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王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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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玉清蛇说自己是被青衣男子救下时，沈松逸就猜到了这人多半是方旌熠。
起初她以为方旌熠被卷入与灵族争斗，却未曾想是与父亲的轻油生意有关。沈松逸想不通为何父亲会这么狠心，也想不通方旌熠为何能保有神智。
沈松逸怀抱着方旌熠，含泪抚上他沾了些枯草的头发，只不过几日不见，竟瘦了这么多。
“额…他……”华映见这人一敲就晕了，与之前那些断手断脚依旧疯魔的家伙大不相同，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不知为何应当还是保有神智的。”沈松逸不再隐瞒。
孟丘垂下眼帘打量沈松逸，这个人从始至终话说七分，总要留三分余地，精明都写在脸上。
孟丘原本对轻油之事没有多大兴趣，也未曾觉得有余力能救下别人，只是想此行多一人并无关痛痒，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收获。
想必她也猜到孟丘此行牵扯之事关乎重大，断定他们势必要上山查清原委，届时即使无意帮她救人，那她也大可趁乱将人救走。
沈松逸似是察觉孟丘目光，倏地抬头。
“多有得罪。”梁弄向前半步抱拳道。
原是方旌熠醒了，轻拍沈松逸的手借着力站起来拱手道：“是在下唐突了。”
他温和的看着沈松逸，再次向梁弄拱手，“多谢。”
沈松逸抿唇看着方旌熠，有好多话想问，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没事。”方旌熠握着她的手，挤出一丝笑，“只是有些饿。”
沈松逸忍着泪从怀里掏出几块点心递给他，“叫你平时不多吃点，我都准备好要将这些放你坟头上了。”
“对不住。”方旌熠心里丝丝的疼。
“不，不是。”沈松逸心知是自己有愧与他，迟疑着开口：“此事或许与我父亲有关。”
“我知道。”方旌熠眼神柔和的点头。
沈松逸料想他多半是知道的，却还是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我被误当做灵族擒上山，醒来就和一群失了神智的镇民关在一起，我便也装作和他们一样。”方旌熠一顿，抬眸看着沈松逸继续说：“期间伯父认出了我，将我留在山顶跟在那些贼匪身边，只做了些杂役。”
沈松逸一愣，这样她竟不知该怪谁了。
她不是什么胸怀大义之人，只想过好自己这一生，周全身边这几个人。虽然父亲做了屠戮灵族这样奸恶之事，可是她作为被宠爱二十年长大的女儿，并不想指责什么。
她能做的只有阻止，阻止一切变得更糟。
几人藏在树丛杂草中，间隔不远，他们的对话孟丘听得真切。
“为什么方旌熠能保有神智呢？”孟丘皱眉低声嘟哝，如果能够弄清缘由，那就能避免几个人族被控制的风险。
“他说自己是被误当做灵族擒上山。”梁弄看着远处的方旌熠，“被当做灵族和被当做人族对待会有何不同？”
孟丘沿着梁弄的目光看过去，方旌熠一身青衫满是尘土，袖口和裤脚都已经磨破，唯独领子却还完整如初，甚至看起来有些微光，和茵传阁的穹顶十分相像，加之轻油确实有使灵族化原形的效用……
孟丘长叹一口气，这轻油竟然还有让巫蛊之术失效的作用。
他看此时攀在云英手臂上的玉清蛇，一时间五味陈杂。
当年若不是父王和父亲竭力保下了自己和麝族的灵脉，也许今日也是和玉清蛇一样的境地。
“怎么了？”梁弄见他神色遑遑，不禁问。
孟丘回神，将猜想告知梁弄，梁弄点头，“云英此前说蛇族有抵抗蛊毒和雾瘴的能力，或许是因此。”
“若时！”华映神色紧张的突然凑过来，将一张纸条递给梁弄，“赵觅在牢中自尽了。”
孟丘一怔，“怎么会这样？”
当初孟丘在牢中见他时，还是一副要与人耗到底的架势，怎么会突然自尽？
在严防死守的府衙大牢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月在信上说，前一晚赵觅的夫人和孩子就被两个轻功极好的人送出城了，那轻功快到即使各带一人手脚轻便的衙卫也追不上。”
