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这种梗我才不要玩》四渝

125、放下

　　父母，对顾陈来说是一个很遥远的东西。
　　这样总是和“爱”一起出现的词，在顾陈的视角里却觉得很矛盾。
　　孩童读物中的父母总是给孩子最无私的爱，愿意为孩子付出一切，可这样的描述跟他所感受到的却完全相反。
　　他的妈妈是即使他发着四十度的高烧也不看他一眼忙着开会的人。
　　他的爸爸是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妈妈连一眼都不肯多分给他的人。
　　所以他不再发烧了，也开始不做一些无谓的期待。

　　奇怪的是，人类这样的生物可能天生就对亲情特别的渴望，所以怀着对自己这种情感的疑惑读了更多的书时，他开始明白，不是父母伴随着爱，而是人伴随着欲望。
　　只因亲情带着先天优势，因而人的其他欲望只能往后排。
　　因为触手可得，因为容易。

　　所以当他意识到父母只是一个简单的名词，可以用好的形容词修饰，也可以用不好的形容词修饰时，他豁然开朗。

　　顾陈坐起了身，他侧着头认真的望着林湛之，神情看着有些犹豫但口中却很干脆地说：“我放下了，阿湛。”

　　他得知了并不是所有父母都是天生爱孩子的事实，并快速地接受了我的父母并不爱我这一事实。

　　原本害怕的苦恼的，在他接受的那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原来并没有那么可怕。

　　那些终日的孤独，期盼与眷恋也不会再有了。

　　“不是我不愿意和你提，只是，他们对我来说真的很遥远了。”
　　并且，林湛之会觉得他冷漠吧。

　　那样一个生活在爱中的人，怎么会质疑爱的存在呢？
　　“你会......觉得我冷漠吗？”
　　终于，带着些许忐忑，他还是问出了口。

　　林湛之捏紧拳头，听着顾陈的话觉得心痛如绞，他用力睁着眼睛，不想让自己眼泪掉下来，但还是红了眼眶。
　　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

　　他迅速做起了身，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抱紧顾陈，轻柔地说：“傻瓜，冷漠的从来不是你。”

　　冷漠的是那些把他曾拥有的，所有的期待，拒之门外的人。

　　说完他松开手，摆正顾陈的身体，捏了捏他的脸颊，状似惆怅道：“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
　　还没说完便接收到了顾陈的眼刀，便又立刻笑嘻嘻道：“嘿嘿嘿，但你是我的爱人啊。”
　　在顾陈的眼睛刚有触动时，又紧接着说：“不然顾陈你下辈子做我的儿子好不好？哈哈哈哈。”
　　“别别别，我错了。”
　　“别亲，还没刷牙呢。”
　　“等等等一下！”

　　有了同床共枕的第一次，就有接下来的每一次，林湛之的酒店房间彻底成了摆设，利用价值约等于零，甚至贺零这个本来最努力的撮合者都忍不住提了一句：“要不林湛之你把你那房间退了省点经费给我买酒？”
　　被来探班的杨婕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是的，杨婕来了。

