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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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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浟的目光扫过来,看见段星阑展出一个笑颜,段星阑心里心虚,还没等她和自己打招呼,逃似的离开。
陆长浟疑惑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这位小王爷怎么了。她拍拍手放下马刷,这时身边来了一位小厮,他向陆长浟拱手作揖,说道将军请她去书房一趟。
陆长浟微微颔首,示意他自己知道了。
她一面解下襻膊,一面整理衣袖,向陆含章的书房走去。她到门口时,陆含章正在书房里与人说些什么。她敲了敲门,陆含章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便扬声道:“进来吧。”
陆长浟走进去,里面是刚刚在她面前逃走的段星阑。段星阑看她进来,眼睛有些心虚的转了转,然后低下头。
陆含章将一封信递给他,爽朗的说道:“若是有什么不便,你直接和云舟说,又或者告诉二娘。”
段星阑点点头,陆长浟憋不住了,插话进去:“阿爹,你找我来干嘛?”陆含章看了一眼陆长浟,也没在意段星阑还在屋内,他面色有几分凝重地说道:“二娘,我有件要事要交给你。”
陆长浟在府里闲着没事窝了几天了,如今乍一听来了要事,还有些雀跃。
“宴阳带的那支队伍,在边城失去消息了。”
陆长浟心中猝然一惊,她深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的问道:“怎么可能!”
“他们原本进了边城,以信鸽为通讯,是要每天通报情况的。但是已经有五天了,这五天的信鸽都没回来。我不知道边城之中发生了什么,所以想派一个混进去探探情况。”
“阿爹你想让我去?”陆长浟皱着眉头问道。
陆含章看着她点点头:“凉州和北漠开战时,你并未参加,凉州的人对你不熟悉。你是女儿身,穿上异族服饰,混进凉州,比旁的人要去方便。不过你此番去,不是要解救宴阳。”
“你进了凉州边城,第一事,先去查看此前藏匿在城中的情报被取走了没。若是被取走,想办法找到宴阳他们,看看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是没被取走,便取了情报直径回到狼都,不做停留。”
“好,”陆长浟咬咬牙“我去,万事以留在边城之中的情报为重。”
陆含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二娘,阿爹信你,阿爹会再派一个人和你一起去,你们一路上扮作夫妻同去凉州。”
陆长浟冷静地说道:“好,此人一定背景干净,最好与镇北军无牵连。”
她说到此处,一直安静立在一旁的段星阑忽然道:“我去。”
陆长浟与陆含章惊愕的目光一同扫过来,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段星阑咬咬牙:“我从庆阳来,凉州不会有人知道我的底细。如果我去,即便我和陆长浟被发现,我还能拿出我忠王世子的身份,凉州对大郦称臣数年,若是要动忠王世子,便是再度与大郦为敌。我去,是最保险的。”
陆含章皱起眉头,听完他这一番话似乎是在迟疑。陆长浟冷着脸,直接说道:“这可不是在庆阳过家家,即便你是忠王世子,也没办法保证你一定不会杀你。你手无缚鸡之力,若真被发现,我带着你根本逃不出边城。”
“不会的,我……”
他话音未落,便被陆含章打断:“好,你和二娘一起去。”
陆长浟猛地转过头,声音里是说不出来的惊怒:“阿爹,你疯了?!”在刚刚陆含章要她进边城,不要救诸葛宴阳时她都没有如此生气。
“他说的对,他是庆阳忠王世子,即便被发现,凉州的人想要动他,都要想上几分。北漠之中,身份清白,与镇北军无关的人,找不出几个。但段小王爷的确算的上一个好人选。”
陆长浟冷着脸,正要再说些什么,陆含章却露出疲惫的面色,用一种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好了,出去吧。你们明日就出发。”
陆长浟冷冷扫过段星阑,没说话,抬脚踏了出去。陆含章看着自己女儿的背影,叹了口气,对段星阑宽慰道:“二娘向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她不是觉得你会拖累她,她是怕你出事。”
段星阑沉默不语,其实他知道是自己太冲动了。可是他也说不准自己为什么要自告奋勇去凉州,也许是听见陆含章说诸葛宴阳带去的那一队人都失去了消息,下意识的觉得那里很危险。
