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小星星变奏曲》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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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煜禾身处黑暗之中，他能依稀觉得这是一个门后面。他伸手，寻找门的位置。
只听见悠扬的琴声从某个方向传来，很熟悉，这就是他白天弹的《小星星变奏曲》。但现在它显得更加活泼、轻巧，转音、跨音也处理得很到位。
啊！找到了！他碰到了门，用力一推。刺眼的光亮争先恐后地从门缝中涌出。
秋煜禾先是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能眨眨眼以适应新环境，努力地看清了门内的模样。
门内是个整洁的房间。
阳光都透过一扇大的落地窗撒进来，雾蓝色的双层窗布半遮半掩，放在花架上的绿萝很茂盛，绿油油的，而正对着的是一架三脚架钢琴，一尘不染，黑白色的搭配显得很高雅。
那儿，坐着个身穿西服的少年，就是他弹的钢琴。
明媚皓齿的少年微微偏着头，闭着眼，额头的刘海刚刚过眉，根根黑发似乎都在自己最佳的位置上。挺直的肩，挺拔的鼻，长而卷的睫毛，还有细致如白瓷的脖颈处露出的肌肤，都让秋煜禾很喜欢。蓝墨色西服服服帖帖地穿在他的身上，只有一点褶皱。
少年纤细又略显病态的手在钢琴上不断起伏，阳光洒在少年身上，给少年平添了一层光。随着音乐节奏的不断变化，少年一会儿点着头，一会儿踩下踏板。
一曲毕，少年突然朝着秋煜禾看去，白暂的脸庞出现一片绯红色。
秋煜禾用力地推开门，向他伸出手。光忽然暗下去。
“都怪你！！要不是你，你妈会跑吗？！”一声嘶吼从他头上传来。
秋煜禾一震，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不是我！！是你！是你啊！不怪我……”
“哈哈哈哈……何春那个不要脸的贱人！自己生了个小崽子不管，去勾搭男人！
“秋煜禾你个小不要脸的，你怎么不跟你妈跑啊？！啊！！回答我！！就知道吃你爸我的，喝你爸我的！去！找你妈去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你看你这张脸，跟那个不要脸的多像啊？你是不是也要勾搭男人？？啊！我……”
男人沙哑的嘶吼越来越清晰，秋煜禾贴着墙蹲下去，双手抱着头，不停地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我不会……”
这个男人，是秋煜禾那个喝酒喝死的父亲。何春，则是秋煜禾的跟人跑了的妈。
秋煜禾不停地哭，不停地摇头，但父亲的辱骂还在继续……
“球球？球球？你怎么了？”褚雁行紧张地看着秋煜禾 。
褚雁行是被秋煜禾踹醒的。秋煜禾看着瘦瘦的，实际上睡着之后，踹人别提有大多劲儿了。
他帮着秋煜禾掖了掖被子，借着月光，看清了秋煜禾拆了绷带的样子。
长睫毛弯弯的，粉嘟嘟的小嘴，清秀的脸，眉间有三点棕色的小痣。
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一双细眉紧紧地扭成川字，红闷的小脸皱到一起。不停地呢喃着“不是我不是我”，小手紧紧地抓着被子，不肯放。眼泪从脸颊上滑过，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的滑落，哭得褚雁行心软。
褚雁行一把捞过正在做噩梦的秋煜禾，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秋煜禾的单薄的背，轻轻地哼着《菊次郎的夏天》。
“真瘦啊，这小孩是不是都不好好吃饭的。”褚雁行从上到下地摸着秋煜禾的后背，望着他纤细的腰，想着。
秋煜禾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悠悠转醒。他依偎在褚雁行的怀，往里面里钻了钻，找到了一个好位置，偷偷擦了擦泪痕。
褚雁行感受到秋煜禾醒了，揉了揉秋煜禾的脑袋，“乖啊，球球，睡个好觉。”
秋煜禾低低地嗯了一声，“我刚刚，梦到我的爸妈了……”
“怎么啦？”褚雁行盯着秋煜禾的“眼睛”。
“我爸妈都不要我了……我爸说我是没妈要的小孩……”秋煜禾声音越来越低，呼吸逐渐加重。
“好了好了昂，过去就过去了，那些人我们就不提了，好吗？”褚雁行一看秋煜禾又有要哭的迹象，捏了捏他的脸。
“我爸是喝酒喝死的，他死之前还让我去给他买酒，等我回来他就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我就一个人躲在墙角里，害怕他什么时候醒过来又打我……我好几次偷偷跑出去给我妈打电话，
“她呢？她跟我说，她新老公不要让我去他们家里，她让我乖乖跟着俞老师，不要打扰她的新生活……我、我该怎么办啊？
“没有一个人愿意跟我生活！我是个瞎子，都是我爸！他揪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我活着只能拖累别人！不怪我、不怪我啊……”
秋煜禾越说越激动，语速越来越快，用手捂着嘴，仰天哭着。
褚雁行手足无措地看着歇斯底里的秋煜禾，只能更紧紧地抱着他，柔声道“不会！你这么好，我喜欢你，雁行哥哥喜欢你，小燕子哥哥也喜欢你……你怎么会拖累别人呢？俞老师和宋爷爷都很喜欢你啊。”
