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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第八章
      玄懿和她的关系说不上多好,前后也不过见了两次面,相处了一天的时间,就算他把那件借给她的衣衫扔了又如何,左右是他自己的东西,想如何处置也与自己无关。

      路上拦住了个小尼姑问过了玄懿在何处,合掌拜别,调转了方向朝经室走去。

      想了一路,徐晓然还是有些难过,她以为他们已经算朋友了呢。

      经室的门紧闭,她抬手叩门,门内传来声音。

      “请进。”

      一进门入目便是几排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竹简经文,屋内无灯无香。

      徐晓然顺着方才的声音走过去,穿过一排排书架,能看到角落里的一张檀木条桌,日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依稀能辩得一个修长的身影。

      她恭敬道:“玄懿师父。”

      玄懿一见来人,眼中的情绪陡然变化,只一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声音淡淡,“原是施主来了,可是为了这对牌而来嘛。”

      说着从旁边拿起了一块木质的牌子,朝徐晓然这边送了送,“施主收好,勿要再掉了。”

      她上前拿过东西,就这样退了出去,除了开口的一句招呼,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玄懿送了出来。

      直到站在门外徐晓然还有点懵,她刚刚在里面很明显的察觉出了玄懿的不耐烦和不欢迎。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可她就是感觉到了。

      一种莫名的直觉。

      不能是因为她吧,倒不是她自我意识过剩,实在是玄懿从见面开始的印象就是波澜不惊,云淡风轻的样子,还从没见过他这样。

      玄懿不像是那种对着外人发脾气的人,宋淮英天天在她耳边念叨的都是对方的好话,什么温柔敦厚,性淡如菊,待人谦和有礼,做事谨慎有分寸,尤其是有一副好性子,从不轻易与人起争执。

      徐晓然站在门外怀疑人生,就她接触到的玄懿和宋淮英嘴里说的有一多半都对应不上。

      莫不是自己真的太讨人厌了,连玄懿这种好脾气的都受不了自己。

      吱呀——一声,徐晓然吓得猛的扭头,就看见玄懿双手扶着门缘站着。
      “额……玄懿师父还有事要说?”她有些小心的问,不知为何,面对玄懿自己总是会小心翼翼,但是又格外的信任。就像那天晚上,虽然一开始他不放她进屋,但是她就是觉得万一呢。明明当时两个人相处还不够一天。

      接近正午的日头在天上挂着,明明入了秋,天气还是有些闷热,徐晓然背后出了一层薄汗,有紧张的,也有晒得。

      这里屋檐不够遮阳,日头落下也就堪堪照在门槛边缘。像是在两人中间划了条线,一边是光,一边是影,玄懿就站在门内,目光平静,无波无澜。

      “……后日你不必来了”玄懿瞥过眼,看着脚下的光影。

      徐晓然一听这话当即就急了,讨厌归讨厌,课还是要上的啊,大不了日后除了上课不在打扰便是了,做什么就日后不必来了。

      “玄懿师父,咱们有话好好说。”她连忙打断道:“我若是有什么地方惹得你不痛快,你和我说,我尽量改可好,课也可从两日一上改成五日一上……”

      玄懿抬手打断,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施主是否误会了什么。”

      “后日,我为城中徐员外的亡母斋闭两日,这两日中,不言不食不见人,你便是来了也无课可上。”

      “……”
      徐晓然愣了愣,干笑着挠了挠脑袋,道:“……是我听岔了。”

      “那我等你这斋闭过去了,再来吧。”
      *

      回去的路上,她琢磨着这斋闭说白了就是不吃不喝不说话,然后熬两天。

      两天不吃饭真的能扛住嘛,三天不吃人可就挂了。

      徐晓然想着摸了摸肚子,没吃朝食,这眼看着块中午,她肚子已经饿过一轮了。

      回到宋府,宋淮英就匆忙跑来,抓着她手念叨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小春你可算回来了。”

      两个人一边往宋淮英的院子走,碧螺在一边叽叽喳喳道:“小春姐你可算到了,那送信的人说你要晚一些才到,可把小姐急坏了。”

      宋淮英抓着她问缘由,徐晓然无奈只能全盘拖出,只是省略了玄懿的部分。

      “丢了便丢了。”宋淮英听了不以为意,“回来让锁匠换把锁便是了,何必再回去找,这天气这样热,中暑了怎么办?”

