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尼岛1940》美岱

36、Chapter 36

　　夏佐冲进莫妮卡的房间，紧紧抱住了她。
　　“对不起……莫妮卡……对不起，我没想到洛克那个家伙会这么疯狂，我从拉菲那里听到了……莫妮卡，对不起……”
　　他感收到怀中的身躯十分平静，有些惊讶地放开了她。

　　“莫妮卡？你还好吗？”
　　莫妮卡淡笑摇头，平静道：“没关系，夏佐，这是不可避免的。我如今扮演的不就是这样一个角色吗？一个交际花，一个婊/子。”
　　“莫妮卡。”夏佐脸现心疼：“你别这样说。”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你别这样看我，我不觉得自己可怜，我所奋斗的是伟大的事业，光复祖国，迎接和平。夏佐，你别这样看我，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同情。”

　　莫妮卡嗓音颤动，朝着窗前走去，颤抖着点起了一根烟。深吸一口气后，她心绪稍微平复。
　　“你自己的麻烦事儿解决好了没有？”
　　“还行，只是这几天还是得注意。”
　　“有人盯上你了嘛？”
　　“差不多。”

　　莫妮卡眼现惊讶：“你一向不都是很谨慎的吗？哪里出了问题？”
　　夏佐沉默，随即道：“有些复杂，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只要安抚好了就没问题。”
　　“哦？是对你有意思的？”见夏佐没说话，莫妮卡露出一抹冷笑：“喜欢你的人可真多。”
　　“莫妮卡……”
　　“好了，我亲爱的少校，不用和我解释你的一些什么。你只需要让我确信，我们是彼此忠诚的战友。”
　　“绝对，一定。”夏佐走向莫妮卡，扶住她的肩，直视她那双漂亮的眼眸：“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洛克那边我一定会让他得到应得的惩罚！”

　　莫妮卡嘴角微扬，吸了一口烟：“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达尔科的枪我已经送了过去。”
　　“明白，任务执行前一天，我们最后再碰个头。”
　　“好。”莫妮卡含着烟，伸出手整理了一下夏佐的衣领，笑得宽慰，道：“别担心我，我们每个人不都是步履维艰吗？你那边也很难处理吧。”
　　夏佐无奈点头：“有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
　　莫妮卡挽着夏佐的手，将他送至房门口，打开门，将他推了出去，道：“让我休息一会儿吧，晚上见。”
　　“晚上见。”

　　夏佐离开，转身便见走廊里站着安德里亚斯，他吓了一跳，脸上表情不自然起来。
　　“你不是回房了吗？”夏佐走过去低声问。
　　安德里亚斯笑着摇头，说：“见你不在，想着你应该来了这里。”
　　“你的消息可真灵通。”夏佐指的是安德里亚斯居然知道了莫妮卡的房间号。
　　安德里亚斯耸肩：“这并不难。”
　　“回去再说吧。”夏佐拍了拍上校的背，两人返回了501。

　　房间里，安德里亚斯抽起了雪茄，他穿着夏佐给他买的毛衣，随意靠在沙发上。夏佐则站在窗前，盯着窗外，眉头微凝，手指间香烟兀自燃烧着，一节长长的烟灰快要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
　　午后，阳光穿过玻璃，带着些飞尘，萦绕着烟雾，变得浑浊，就像牛奶滴落在清水里。安德里亚斯踩在仿若沼泽一般的柔软地毯上，他看见，自己的一只脚在阳光中，而另一只脚则在阴影里。阳光与阴影的边界，此刻将他割裂开来。
　　他抬头，看见夏佐的烟灰已经落在了地上。

　　“夏，怎么了？”安德里亚斯问。
　　顿了顿，夏佐声音响起。
　　“你不好奇我和她的关系么？”夏佐转身看向上校。
　　安德里亚斯嘴角微扬，吐出一团烟雾：“我不会贸然过问你的任何事情，除非你愿意和我说。”
　　夏佐会心一笑，走到他身边，淡道：“她那双眼睛，总让我想起菲奥妮。我在这边需要一个女伴，她是与我走的最近的一个女人。她很美，很聪慧，和一般的交际花不一样。”
　　夏佐故意强调了交际花这个词。