“雁行哥哥顶喜欢你了……”
“真的吗？”秋煜禾双手抱着褚雁行，小心翼翼地抓着衣服，用力地蹭了蹭褚雁行。
“当然啦！雁行哥哥从来不说谎哦。我们家球球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雁行哥哥最喜欢球球啦。”
“嗯……”
“好了，睡觉！来，哥哥抱你！”
听着秋煜禾渐渐沉稳的呼吸声，褚雁行一直揪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微微低头，在秋煜禾的脸上亲了一口。小小的秋煜禾缩在褚雁行的怀里，很乖，不哭也不闹。
“放心，哥哥一直在。”
“老兄，起床了。”
“闭嘴！别烦我！”褚雁行翻了个身，想要往上扯被子，无奈扯不动，只好往被子里缩缩。把头埋在枕头里，硬是不出来。
褚雁行有很严重的起床气。
平日里，褚雁行直接睡到自然醒，谁都别想叫醒。即使是他妈拿着鸡毛掸子站在床边，也不可能把他从被窝里弄出来。
他家里新来的保姆有一次提前把他叫醒吃早餐，褚雁行二话不说就把人连带着早餐都轰出门。睡不好觉会让他一整天都脾气暴躁，人怏怏不乐。
“老兄。”秋煜禾坐在褚雁行身上。
“不起！”
“老兄。”秋煜禾又喊了一声。
“不起！”
“老兄，等会俞老师来接我们了。”
“让我睡觉！”
褚雁行一动不动，继续睡。
“老兄，太阳都照屁股了！”
“关我屁事。”
褚雁行翻了个身。
“雁行哥哥。”
“等着，你哥我起来了。”
褚雁行瞬间清醒，揉揉眼睛，一个鲤鱼打挺就起了床，接受阳光的洗礼，“这就是早上六点的阳光吗！”
秋煜禾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那我去外面等你，老兄。”
褚雁行穿好衣服出来，就看见脸上缠好绷带的秋煜禾单靠着墙踢石子。
“球球，你怎么在这里？不会是特意等哥哥吧？”褚雁行随意道。
褚雁行人长得俊俏，很受女孩子喜欢，平时跟贺闲野、俞清两个流氓住一起，自然说话带些痞。也没人认真地回答过这种半开玩笑的话。
“嗯，在等老兄你哦，”秋煜禾很认真地点点头，“我来带你去吃饭。”
褚雁行没料到秋煜禾的话，不经意地红了脸。
“行，那个，球球你带我去吧，等等。”
褚雁行看着穿着单薄的秋煜禾，随手拿着昨天的大衣，披在秋煜禾的身上。
“快穿好，天气这么冷还不好好穿衣服，别冻着自己。这么瘦，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
“谢谢老兄，”秋煜禾轻轻点头，拉过褚雁行的手，“我们走吧。”
秋煜禾的指尖很凉，碰到褚雁行手的时候，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褚雁行握着秋煜禾的小手，放到自己衣服口袋里。
很明显，经过一晚上的相处，两个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褚雁行对着乖巧的秋煜禾，心情莫名转好，嘴角上扬带笑。
褚雁行看着小口喝粥的秋煜禾，总算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瘦了。
饭桌上摆着三碗白米粥，上面撒着细碎的黑芝麻。两碗盛的满满粥，一碗只有小半碗。
宋叔见两人过来，让他们坐好，分了粥。秋煜禾乖乖地端着小半碗的粥，坐着。
褚雁行看着那小半碗的粥，心想：这宋爷爷怎么仗着球球看不见就给他这么少？！怪不得他那么瘦。这么点怎么够吃？
“球球，我跟你换一碗，怎么样？”
“不用，我够了。”
秋煜禾用勺子一点一点地挖着粥。
“褚雁行，你、你是不是怕我饿着你的球球弟弟？你就、就放心的吃吧。他平时就吃这么一点儿。”宋叔笑眯眯地看着褚雁行，解释道。
“秋煜禾这孩子吃东西很挑的。
“粥不喝太烫的，不吃太稠的，也不愿意喝稀水样的。煮粥的米不能是现饭。只吃糖粥，无味的不吃。只能吃微辣，不能吃太咸太甜的。笋不吃，菠菜不吃，香菜一闻就要吐。姜蒜都不吃，对小龙虾过敏。吃的包子不能是肉馅的，但是小笼包他吃……”
“宋爷爷，你怎么这样啊？”秋煜禾红着脸，终于忍不住打断宋叔的话。
“你、你自己挑，还、还怕我说出来啊？你、你这小子脸、脸皮还这么薄。”
秋煜禾也不说，又低下头，喝他的粥。
宋叔转头就跟褚雁行聊起秋煜禾以前的事。
等到三人都吃完了，秋煜禾自觉地去洗碗。褚雁行本来想去帮他，谁知宋叔拉过他，不让他走。
“褚、褚雁行，你来。我、我有话跟你说。”
“您说吧，我肯定听着。”
“秋、秋煜禾这孩子不爱、爱跟人讲话，你们、们把他带回家之后要好好对他。他、他不喜欢被人提起他父母，尽、尽量聊天时候不要聊这个。其实他很爱哭，没有、有安全感，有什、什么话就喜欢一个人憋在心里，谁、谁也不说。他、他要是不想讲话了，你就让他去弹、弹会儿钢琴，过一会儿就好了。他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一般不容易生气，是个、个吃软不吃硬的小家伙……”
宋叔叮嘱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很多关于秋煜禾的小事。
“我看、看的出来这孩子很、很喜欢你。你、你是个好孩子，他、他也是，别辜、辜负了他的喜欢，知道吗？”宋叔像是托孤一般，对着褚雁行说。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小星星变奏曲》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