他不想陆长浟一个人去,他不想像上辈子那样只能看着陆长浟的背影。仿佛陆长浟将要远行的不是凉州城,而是那一树丛林。他再见她,就是白衣染血、生死不知。
所以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他要去。可陆长浟的冷脸让他明白,他去了又能如何?上辈子在围猎场里,陆长浟让他逃,就是因为他留下反而会拖累她。而他,即便知道陆长浟是他的结发妻,还是像个鼠辈一般逃走了。
段星阑沮丧了一整夜,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起床时,眼下淤起两团乌青。他换上陆含章为他准备好的异族服饰,和陆长浟在陆府的侧门碰头。
这是这么久以来,段星阑第一次看陆长浟穿着女儿的纱裙。从前她总是一身劲装衣袍来去如风,穿着宫装带着珠钗的样子被遗落在前世。如今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异族纱裙,大片大片的轻纱裹在她的身上,腰上别着一条宝珠腰带,腰带里还挎着她与段星阑一同在集市中淘来的宝石匕首。裙摆下的红色绣鞋隐约可见,脚踝上还坠了一颗铃铛,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头上带着金线绣芙蓉花的头巾,连着一串面纱遮住大半张脸,露出一双狐狸眼睛来。
陆长浟还是冷着脸,对他训道:“看什么看,走吧。”
段星阑自认上一世在庆阳时,不是个好性子,但他自觉亏欠陆长浟太多,陆长浟再怎么凶他,他的生气不起来。
陆长浟带着他轻车熟路到了北关,狼都之中嘴热闹的,除了市集,便是南关和北关的关口。一些时兴的水果和车马骆驼都一起集中到此处贩卖。
陆长浟直径找到一个骆驼贩子,拍了拍一只骆驼的背部,眯起眼睛询问价钱。那商贩报出一个数字,段星阑不知道算少还是多,但看见陆长浟面露不满,便知道那商贩在报高价。
他在庆阳从来不与人还价,若是有人故意报高价坑他,还先要掂量掂量是不是能承受住他的报复。于是在此刻,他只能呆呆的站在一旁,拦着陆长浟和那商贩两人你来我往的砍价。
没过多时,商贩露出颓然的神色。陆长浟翘起嘴角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包,摸了一串铜钱递给商贩。商贩面色不虞地收了钱,将骆驼给了陆长浟。
陆长浟心情颇好的牵着骆驼,冲着段星阑说道:“上去吗?”
段星阑生平只坐过一次骆驼,就是刚重生之时,那个叫做小湖的少女救了自己,让他坐着她的骆驼,回了狼都。
段星阑点点头,爬上骆驼,陆长浟也轻身跃上去。两人坐着骆驼,出了关,陆长浟坐在前面,看着天际仔细辨认着方向。段星阑则在后面扒着骆驼的驼峰一言不发,陆长浟也懒得搭理他。
沙漠中干燥,一阵阵风如同粗犷的纱布摩擦在段星阑的脸上,他扒着衣襟试图挡住自己的脸,可根本没有什么效果。骆驼走地不平稳,一颠一颠的,让得人腰疼。段星阑哪里受过这种罪,没走多久便受不了了,但陆长浟似乎很是习惯这样赶路,眯着眼睛聚精会神地扯着骆驼身上的牵引绳看着前面的道路。
段星阑看着陆长浟,于是不说话,暗自咬牙。
就这样,两人一路无言行了一天。天到将暗时,陆长浟从骆驼上跳下来,对段星阑说道:“不走了,我们今日就在大漠里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吧。”
段星阑劳累了一天,原本以为晚上能找个客栈泡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下。他转头,望着四面的黄沙,不可置信的说道:“在沙漠里?!”
陆长浟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要不然睡哪里?”她转过身,查探了一下地形,冲着段星阑说道:“这附近应该有绿洲,我们找找,今晚就在那里凑合一晚。”
段星阑很是生气,但又不愿表现出来,于是黑着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陆长浟四处查探,果然在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座绿洲。
陆长浟系了骆驼,又将水壶里打满水,咕噜咕噜的一通喝着。段星阑在骆驼上坐了一整日,早就是腰酸背痛,这时他小性子上来,无比悔恨自己怎么会自告奋勇的去凉州。他在陆长浟翻出来的布块上趴着,闷闷不乐地生气。
陆长浟喝了个痛快,又从怀里掏出两张早已风干梆硬的大饼,自己咬了一口,又丢了一张给段星阑。
她准头好,饼被她正好抛在布块上。段星阑扭过头,看着那张硬邦邦的饼,忽然来了脾气。他是自愿前往凉州,但到底娇生惯养的本性没变,气道:“这都弄脏了,我不吃。”
陆长浟觉得莫名其妙“我不是正好丢在布匹上了吗?”