　　在那个他们一起醒来的早上，他们在屋内甜言蜜语，网络上在疯狂地制造他们的甜言蜜语。
　　白景大小姐请客的阵仗太大，引来了狗仔记者，于是四人围坐在一起的远景照在网上疯狂传播。配文：#林湛之的前任与现任#属于林湛之的修罗场#顾陈碾压#怎么办他们好像天生一对#顾陈与白景的巅峰对决#不配拥有姓名的贺导#……
　　评论：
　　“我怀疑他们是真的！”
　　“顾陈何曾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一个人啊？？？啊疯了疯了。”
　　“哇好好磕！”
　　“这就是爱！！！”
　　“我怎么觉得白景也在磕呢？”
　　“他们好磕成这样我觉得他们得对我负责。”
　　“不是……你们透视啊这照片能看见眼神？”
　　“谁还记得大明湖畔绯闻第一人的贺导呢此刻他竟然没有了姓名。”
　　“心疼。”
　　“心疼加一。”
　　“只有我羡慕白景可以和三个帅的顶天立地还风格完全不同的大大大帅哥一起吃饭吗？”
　　“她怎么吃得下去饭！”
　　“切我还羡慕他们能和白景大美女一起吃饭呢”
　　“白景大美女？？？”
　　“？？？”
　　……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自那日起杨婕便抛夫弃子带着行李过来了。
　　当时林湛之和顾陈刚结束一天的戏份，一出片场就看见杨婕坐在行李箱上好像在等他们。
　　见他们来了，便跳了下来。
　　林湛之盯着杨婕的行李箱，问：“那个……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我也不想啊。”杨婕摊开手，揉了揉脖子，看了一眼依旧对她横眉冷对的顾陈。“我这不是想着有我这个经纪人在，就算有一天真的东窗事发，也有个理由解释。”
　　“好好好。”林湛之回道，他走进杨婕，拖过杨婕的行李箱，对着两人说：“我们先回酒店吧。”
　　三人便沉默地一起走向保姆车，林湛之走在中间，两人跟在他的两侧，走着走着，杨婕忽然道：“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的，你们现在怎样我是一点都不会管的，就是你们私下再怎么如何都行，但不能太频繁地上热搜。”

　　能让杨婕以这么克制的口吻说话，已经很难得了。

　　林湛之瞅了一眼没啥表情的顾陈，用没拉行李的那只手戳了戳顾陈的胳膊：“别板着脸嘛！”
　　又转过头对杨婕道：“你说啥呢，打扰这样的话以后就不用再说了吧。”没等杨婕开口就快速转移话题：“你开车来的，累不，你不是跟我说过这附近有一家按摩店，要去试一下吗？”
　　杨婕本来本能地摇头想说不去，但脑子转了一下，立刻道：“好啊。”
　　说完便幸灾乐祸地看向顾陈。
　　林湛之便去问顾陈：“顾陈，你想不想去？”
　　结果脸色刚好一点的顾陈此刻彻底拉脸了，他硬生生道：“不去。”

　　一个小时后，三人一同站在一家按摩店的门前。
　　进去前，林湛之犹豫着问了一句：“杨婕，你今天要做精油开背吗？”
　　瞬间，杨婕感觉自己被刀了一眼。
　　果然，顾老板开了口：“你们以前经常一起来按摩……还是精油开背？”
　　字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的，听着温柔，但杨婕感觉顾陈这话是在掐着她的脖子说的。
　　笑话，她是乐于看到顾陈吃醋，但可不希望那个吃醋对象是自己。
　　所以她快速抢答：“没有没有，今天简单放松放松就好，进去吧进去吧。”

　　等各自选好技师，在等待技师的时间里，杨婕又开始躺着揶揄：“哎呀，按摩真是最适合给人放松了，说来也神奇，别人的手就在你身上这边按按那边捏捏，完了之后整个人感觉又活过来了，只是，我们顾老板不会因为这个吃醋吧。”
　　一进这个房间，林湛之便彻底把自己放松了，此时听到这话脑子都快没意识了，但还是条件反射的接着话：“什么吃醋。”他笑：“有谁会因为这个吃…… ”
　　突然，他清醒了。

　　他立即坐起身，望了望正闭着眼睛幸灾乐祸地笑的杨婕，又看了一眼抿着嘴巴看着他的顾陈。

　　又躺了下去，念叨了一句：“我完了。”

　　杨婕哈哈大笑：“哈哈，你是完了。”

　　当夜，林湛之刚被技师放松完的地方立刻又被顾陈蹂躏了一遍，他咬着牙，抖着腿，在心里大骂杨婕这个罪魁祸首。
　　第二天一早，他醒来顾陈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以后就睡这吧。”
　　得了，一夜了，气还没消呢。