      “嗯嗯,我记着了,没有下次了。”

      到了屋子里后,宋淮英又是嘘寒问暖一番,徐晓然听着听着,直觉的警铃又在脑海中响起,不过走了一天,这热情的有些过分了。

      不好的预感再次响起。

      她斟酌的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嘛?”

      宋淮英抿着嘴,手里的帕子搅成一团,看着她欲言又止。

      半晌才道:“我昨日赴姚夫人宴席的时候,不甚说漏了嘴,她对此很有兴趣,邀你前去姚府
      一聚。”

      徐晓然在心中仔细思量,觉得这事虽然突然,但也不至于宋淮英愧疚至此啊。再说若是做得好,就又是一桩生意呢。

      这对自己来说是利大于弊的事情,反而对黄氏兄妹和宋淮英来说不甚友好,毕竟姚夫人知道了,儿女的婚事怕是不会考虑他们了。

      家世固然重要,容貌亦不能差,尤其是头发的事情。

      “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事?”

      看宋淮英的样子,只怕不是小事。

      “……那,那姚夫人之妹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贵嫔,她二人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二人关系极好。”

      宋淮英的语气低落下去,不再说了,可她该死的居然听明白了。要怪只怪自己看的宫斗宅斗小说太多,这种小说,一般子女的婚事就是反派用来掣肘主角的筹码。

      眼下估计也是这种情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掉发过多只怕会让人误会身患隐疾,两家结亲必然也会将此考虑在内。

      倘若那姚夫人邀她前去,她回答的好,姚贵嫔必然会知道,到时候生死就要掌握在别人手里了,黄氏兄妹的事也有暴露的风险。

      “姚夫人有说什么时候吗?”她问。

      “四日后的望春楼的雅集。”宋淮英递了一张请帖过来,“我与你同去的,你别担心。”

      “只是,黄烟烟和她兄长的事情……”

      “你放心,我懂得分寸。”

      *
      或许是前一天晚上在山上冻着了,徐晓然当天后半夜就发起了高烧,如果不是宋淮英把头帘弄坏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让人来找她,只怕就直接挂了。

      连着好几天不见好转,烧的反复。徐晓然也是时昏时醒,宋淮英让身边的荣春过来照顾她,到了第四天才稍有好转,能吃得下东西,只是身体虚弱,也提不起精神。

      荣春推门而入,端着药碗坐在床沿,柔声道:“来,将今日的药喝了,再休息。”

      徐晓然一手端碗,一手拿着蜜饯,酝酿了半晌,鼓足勇气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赶紧将蜜饯塞进嘴里。这种时候就不得不想念西药的好了,中药实在太苦。

      荣春瞧着徐晓然这幅样子,掩嘴笑出了声,“我记得小姐从前喝药也是这般,一碗药要喝半天。”

      好不容易蜜饯的甘甜把药味压了下去,她才皱着脸,苦哈哈道:“你都不怕苦嘛。”

      “良药苦口,这药是治病的,能治病就不觉的苦了。”

      荣春递了杯茶水和手帕过来让她漱口擦嘴,“一会儿,小姐会过来看你。”

      徐晓然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明天就是第四天,姚夫人的望春楼雅集就在明天。

      “小春,小春!”

      宋淮英匆匆忙忙跑进来,笑容满面,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我这有个好消息!”

      荣春一见宋淮英立马恭敬上前,扶着她坐下。

      “你猜,是何事啊?”

      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宋淮英高兴的连大家闺秀的礼节都忘得一干二净,“哎呀,你不必猜了,我告诉你吧。这喜事有两桩,第一桩呢则是姚夫人取消了雅集,今晚会连夜赶往京城,所以我们不用去了!”

      “这第二桩事呢,暂时是个秘密,不能告诉你。”

      宋淮英明显更中意第二件事,提到这又忍不住笑起来,“我今日可真是太高兴了,小春,你可要赶紧好起来啊。”

      不管怎么说,雅集取消对自己来说确实是好事一桩,她也可以安心养病了,毕竟在古代一点小病都能要人命……等等!!

