸，喃喃道：“我才不喜欢那个不近人情的家伙呢……”

　　安德里亚斯并未告诉夏佐自己已经参与到了潜艇战术的研究项目中，他只是时常把自己锁在书房里，偶尔兰斯洛特也会在他身旁。夏佐知道有些事情他并不能完全告诉自己，于是他也不问。
　　只是那个兰斯洛特总是会在夏佐出现时对上校做出一些暧昧至极的举动，捏捏他的衣领，扯扯他的袖口，然后饶有意味地看向夏佐。
　　看着背对自己完全投入在工作上的上校，夏佐站在门外轻轻耸肩，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某天他服完药在卧室里午休时，他迷迷糊糊醒来，看到兰斯洛特趴在床边，正细细打量着自己。

　　“你会吓到我的，上尉。”夏佐柔柔一笑，不惊不慌。
　　兰斯洛特长长的睫毛上下抖动，绿萤石般的瞳孔荡漾着情绪的涟漪，嫣红的唇瓣像孩子一样嘟着。夏佐发现他长得与安德里亚斯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几分阴柔和童真。

　　“我会吗？”他露出招牌的无辜眼神，然后又凑近，鼻子都快碰到夏佐的脸颊。
　　“你长得的确很好看，难怪他会喜欢你。你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残缺美，真想看看你以前是什么模样。”
　　“这并不在于外貌，上尉。”

　　兰斯洛特耸肩，然后在夏佐脸上吻了吻：“我吻你了，你可以告诉他。”
　　夏佐轻笑：“你就这么想比过他？”
　　兰斯洛特一怔，脸上飘过两朵红玫瑰，随即又甜笑起来：“我是喜欢他呢。”
　　“不，你不喜欢他，你是想要比过他。”

　　兰斯洛特轻呼一声：“你太聪明了，聪明得让人觉得可怕。”
　　他轻轻捏起夏佐的下颌，“既然你都发现了，我想我可以在比过他的路上更进一步。”
　　“比如呢？”
　　“我要吻你，上你。”

　　夏佐笑得两眼弯弯：“不得不说，你真的很有勇气。”
　　兰斯洛特细眉微挑：“当然，更何况现在是个好机会不是吗？我那表哥和克莱尔都出了门……你不知道吧。”
　　夏佐褐眸里掠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沉静下来：“邓尼茨将军会允许你这样做吗？”
　　“他……他又凭什么管我？”

　　绿眸变得暗淡，为了掩饰他毫不犹豫地吻了下来，吸吮着夏佐的唇瓣。夏佐有些无奈地推了推他：“技术不好哦。”
　　“是吗？或许你待会儿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他跳上床，快速解开衣服，掀开被子，钻进夏佐暖烘烘的被窝，拼命亲吻他，将夏佐的睡衣扯开，一双手来回游走。

　　“你没考虑后果吗？”夏佐有些烦了，用右臂击打了一下他。“别像个小孩子那样令人讨厌。”
　　兰斯洛特怔了怔，从夏佐颈肩抬起头，眼神变得像是碎掉了的玻璃：“我很让人讨厌吗？”
　　“是的，上尉，尤其让人讨厌。”

　　他露出恶狠狠的目光，在夏佐肩上狠狠咬了一口，少校嘶的一声痛呼。
　　“你疯了！”
　　“你们每晚都一起洗澡，我知道！”
　　兰斯洛特跳下床，拎起衣服气冲冲地走出卧室。夏佐无奈叹气，望着深蓝色的床帐，缓缓撑起身子，扣好了衣服。

　　于是当晚在洗澡时，安德里亚斯把夏佐围在浴池边，望着那道牙印，眼中就像在喷火。
　　“你下午去哪儿了？”夏佐问。
　　上校并不回答，反而狠狠吻住了他。占有欲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抱着夏佐就开始亲吻。
　　“我现在就要！”
　　夏佐看他像个小孩，心想这两兄弟在某种程度上还挺相似的。他轻轻一笑：“在这里？”
　　“嗯！在这里。”