　　几日下去，林湛之肉眼可见的消瘦了。
　　正午时，几人一起吃饭，因白景拍完她的戏份就溜了，所以现在一起吃饭的是顾陈，林湛之，杨婕还有贺零四人。
　　几人抱着盒饭，贺零看着林湛之越来越尖的下巴，提了句：“减肥也不用这么拼吧。”
　　又说：“哎呀，顾陈你也不心疼心疼你家阿湛。”

　　林湛之和顾陈两人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杨婕却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心想始作俑者就是他，他能心疼才有鬼。
　　这几日下来杨婕已经和贺零混熟了，甚至相见恨晚，所以说话也一点没避讳：“十年的旧情死灰复燃，这干柴烈火的怎么烧也得烧几天吧。”
　　正扒着饭的林湛之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他咬牙切齿切齿的瞪向杨婕，把嘴里的饭咽完才道：“杨杨，你可真是我的好经纪人啊，好到我第一次想把你的皮扒了。”
　　结果杨婕皮糙肉厚，问：“你确定这是第一次？”
　　“哈哈哈哈哈”，贺零大笑不止：“杨婕，我开始喜欢你了。”
　　“抱歉，有夫之妇了。”
　　两人便一唱一和地又聊起来，气得林湛之牙痒，他皱眉看向顾陈：“你怎么不帮我？”
　　顾陈抿嘴笑：“我觉得她刚才说的话挺好听的。”
　　“顾陈！”

　　又过了两日，在拍顾陈的个人戏份时，林湛之对杨婕说：“你再不走我命就没了。”
　　杨婕理直气壮：“是被我搞没的？谁让你们夜夜笙歌，年纪也不小了节制一点好不好。”
　　林湛之想回怼，但杨婕说得一点没错，他扶额叹了口气，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命苦。
　　顾陈这人说起来是真的小心眼，几人天天在一起，他避免不了会不自觉地喊几句“杨杨”，结果被顾陈逮住了小辫子，天天晚上跟他复盘，他为了平息顾陈的怒火，只能主动投怀送抱，以命相抵。
　　但真就如杨婕所说，他的年纪不小了，体力又不行，天天拍一天的戏晚上回去还要应付和他体力截然相反的恋人真是快要了他的老命。
　　杨婕还在这火上浇油：“所以我之前让你多健健身嘛。”
　　一个两个的，都欺负他脾气好是不是。

　　林湛之气急了，直接上手捏住杨婕的耳朵：“你还是我的经纪人吗？我怎么感觉你是来帮顾陈的，一点都不管我的死活是吧。”
　　“别别别，疼。”痛得杨婕龇牙咧嘴，但又不能喊的大声，只能小声惊呼。
　　“你不是喜欢顾陈嘛，我帮他不就是帮你，还有，他可是给我发工资的人，谁发工资谁最大好吧。”
　　“你……”林湛之还想再说几句，结果瞥见顾陈往这边看了过来，他光速放下了手，下一秒，他听见贺零充满愤怒的一声“卡。”
　　“顾陈，你走啥神呢！”

　　林湛之后退一步，说：“我是不是又完了？”
　　顾陈的眼神看得杨婕也慎得慌，她怂了，摸了摸鼻子：“我现在就走！”

　　杨婕倒是溜得没了踪影，可怜已几日没休息好的林湛之当夜还被迫和顾陈纠缠，当顾陈不知不觉又开始啃他脖子时，他彻底没了耐性，痛快地删了顾陈一巴掌：“说了别啃脖子。”
　　被删了一巴掌的顾陈没生气，反而趴在林湛之身上笑了：“阿湛，原来你也会生气啊。”
　　顾陈这么一说，林湛之来劲了，几日的疲惫与委屈瞬间涌了上来，他推开顾陈，坐起了身，声音满是愤懑：“再做下去我人都要没啦！”
　　他瞪着顾陈，又小声加了一句：“今天拍戏时我的腿都在抖好不好。”
　　说完这话他感觉自己的耳朵迅速热了起来，顾陈却还是笑吟吟地看着他。
　　林湛之又气又无奈，“诶！”他深深地叹口气，低下了头：“你怎么老是吃醋呀，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了。”
　　顾陈双手环住林湛之的脖子，俯下上身又仰头借着月光去看林湛之，两人四目相对，顾陈轻柔地问：“阿湛哄不下去我了？”