      她忙抓住宋淮英的胳膊,骤然起身让她整个人晕乎乎的,好不容易缓过来后,就着急问道:“昨日玄懿师父斋闭就结束了,我忘记……”

      “你放心养病。”宋淮英打断她,道:“你生病第二天我就写信让人送过去了,表姐已经知道了,他此刻就在院子里呢。”

      最后一句话直接把徐晓然炸起来了,什么叫做就在外面。

      恰此时,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叩门声,宋淮英高兴的赶紧去开门把人迎了进来。

      “小春,可好些了。”

      玄懿清冷疏离的女中音响起,徐晓然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背过身,然后摸了一把头发,没出油,那就还好。

      “麻烦玄懿师父下山走一趟了。”她靠在软垫上冲玄懿颔首。

      “不妨事,身体要紧。”玄懿道:“待你身体好些再授课不迟。”

      “多谢。”

      “无妨。”

      玄懿来的时候,宋淮英有事先走了,荣春也跟走着了,屋子里就剩玄懿和徐晓然两个人,这么一问一答很快就没话说了。

      徐晓然看着被子上的花纹,没话找话道:“大师平时看些什么书啊。”

      “有什么便看什么。”玄懿淡声道,手指波动手上的佛珠,眼皮微阖,并不看她。

      “哦,那也挺好的。”她悻悻道,苦于找不到话题。

      安静的屋子里只有佛珠轻拨的声音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响着。

      徐晓然抿了抿唇,满脑子冒汗,像极了被老师家访,还要单独谈话的学生。

      “我为你念一段祛病驱邪的经文吧。”玄懿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向她。

      没洗脸没洗头的徐晓然,不得不在玄懿的问话中抬起头,这一看就愣了一下,她知道玄懿生得好,粗布衣裳也难言其姿容。

      或许是为了方便,穿的是一身玄青色的衣衫和帏帽,一头黑发用簪子束在脑后……

      ??

      ???

      头发?!

      “怎么会有头发!!”

      “假的。”

      玄懿慢条斯理的回答,手上的佛珠再次转动,一声声低低吟唱的经文,开始在房间回荡。

      “……”她不小心说出来了。

      “此经是《般若心经》,破十恶,五逆,昼夜尽诵此经,无愿不果,我诵此经为你驱邪祛病,望你早日康复。”

      “是,多谢大师。”徐晓然一肚子疑问只能放下。

      “观自在菩萨……”

      ……

      “以神圣之三宝言教真谛之力故,愿令遮止,愿令化无,愿令平息。”

      一声声的诵经声,初时听的新奇,听多了便觉得枯燥,而且她总觉得她听过,更觉无聊,卧在床铺上,眼皮都变沉重,眼前开始变得模糊,最终扛不住困意,陷入了黑暗。

      闭眼之前,她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这诵经声,尤其是玄懿的诵经声真是催眠利器。

      “愿一切魔障碍违缘恶类中断,山丁古路伊疏哈,息灭八万病魔障难类,远离所有相违灾害缘。”

      “成办顺缘一切悉圆满,愿此吉祥当下成乐善。”

      玄懿念完一遍便停了下来,心经三遍心咒二十一遍,不能多不能少,才有圆满,可他却不想念了。

      入了秋,天气都渐渐转凉,大雁南飞,檐下的燕巢也空了窝。
      偶有凉风沿着缝隙吹进来,冷意骤然拂面,让躺着的某人忽的瑟缩,将被子裹得更紧些,冷风也不能影响到她的好心情,她似乎做了香甜的美梦,眼角眉梢都漾着笑意,嘴角的弧度翘起,一张一合,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玄懿鬼使神差又走近了些,就像从前一样,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缘由。

      他弯腰,低头。

      肩上的发滑落,扫在她耳侧。

      她嘴唇翕动,“……薛宜……小可怜”

      听清的那一刻,瞳孔紧缩,他身子猛然僵住。

      不知何时攥起的手掌,青筋鼓起,攥的骨节作响。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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