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不哭》贝利亚Belial

4、四

　　（四）
　　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教皇厅的。那里，已经没有我的位置，或者，从来就没有过。我觉得自己就像个自以为是的小丑，被突来的手弄乱了脸上的油彩。难道我不是最美的吗？难道我不该追求美吗？为什么它那么难以捉摸？比爱情更能伤人，比仇恨更能噬心……让我如此狼狈——没想到，这个词也会被用来形容我。
　　或许出于歉意，他来找我，告诉我很多事情。关于加隆，关于那场剧变，关于他的双重人格。
　　我漠然地笑着等他说完，然后问，“那么，沙加呢？”
　　“他？他早就知道所有的事了。”
　　“你却让他活着。”
　　我说得平静，连眼皮都没眨。我清楚地看到他脸上浮现的惊讶，我不得不稍微解释一下。
　　“啊，我是说另一个你。”
　　他皱了皱英挺的眉，好像想起了什么厌恶的事情。
　　“他当然恨沙加。如果没有沙加，他就更能为所欲为，肆无忌惮。”
　　“那么，你呢？你爱沙加吗？”
　　我的语言有那么难懂吗？总是让你那么为难吗？但我知道，你还是会回答。
　　“阿芙罗，我爱你们每个人。”
　　我轻轻的笑了，不是因为开心，而是觉得有趣。多年之后，他竟然说了和米罗同样的话。
　　“撒加，我想见另一个你。”
　　我看在他眼里微笑，那笑容倾国倾城，没有人拒绝得了，包括他。
　　“阿芙罗，你还真是任性。”他宠溺地揉乱我的头发，说，“你先进房间去，等会儿再出来。”
　　他不想让我看到变化的光景，我也没坚持。不长的时间里，我重新梳理好水蓝色的发卷，把层层叠叠的蕾丝衣袖整理得一丝不苟……镜中的人儿令真的美神都要失却颜色。
　　一股兴奋的电流在我血液里游走，让我纤细的指头微微颤抖，让我雪白的脸颊染了粉霞。紧张而雀跃的心情，如同第一次赴约的怀春少女。

　　他高高在上，夜色般漆黑的发张扬，血红的瞳仁邪恶而残忍，上挑的唇角冷冷地蔑视和嘲弄着愚蠢卑劣的一切。
　　至高无上的美，令我窒息。
　　我单膝着地，仰望着我尊贵的主人，疯狂的情人，连声音都不禁颤抖。
　　“我的教皇啊，即使是与雅典娜争斗至今的冥王，也要在您面前自惭形秽！”
　　他的狂笑划破了夜的宁静，仿佛宣告着伴随死亡而来的胜利。
　　“是你要见我吗？漂亮的小鱼。”
　　“是的，我的教皇。”
　　“你会永远效忠于我吗？”
　　“是的，阿芙罗的一切都属于您。”
　　“你的话真让我高兴。我会让你待在我身边，最早尝到胜利与荣誉。”
　　“胜利女神也要向您献媚，所有荣誉都归于您。阿芙罗只想仰望您的光芒。”
　　“阿芙罗，只有我才配拥有你的美丽，只有我才能让你触到美的极致。”
　　“正是如此，教皇。”
　　他走到我面前，俯视着我仰起的脸，手指抚摩着我的肌肤。
　　“已经不痛了吧？”
　　“恩。”
　　“不怪我吗？”
　　“即使死在您手里，也是幸福。”
　　他的手指顺着脸廓，移向我的脖子，触摸着柔软的喉咙。他的唇角微微上扬，泛起一丝恶意。
　　“多么纤细的脖子，我会忍不住掐断它的……我可爱的小鱼，你这个样子，会让人想宠你疼你，也会让人想折磨你毁灭你……”
　　他没使多大的力气，但我已难受地几乎昏死过去。我忽然间明白了一些事情，却让我沾沾自喜。因为那个撒加宠溺我，所以他折磨我，因为那个撒加不愿连累我，所以他硬要把我扯进来……那么……
　　“你恨沙加……是因为你爱他吗？”
　　呵，好像问了个白痴的问题。难道在死之前，我就只想知道这件事情？……也罢，也罢，那个撒加回答不了的，你回答得了吗？
　　脖子上的力道骤然消失，我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喘气，望向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你不要再伤害他！”
　　“哈哈哈……我哪有伤害他？我可是好心出来见他呢！”
　　“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去！”
　　“你还真是天真，我能让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哈哈哈……”
　　我茫然地望着他的头发忽蓝忽黑，一张嘴里说出截然相反的话。我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却一时难以反应过来。
　　“阿芙罗，你快走，我会压制住他。”
　　“喂喂喂，别那么紧张好吗？我逗他玩玩罢了，怎么舍得真杀了他？”
　　“你还要害多少人才甘心？阿芙罗是无辜的。”
　　“你就是这么伪善才让我恶心！你有没有问过他本人的想法？”
　　“他只是依赖我罢了，他根本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我不知道谁对谁错，或者谁正义谁邪恶，但我不能再继续缄默。
　　“撒加，不要总是当我小孩子好吗？我当然清楚自己的选择。”
　　“阿芙罗，别忘了你的身份，是雅典娜的圣斗士。”
　　“但我宣誓效忠的是教皇。”
　　“我不是真的教皇。”
　　“不，只有您才是我的教皇！”
　　“阿芙罗，不要违背了自己的心，不要被那家伙利用了。”
　　“撒加，你还是不了解，你就是我的真理，我的正义，我怎么会违背自己的心？”
　　“阿芙罗……”他深深地叹气，深深地望着我，“可以再让我抱抱你吗？”
　　他眉间的竖纹变得好深，凝视我的眼睛仿佛是染血的爱琴海。
　　“撒加……不要为难自己好吗？”
　　我抓着他的衣襟，几乎把自己溺毙在他强壮而温柔的怀抱里……
　　“答应我，至少别在做危险的事。”
　　“比如说——不要再挑战沙加？”
　　“哈哈哈……小鱼啊小鱼，你还真是不死心。”
　　“那么，你来回答我吗？”
　　我抬头，望进那双血红的瞳仁里，笑颜如花。
　　他看我目光有一刹那失神，然后他埋头吻我，霸道而蛮横。
　　“不要把心思放在无聊的事上，我需要的是战士，不是花瓶。”
　　他扔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我知道自己必须变强，否则追不上你，追不上展翅的美丽。

　　玫瑰依旧层层叠叠地开，纷纷扰扰地谢。我不让自己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