“不!吃!”段星阑正是气头上,沉着脸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
陆长浟大约知道是他的少爷脾气犯了,她可不是一个会惯着人的人,随即冷笑道:“爱吃不吃,不吃饿死你。”
段星阑气呼呼的躺回去,忍了半晌,肚子都叫出声来,终于忍不住饥饿,默默摸起饼,坐起身来,小口小口的啃起来。
陆长浟看着他的动作,没说话,但却冷冷哼了一声。段星阑身上难受,嘴里又像是嚼着蜡块一样,听着陆长浟讽刺的冷哼,怒火突然化作了委屈和憋闷。
他将头埋地低低的,一言不发地啃着手中的饼。
陆长浟飞快的吃完,便起身去拾柴火,她将拾起来的柴火堆成小山的形状,又用怀里的火折子点燃一块布料放在底下中空的地方。
火很快就燃了起来。
段星阑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做完这一切,有些目瞪口呆。他看着陆长浟熟练的用手里的树枝去扒火堆,让火烧的更旺盛。
“陆长浟,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陆长浟睨了他一眼,将一段枯枝截断,丢进火堆里。
“要不然我是庆阳里娇生惯养的少爷,什么都不会?”火光跳跃的光影映在她的脸上:“这可不是庆阳,有些东西若是不会,可是丢命的。”
段星阑被她噎住,想起陆含章的话,忍不住小声嗫嚅道:“陆长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啊?”
他其实很早就想问她这个问题。
“对啊。”陆长浟不留情面,又截断一截树枝丢进火里“我就是觉得你很没用。”
奇怪的情绪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段星阑咬着饼一声不吭。陆长浟烧了一会火,再抬起头,才发现这个小王爷居然在一边啃饼一边默默流泪。
“欸不是,你哭什么啊?是因为我说你没用吗?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陆长浟,你就是这个意思。”段星阑声音沙哑的打断她;“我来北漠之后,从群必骄说我是马奴,巫马家的兄弟看不起我,达荣恪每时看着我都流露出一种我好像在以色侍人的意味。你虽然会教训从群比必骄,却从不曾真正的做些什么改变他们对我的态度。因为你也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平平得了一个忠王世子的头衔,什么用都没有。”
陆长浟说不出话来,无可辩驳,她承认她的确是这样认为的。从群必骄、巫马家的兄弟们不喜他,却碍于自己的面子不会表露,但言行举止之间都透露着一股轻蔑的感觉。
她知道,但她不在意。或者说,她觉得段星阑没必要让她去在意这些事情。
“是,我承认。”陆长浟沉默了一会儿,痛痛快快的承认了。火光照耀着她的面颊,段星阑看见她一脸正色的对自己说道:“但是段小王爷,尊重是自己去争取的,不是旁人给的。你以为从群必骄和巫马两兄弟那高傲的性子,从前便很看得起我吗?如今镇北军中谁看见我,都要客客气气的叫一声二小姐,你以为就因为我是陆家人吗?”
她一字一顿的说道:“不是,这些都是我自己挣来的。是我十三岁军营,一刀一剑,尸山血海,一枪一枪自己拼出来的尊重。”
19
“北漠四大家,到了这一辈,生出来的后辈,一个个心气比天还高。巫马家也好,从群家也好,你以为他们就因为我是陆含章的女儿便格外优待几分?同样,你以为从群必骄是因为是从群家的幼子,我才对他百般纵容?他是骄纵,爱闹事纵马,但他却有一手识马贩马的好功夫,镇北军的战马,从来都是在从群家购入。”
陆长浟神色淡淡,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你说我没有去做什么真正改变他们对你的态度,我又凭什么要这么做。这世上的尊重,从来都是要自己去挣的。”
段星阑早被她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他有些羞愧,其实他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可以令人尊重的地方。
他从前在庆阳,人人看见他都要礼让三分,表面上尊他敬他,背地里不知又会说些什么。段星阑不在意,只要那些人不跳到自己眼前来,他都不在意。庆阳皇都之中,有一道滚轮,庆阳中的人都随着这滚轮沉沉浮浮,每一个人都要按照它的规则来走。
而靖武帝则在这滚轮的最上方,看着滚轮之下的蝼蚁,随心所欲的碾轧着任何人。
段星阑从来都受靖武帝的宠爱,所以他站在靖武帝的身边,看着身下的人惶恐又或害怕的姿态。他从来都清楚,那些人害怕的是滚轮,是靖武帝,不是他。他不过是狐假虎威,借了他们的名头罢了。拿开滚轮,撇开靖武帝,单论他这个人来说,逗鸟遛狗,吃喝玩乐,他没有一处是值得人害怕或是尊敬的。