　　“可能和我走得太近了吧，席勒中校昨晚侵犯了她。”夏佐摁熄香烟，冷道：“他用纳粹的身份威逼她，她根本无法拒绝。如果昨晚我们没有去河边喝酒。”
　　夏佐苦笑一声：“或许我还可以拦住他。”

　　安德里亚斯眉头微皱，随即叹息一声。党卫军是十分特殊的存在，就是他也不能多加评判什么。

　　“只要国家一天被占领，这样的事情便随处都可发生。昨晚是莫妮卡，明天可能就是我。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老人，或者小孩，在这巴黎城内，或法兰西的全境，国民将生活在阴影之下。对，我知道，或许有人说你们日耳曼军人都拥有高贵的血统，军纪严格，但……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夏佐笑得落寞：“最近纳粹在孚日山脉中新建立起了一个集中营，不同于奥斯维辛那些，那里似乎是为我们这些人准备的。”

　　“不！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安德里亚斯紧张地抓住了夏佐的手。只要一想到他的少校会遭遇那种磨难，他的心就痛得揪了起来。
　　“安尔，你担心我会去集中营吗？可是，也有很多女人和小孩都去了啊，那些犹太人，尽管希特勒定他们有罪，尽管贝当疯了似地帮他四处搜捕，可我还是不明白，那些孩子们做错了什么？至少……至少他们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他望向安德里亚斯的眼睛，看到他蓝色眼眸里流露出一抹愧意。

　　“不，安尔，我不要你这样，你和他们不一样。”

　　安德里亚斯直起身子来，将雪茄放下捂住了额头。他脸现痛苦神色，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眉头紧锁，叹道：“夏，我和他们没什么不一样。无论是党卫军，还是我们国防军，都一样。我们都是刽子手，无论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我们的双手都沾满了鲜血。那些人……在我看来他们都没错……我也渐渐弄不清楚了，夏，你说的对，我们是军人，但我们也是个人。如果有一天审判终会降临，我会毫无怨悔地接受。”
　　“可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夏佐看到安德里亚斯整个人都在落在了阴影之下，于是拉起他站起身，朝窗前走去。

　　阳光披洒在他们身上，夏佐紧紧抓住安德里亚斯的手，直视他的眼睛，道：“安尔，这是我第一次对你提出请求。你看着我的眼睛，我要你答应我，不要做任何无谓的杀戮，记住，神与我们同在，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安德里亚斯眼神坚定，沉声道：“我向你保证。”
　　他反过来握住夏佐的手，轻轻落上一吻。
　　“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打破美好氛围，两人均是一惊。
　　相视一眼，夏佐便朝着房门走去，从猫眼里望去，外面站着一个德国军人。
　　“找你的。”夏佐转身走进了盥洗室。

　　安德里亚斯打开门，发现克莱尔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在看到自己时转为惊讶，目光快速掠过自己身上那件蓝色毛衣，随即平整神色，双脚一并，行了个标准军礼，大声叫道：“报告长官！布勒斯特海军基地传来消息，沙恩霍斯特号于半小时前遭遇皇家海军轰炸！在空军拦截之下，多数炮弹被成功击毁，但仍有一枚□□……”

　　克莱尔话没说完，便见安德里亚斯迅速朝房间内走去，拿起了自己叠放在沙发上的海军军服。
　　“即刻返回布勒斯特港口！”
　　安德里亚斯面容严肃，如水般冰冷。
　　“是，长官！”克莱尔如飞般离去。

　　安德里亚斯疾步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他关上了门，转身朝着盥洗室看去，夏佐正沉默地看着他。
　　这转变来得实在太快，上校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张了张嘴，挤出了两个字。
　　“等我。”
　　“嗯”

　　他看到夏佐镇定地朝自己点头，随即走出房门。关上门的刹那，他心中顿时一沉，有种想回头再说几句的冲动。但他紧抿嘴唇，宁定片刻，还是迈着坚定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是帝国的军人，肩负着战斗的使命。
　　他心里很清楚，他相信夏佐也很清楚。
　　但他会始终记住今日的许诺，那是他对夏佐的第一个许诺。

　　唰的一声，安德里亚斯抖开海军军服，朝后一摆潇洒套上。他没有脱下那件柔软的蓝色毛衣，他要将它穿在身上，放在心里。
　　直到下一次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