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有序》曲菲

4、一舞倾城

　　习未走后，姐妹俩依旧过着平淡的生活，叶有兰时常想，若是这一生都能这般无忧无虑也算心安，可天不遂人愿。时将入秋，天气转凉，乞来的钱财毕竟买不出一件棉衣，就算叶有兰很注意外出行乞时不让秋雨淋湿妹妹，可秋天的夜晚格外凉，薄薄的草席终是抵御不住。
　　清晨，叶有兰像往常一样叫妹妹起床，却发现妹妹的身体格外滚烫，银子已经用光了，那当铺老板那般样子，就算把习未的项坠当了去怕也换不回多少银两。
　　“良儿，你等等姐姐，姐姐再去乞些银两来，姐姐这就去当了这坠子……再坚持一会儿，姐姐把药带回来……”叶有良已经高烧到神志不清，已经没办法再应姐姐的话了。叶有兰说完便起身向当铺跑去，路上匆忙，一时躲闪不及撞到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官人，那大官人一把抓住了叶有兰的手腕，“撞了人就想跑？！没门！”
　　叶有兰哭喊道：“求求你放过我吧，妹妹还在等我买药治病呢……”妹妹是叶有兰唯一的亲人了，妹妹不能有事，平日的理智在妹妹的安危面前荡然无存。
　　“像你这种小乞丐我见得多了，哪来的钱？还治病？你骗谁呢？”大官人不依不饶，拎着叶有兰的小胳膊非是不放，任凭叶有兰如何哭闹。
　　“哎哟～我说这是谁呀，原来是甄大官人来我们红尚坊赏脸来啦～”红尚坊是有名的舞坊，每个舞娘都是姿色一绝，名动京城。红尚坊的老板娘风姿绰约，听到门口有声音便扭着腰肢出门查看。
　　“我说板娘，你们这门口的人也不管管这些乱窜的小乞丐，撞着我还好，撞着达官显贵你也不好收场吧？”甄大官人嘴上说着手里却还是不撒开叶有兰。
　　板娘看到灰头土脸的叶有兰一时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步一莲花走到甄大官人身边，不着痕迹地搭上甄大官人的手。甄大官人眼瞅着板娘的葱葱玉指搭上来，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要被抽走了，手上过电般一阵酥麻，不知不觉间松开了叶有兰的手臂。板娘顺势牵过叶有兰的手，把叶有兰护在自己身边。“甄大官人替红尚坊思虑周全，板娘先谢过大官人了，既然来了，就别在门口耗着啦，赶紧进去坐坐吧，今天大官人敞开了玩儿，板娘今天请了。小二，快来领甄大官人去上好的座位观舞～”
　　“好嘞板娘，甄大官人这边请～上座一位～”
　　“哈哈，做生意还是你板娘会，今天不用你请，我开心，我包了！”甄大官人说着便随着小二往红尚坊里走去。
　　板娘这时蹲在叶有兰身边，看着她满脸的泪痕关切道：“刚听你说你妹妹怎么啦？带我去看看好吗？说不定我能帮到你呢。”
　　叶有兰透过板娘的眼睛看到了真诚，那绝对是一双值得信赖的清澈的眼睛，于是便将板娘带到了破庙里去。“今天一早醒来就发现妹妹烫烫的，叫她也不应了……呜呜呜……”说着说着叶有兰便哭了出来，她已经好久了，好久好久没有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自己怯懦的样子了，她应该是太害怕妹妹离开自己了吧……
　　板娘走了过去探了一下叶有良的额头，“小丁，快带这个小姑娘去医庐，银两先垫上，不要为难。”
　　“是，板娘。”小丁走过去抱起叶有良向医庐赶去。
　　板娘打算离开时叶有兰牵住了板娘的裙角，板娘意外地看着这个慢慢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孩。“板娘今日救命之恩夜阑无以为报，夜阑愿一命抵一命，日后任凭板娘差遣。”
　　“知恩图报，是个好孩子，那你跟我回红尚坊吧，看你骨相不错，假以时日说不定还能成个头牌。”
　　“多谢板娘。”说着叶有兰连忙磕头下去，若是进了红尚坊，妹妹一定不会再过苦日子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板娘扶起叶有兰，“快起来吧，去看看你的妹妹怎么样了。”
　　“嗯嗯。”叶有兰起身，板娘继续牵着她的手向医庐走去。一路上叶有兰颇为忐忑，一是为了妹妹能够得救感到开心，二是为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叶有兰并不知道红尚坊是什么地方，看那甄大官人的样子还以为是那种卖身的青楼。可自己身无分文，只有这条命，为了救妹妹，也为了报答板娘，叶有兰也做好了卖身的准备。

　　医庐里
　　夏大夫摸着叶有良的脉搏皱着眉头，慢慢地抬起头看着板娘，“夫人啊，您这个孩子烧得严重，治好不成问题，只不过怕是有些事情会记不得了……”
　　小丁从腰包里又掏出些银两放在大夫的桌旁，板娘开口道：“有劳先生费心了。”
　　“先前付的银两已经足够了，这些多了的您拿回去便是。”老先生自顾自的拿出自己的针灸包，不疾不徐地在叶有良身上施针，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去后院看徒弟煎药。
　　“小丁，把银两收起来吧。”
　　“是。”

　　退下烧的叶有良还是昏昏沉沉，小丁抱着她回红尚坊里安顿下来。板娘把老先生给的药方递给了叶有兰，“夜阑，以后你就是我红尚坊的人了，你每月去账房领工钱便是，十两的药钱不够的话可以预支。”
　　“夜阑谢过板娘。”
　　“今天你先照顾十两吧，明天早起跟大家一起练舞。”
　　“是……不过板娘还有一事……”
　　“怎么了？”
　　“破庙里还有几个小伙伴，可以让他们一起来红尚坊做工吗？天越来越冷了，我怕大家难捱……”亲眼见了红尚坊里的样子并不想自己想象的那般不堪，叶有兰想起了那些教她行乞的小伙伴，怕是他们的冬天也不好捱吧，不如在这里求一条生路。
　　“你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小姑娘啊，行，来吧，我这里正好缺人手打杂。”红尚坊虽是不缺杂役，不过养几个小孩子不成问题。
　　“多谢板娘。”
　　待板娘走后，叶有兰望着这间小屋子，叶有兰心里乐开了花，她和妹妹终于不用再挨饿受冻了。
　　叶有良幽幽地醒来，“姐姐……”
　　妹妹终于醒了，叶有兰喜出望外，快步走到床前给妹妹一个大大的拥抱，在妹妹的颈间流下了开心的泪水。

　　白天，叶有兰会跟姐姐们一起练舞，叶有良和小伙伴们一起打杂。晚上，在小房间里教妹妹跳舞，“良儿，技多不压身”。许是因为天赋异禀，又或是因为叶有兰每天都练两遍舞，几年下来叶有兰真成为了红尚坊的头牌舞娘。板娘也将她的压箱底绝学惊鸿舞教给了夜阑，夜阑晚上得空教给了十两。坊间流传着叶有兰的故事，红尚坊的夜阑一曲惊鸿，一舞倾城，看客们挤破头都想一睹风采。有的人不知道夜阑的名字，也知道舞倾城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