他是清楚这些的,但这么多年来,他被人捧着,被人赞着。在那些繁华锦绣之中迷失了方向,本能觉得,谁都要高看他,尊重他。
他一副怏怏的神色,然后他听到陆长浟用轻快的声音继续说道。
“不过你也无需觉得沮丧,北漠是北漠的活法,庆阳有庆阳的规矩。我常听阿娘说,庆阳之中,庙堂之上,是杀人不见血的战场。庆阳规矩森严,尤其是女子,行为举止不可踏错一步。”她笑了一声,“我可受不了,要是我到庆阳,指不定如何被人瞧不起呢。”
段星阑想起上一世,她在庆阳之中举步维艰的状况,忽然心下生出一种强烈的念头:“陆长浟,不会的。你就算去到庆阳,也会过的很好的。不会有人敢看不起你,他们所有人都会尊重。我保证。”
陆长浟当他是在恭维自己,忍不住笑出声:“逗你呢,我怎么会去庆阳。”她看着无边的天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我这一辈子,大概会一辈子呆在北漠。若是北漠无战是最好的,在镇北军营里,练练兵,习习武,守着北漠这一辈子就过去了。若是有战,就打呗,战死沙场也挺好的。”
段星阑忽然感觉到一股锥心的疼痛,陆长浟的话似乎化作了一把小锥子,一下一下直捅着他。原来在她幻想的人生中,一直呆在北漠的军营,不战就守着北漠,就算战死沙场也觉得死得其所。
她不会想到,世事变迁,残酷又无情,兜兜转转十年之后,她会在经历亲人死别,母亲丑闻,外人冷眼之后,在庆阳的王中郁郁而终。
段星阑心里越痛,他的脑海中的念头就越坚定。他不能,不能陆长浟重蹈覆辙。
陆长浟打了个哈欠,自顾自的躺在一块巨石上,赶路一整天,她也觉得累了,催促道:“你快吃吧,我先睡了。”
段星阑看她躺下去,默默一个人继续啃着饼,面饼又干又粗,他吃了一小半再也吃不下去。他听着陆长浟变得均匀的呼吸,仰躺下来看着无边的天际。他又默默淌下泪来,他想,自己知道的太迟了,如果上一世他就知道,他绝不会那样对待陆长浟,让她在经历那么多之后,死在忠王府中。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夜间段星阑又梦见了上一世的陆长浟。
一身碧水宫装,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走东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站在庆阳王府的小花园里看着池塘里那尾自己父亲养的青鱼游来游去,笑着回过头,眼里尽是狡黠的神色,她问他“你说这鱼味道怎么样?”梦里的段星阑傻笑两声回应她“要不咱们捞起来尝尝?”
路过的忠王爷听见自己的不孝子竟然要拿自己养的青鱼去讨儿媳的欢喜,气得直抽出竹条来要打段星阑。陆长浟拉起段星阑便要跑,段星阑看着陆长浟拉着自己的手,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自己是在做梦。眼前的陆长浟是如此的开朗灵动,可上辈子的陆长浟却片刻都没有露出过欢愉的神情。
庆阳不过是一座堆满锦绣的兽城,里面都是吃人的野兽。
上辈子的她走前这样和自己说。
在王府的日子,自己对她也说不上好,所以她可能也只觉得难过。如此鲜活动人,的陆长浟是属于的北漠的。而在忠王府里的陆长浟总是满脸倦容,沉默寡言的。
他在恍惚中用力反将陆长浟拉进怀里。他的头搁在陆长浟的颈间,心想,这梦可真逼真,他都能嗅到陆长浟用来绾发的桂花油的香气。陆长浟扬起脸来,他低头看见她笑得灿烂“段郎……”
“喂!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你没事儿吧?”段星阑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有人正在用手拍他的脸,他艰难的睁开眼睛看见了一身红衣的陆长浟。陆长浟见他醒了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拍拍裙上的沙石,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段星阑。“我怎么叫你你都不醒,我还以为你没到凉州就不行了呢。你快点,今天若是我们走得快,便可以直接到凉州边城。”
段星阑感觉到自己身上一阵酸痛,他艰难的爬起来,陆长浟指了指不远处一小汪清潭,示意他可以去那里洗漱一番。段星阑在清潭旁捧了一捧清水,洗了一下脸,这才清醒些。
陆长浟站在他的身后一面喂着骆驼,一面等他。等段星阑洗漱完,她又跨上骆驼,火急火燎的催促道:“快一点儿。”
段星阑慢慢腾腾的爬上去,双手抱着驼峰试图让自己好受一些。陆长浟向后看了一眼,建议道:“你的腰向后弓着,会舒服些。”