　　夏佐挑眉，只能任他胡来了。水花激荡，涌动着金盏花的波浪，攻势凌厉却不失温柔，两手交叠，摁在土耳其瓷砖上。

　　轻音呢喃，呼吸纠缠。

　　结束后，安德里亚斯抱起夏佐走到卧室，把他放在一团柔软的羽绒被中。
　　“等我。”恢复理智后他轻吻夏佐的唇，走出了卧室。

　　轰！克莱尔听到隔壁客房里传来一记重音，他吓了一跳，用被子捂住了头。
　　什么时候可以消停点儿啊……

　　兰斯洛特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摁在墙上，挂着血迹的嘴角依旧笑得戏谑。
　　“生气了？”
　　安德里亚斯揪着他的领子把他从卧室里拖出去，一直拖出了宅邸，径直走向了湖边，兰斯洛特脚步踉跄，连鞋子都挣脱在半路上。
　　“轻点，表哥，你弄疼我了。”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安德里亚斯扔进了湖里。

　　“上帝！你要冻死我吗？”他从冰冷的湖中爬出来，浑身哆嗦。但上校的眼神比这湖水还冷，差点把他冻僵。
　　“兰斯洛特……”
　　“如果还有下一次，我想你可以去见你想念的凯瑟曦丝了。”

　　兰斯洛特打着冷噤，笑得眼里满是狡黠：“那你怎么不赶我走？哦，对，你不敢赶我走。”
　　“我亲爱的表哥，你的软肋太明显了。”
　　“你以为你事事顺着他他就会放过那个法国人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了解他？他恨那个法国人，第一眼就想杀了他，他认为那个法国人玷污了你高贵的战斗精神，把你弄昏了头，让你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亲爱的表哥，你忘了卡斯特林号的一千多名死去的军人吗？你晚上睡觉不会做噩梦吗？我告诉你，他难逃一死，不过是时间问题。”

　　安德里亚斯微微一怔，随即狠狠将他一脚踢了出去。
　　“我已经让他付出了代价，我杀了他整个情报部。”

　　“可你最该杀的人却留着没杀，你还爱上了他，你不觉得讽刺吗？我只觉得令人作呕，你们之间的感情，荒诞到让我作呕！”
　　兰斯洛特狞笑着爬起来，指着安德里亚斯癫狂地笑：“他不会放过他的，他完了。你故作聪明地挑衅他，只会让那个法国人死得更快！我真迫不及待看到你伤心欲绝的样子了，说真的表哥，你现在的样子只让我感到陌生，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让我陌生到什么程度！”

　　安德里亚斯捏紧双拳，极力忍住怒火，他双颊憋得通红，因为气愤和羞愧而浑身颤抖。兰斯洛特毫不留情揭开他在这段感情中最难以逾越的不堪，让他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话去反驳。
　　宁定片刻，他一把揪住兰斯洛特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

　　“那你告诉他。如果还想我帮他弄什么战术研究，还想我和他继续保持友好的关系，还想我活着的话……最好收起他那不安分的手。”

　　兰斯洛特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你真的疯了，你别忘了你是帝国的军人！你的命是帝国的！”

　　“是，我疯了。他死了，我也不会活。这句话你原封不动地告诉他。”

　　安德里亚斯将他扔到地上：“还有你，兰斯洛特，作为你的兄长，我衷心地提醒你一句。有些人你越想靠近，你就离他越远。因为当你跟他足够近，你就会看到真实的他，而真实的他会让你不寒而栗，本能地就要远离。”

　　兰斯洛特捂着快要断掉的肋骨，恨恨地盯着离去的上校。
　　“该死！要你多事！”他吐出一口血污，一瘸一拐地朝着宅邸走去。

　　当安德里亚斯把最新一轮战术研究成果交给兰斯洛特时，夏佐终于忍不住问：“邓尼茨到底要你做什么？你不是被停职了吗？”
　　“没什么，亲爱的，只是一些公务。”他搪塞了过去，“要不要去一趟埃伯斯瓦尔德？我知道几家很不错的咖啡厅。”
　　“好吧，安尔，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问，只是我不愿意你手上继续沾染鲜血。”
　　“我明白。”
　　“你真的明白？”
　　“是的，我亲爱的，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安德里亚斯握住夏佐的手轻轻一吻：“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看看我。”
　　夏佐无奈叹气：“我只希望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隐瞒。”
　　“所以我要带你去我以前爱去的咖啡厅，我要带你了解我的过去。”
　　他在他面颊上轻落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