　　林湛之看着顾陈，犹豫道：“也不是哄不下去了，只是……我体力有限啊。”
　　又说：“我不是不想和你做～爱，只是说来有点丢人，我好像跟不上你的体力。”

　　说来他也佩服顾陈，明明白天戏份他最多，晚上吧说实话也是他出力最多，可顾陈好像不会累一般，永远那么精力充沛。

　　“那阿湛为什么不和我说？”
　　“啊？”
　　“你和杨婕都能抱怨，甚至没有一点负担地让她直接离开，为什么就不能和我开口说累了呢。”
　　林湛之有些懵：“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和杨婕之间的亲密度貌似要比和我的高，你可以无所顾忌地对她生气，吐露自己真实的想法，却不对我这样，连生气都是被我逼急了的。”
　　“所以……”林湛之有些诧异：“你在意的是这个？”
　　“当然。”顾陈平躺下来，声音很平静：“但也可能是我太着急了，每次我看着你和杨婕亲密的样子就在想，如果我们那十年没有分开就好了。”
　　“那么，现在让你无所顾忌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我了。”
　　黑暗中，林湛之没有立刻回应，他动了一下身子，两秒后，“啪”的一声，林湛之打开了灯。
　　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林湛之立刻向顾陈看去，于是看到顾陈落寞的一张脸。
　　林湛之凑到顾陈身边，看着顾陈闭着的眼睛，道：“顾陈，你睁开眼。”
　　顾陈听话地睁开了眼，于是林湛之看见了那眼睛中的感伤。
　　感伤。
　　林湛之以为这两个字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顾陈身上。
　　他叹了口气，然后侧躺在顾陈的身边，伸手搂住顾陈的腰。
　　“你有些后悔了吗？”
　　“嗯。”
　　“后悔什么？”
　　“我应该再早一点采取行动的。”
　　林湛之没说话，他沉默了一会然后道：“顾陈，我以为你是一个永远不会后悔的人，我也以为你是一直理性的人，现在我发现我错了。”
　　“我还发现，我们只是相爱而已，我们并不相知。我们目前对彼此的了解好像都还很片面。”
　　“但是顾陈，我认为相爱已经很难了。”

　　“无论我与杨婕现在有多亲密，我们永远都不会相爱，但你和我总有一天会成为让对方无所顾忌的那个人。”
　　“我们之间的确缺失了十年，我也很遗憾和后悔，但是，我们往后还有更多的十年。”
　　他用头蹭了蹭顾陈的胸口，轻声问：“不是吗？”
　　“我明白了。”顾陈也侧过身，和林湛之面对着面，眼睛湿漉漉地，让林湛之都怀疑他是不是在演戏。
　　但是或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呀。”林湛之宠溺道，他摸了摸顾陈的脖子，问：“不吃醋啦？”
　　“嗯，你也不生气了？”
　　“哈哈当然，对着你这张脸我哪舍得生气啊。其实想想与其说你气你不如说气我自己嗯……力不从心。”
　　“嗯？”
　　“你想和我做**爱，我当然也想，并且你技术嗯……真的还不错。只是，这一天接一天的，神仙也吃不消吧。”
　　听到这话的顾陈自然开心，他伸手将林湛之揽在自己的怀里，笑道：“那我们缓缓？”
　　“好啊。”林湛之有了些困意，他伸出自己无力的一只腿搭在顾陈的身上，迷迷糊糊道：“你等我啊，我去练练……”
　　还没说完，眼睛已经彻底闭上了。

　　顾陈小心地勾着头去看他怀中的脸，嘴角的弧度慢慢上扬，停在了一个最大的角度，然后像是被施了定型的魔法般，这个笑容在脸上维持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