段星阑按照她说的挪动了一下身体,果然好受了一些。骆驼一面走着,陆长浟对着段星阑说道:“你还真是精贵,宴阳哥哥虽然也坐不了骆驼,但他是从小身子虚,受不得劳累。”
陆长浟说起诸葛宴阳时,脸上总是带了三分笑意。麦色的皮肤泛起红晕,整个人看起来终于有了几分小女儿的羞涩。
“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段星阑看着自己面前红色的背影,忍不住问道。
“我什么都喜欢。”陆长浟眼里的雀跃,遮都遮不住。“宴阳三岁识文断字,五岁便能作文章了。从前没伤着身子的时候,那根骨也是一等一的好,这可是我阿爹说。如今就算是伤着身体了,不能习武,也留在镇北军中做军师。宴阳哥哥聪明,凡是他出谋划策的事情就没有不中的。最重要的是,宴阳哥哥是个心怀天下的人,他是想要守着北漠守着狼都的。”陆长浟嘴角翘起,毫不掩饰她的情意“他总想着能为北漠再做些什么,反正就是哪哪都好,我都喜欢。”
段星阑在陆长浟的身后被她的一番话酸得牙都要掉了。撇着嘴,仗着陆长浟看不见,假模假样的学着陆长浟说话。“反正就是哪哪都好,我都喜欢。”他挤眉弄眼的用口型说出这句话,连自己也意识不到自己神态里的酸味。
两人又坐着骆驼行了大半天的路,终于在晚间赶到了凉州的边城。
凉州边城虽然与狼都相隔不远,但城内的风情民俗似乎与狼都大不一样。
他们似乎是撞上了什么大型的节日,边城里张灯结彩,挂满了绒布做的花团。穿着纱裙的凉州女儿们捧着采花,嘻嘻闹闹的穿梭在街头。段星阑没看过这样的盛景,扯了扯陆长浟悄声问道:“这是什么节日啊?”
陆长浟白了他一眼:“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凉州人。”
段星阑悻悻转过头,好奇的看着街头热闹的人群,又问道:“我们如今去哪儿啊?”
“能去哪儿,打尖住店呗”陆长浟顺手一指,前面是一家大门装饰得花花绿绿客栈。
陆长浟和段星阑直径走了进去,店小二见了殷勤的凑上来,“二位这是要住店吗?”
段星阑下意识接道:“给我们两……”
陆长浟飞快的打断他,扯着段星阑的袖子凑过去,做出一个亲昵的姿态,冲着店小二说道:“给我们一间上房。”
陆长浟凑的太近,段星阑都能闻见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段星阑有些僵硬的点点头。店小二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取了一把钥匙,哈腰带着他们朝楼上走去。
上楼的一路上陆长浟都黏黏糊糊的扒着段星阑的半边身子,亲昵的神态仿佛两人是刚刚新婚的夫妇。段星阑从前也不是没有与陆长浟亲近过,他们俩毕竟是结过婚的人,可如今陆长浟扒着他,他却觉得心怦怦直跳。
店小二打开一道房门,做出一个请进的手势,两人走进房内,只见大片大片红色的绸布悬挂在房间的房梁上,整个房间连床单被褥都是大红色的,像极了一间喜房。
绕是陆长浟,进了房间,扒着段星阑的手都顿了顿。
店小二在他们身后笑道:“明日就是簪花节了,所以店内也布置得喜庆了些。我看二位似是新婚的模样,怕是专程来边城过簪花节的吧?”
陆长浟愣了一瞬间,回过神来,装出一个羞涩的笑,冲着店小二点点头。
店小二的脸上挂着笑意,又躬身作礼,顺着便退下了。陆长浟立即阖上门,走到楼梯间的店小二看了一眼阖上的房门,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刚刚那位郎君从进门到入住才说了半句话,一直都是那位红衣娘子做的主,没想到郎君年纪轻轻,便变成了妻管严。可怜,甚是可怜。
陆长浟啪的阖上门,段星阑还看着房间内那唯一的一张大床发愣。
“陆长浟,这只有一张床。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睡地下呗。你给我个枕头,还有被褥,我睡地下。”陆长浟利落的扯下被褥铺在地下,又揽了个枕头放着。段星阑看着她干净利落的动作,蹙着眉头扭捏的说道:“你睡地下?不好吧,你毕竟是个女儿家。”
陆长浟笑了一声,侧过头看他:“那我睡床上,你睡地下?”
“好啊”
陆长浟没想道他答应的这样干脆利落,反倒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算了吧,小王爷,你可在骆驼上骑了两天了,现在又睡地上,指不定明天身上又会疼成啥样呢。”
段星阑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地说:“那你呢,你就不会疼吗?”
陆长浟浑不在意的拍拍衣裙取下面纱,说道:“我哪有那么精贵啊,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