梁弄沉着脸，半晌没有言语。
“这信是怎么送进来的？”梁弄抬眸问华映。
“梁月的灵鸽送来的。”华映不假思索的答道，“你们梁家连灵鸽都这么厉害，竟然能躲开山上这么多贼人，我连给密监司送信都是用得难以分辨的普通信鸦。”
梁弄抓着一旁树木的手捏的青白，吱吱作响。
不远处树丛突然窸窣作响，梁弄来不及反应便被孟丘倾身压在了草丛中。
周遭雾瘴浓厚，又有风声穿林而过，若非耳目通达的灵族，便很难发现周遭有人。
梁弄耳边触到干枯的杂草才堪堪回神，孟丘伏在他身上，用手护住了他的后脑，两人鼻尖相抵，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
孟丘知道他心绪不宁，此时却只能紧绷着身子，生怕动一下出了声响引来周遭人，便用鼻尖蹭了蹭梁弄。
梁弄垂眸，他担忧若是立场不同，他与孟丘日后该如何自处。
“怎么了？”孟丘轻抚梁弄脸颊低声问。
梁弄覆上孟丘的手，眼里沉静如水，“孟丘，若是……”
“可以走了！”不远处传来云英的声音。
孟丘起身，梁弄看走近的几人，没再言语。
“连这种不能言语的傀儡都被派下来了，看来山顶没什么人把守了，要去就趁现在。”云英看向众人。
“沈小姐既已找到方公子，还要同我们一道吗？”孟丘淡笑着问沈松逸。
沈松逸垂眸思索，回道：“自然，我与阿熠此时下山怕是要撞上搜寻的人，若是上山说不定还能让我父亲照拂一二。”
她是全然不会好好说话的，孟丘开始好奇这姑娘怎么养的这样一副性子，想罢摇摇头，转身走了。
方旌熠自然知道沈松逸是想阻止父亲，可这背后布局之人不是他二人能左右的，终究要仰仗孟丘和梁弄。
“多谢几位，方某日后定登门道谢。”方旌熠毕恭毕敬的拱手道。
这俩人还真是全不相同，又格外的合适。
孟丘笑笑头也没回的摆摆手。
日头西陲，山顶的风卷着雾气的湿，丝丝的钻进营帐。帐里暖炉隔开了寒风的肃杀，炭火微响。
狐裘榻上坐着个纤瘦的人，怀里抱着手炉，正在钻研桌上的一盘残局，他头也不抬的说：“谁准你乱用惑术的，若是伤到他你打算如何？”
十分平静和缓的语气，就跟这屋里的暖和气一样，一旁的近卫却一下绷紧了身子。
“我只是想让她迷乱一阵，免得来扰乱我们的计划。”坐在一边的高挑女子抬眼，她看着榻上人慢条斯理的说道：“谁知惑术竟对她不甚奏效。”
女子撑着下巴笑看着榻上人，“你不用担心，我自然知道他于你十分重要，怎么舍得伤他。”
一旁近卫倏地低下了头，将手握在了刀柄上，像是马上就要与面前人拔刀相向。
女子饶有兴致的看着主仆二人。
“也不准对我身边人用。”榻上人抬眸看女子，那眼眸深如潭水，不见波澜。
女子耸耸肩，戴上面纱走出了营帐，临出门回头说：“哦，对了，那边叫我带话给你，说一切准备好了，今晚动手，你这里就放开了手做吧。”
榻上人落子的手一滞，放偏了位置。
女子低笑一声，离开了。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年了，日复一日，阴晴雨雪都是一个样，寒暑冷热于她并无区别。
她抬手遮日头洒下来的碎光，碧绿的瞳孔也全无变化。
“啊，好像有二十八年了，凤南。”
“神女。”一个中年男子走到帐前，向镜沥恭敬行礼。
镜沥点头，问：“沈老板近日辛苦了。”
沈复脸上堆笑，颔首说：“为了王爷和神女，应该的。”
镜沥笑着摆手：“不耽误你了，别让王爷等急了。”
沈复答应着猫腰进了营帐，镜沥睨着他的背影，眼里笑意全无。
“凤南啊，这人呐，都是见风使舵的。”
空旷的山顶只几个护卫在戒备着，绷着神经没人敢言语。
镜沥孤身立在恍惚的落日前，寒风簌簌吹起她面前薄纱，冰凉的触感。
帐内，沈复半跪着朝榻上人，恭敬回话：“王爷，一切妥当，只等猎物入瓮。”
榻上人点头，“嗯。”
沈复半伏着身，见榻上人未曾做声，便也不敢起身。
他心知玉清蛇逃脱多半与自己有关，此刻估摸着不知要受什么惩罚，冷汗一层层欺上身。
榻上人抬手抓了一把棋子，攥在手里。
他打量了一眼残局，将手中棋子又一个个放回了盅。
啪嗒，啪嗒，啪嗒。
沈复绷着身子像拉紧的弦，那响声短暂清脆，震得他整个人抖起来。
“王，王爷，小人……”
“可会下棋？”榻上人突然开口，转头面色平静的看着沈复。
“小人技艺拙劣，恐扰了王爷兴致。”沈复埋头老实答道。
“来，同我下一盘。”榻上人招手。
沈复诚惶诚恐的起身，弓着腰上前。
“坐。”
沈复见这是让他同坐榻上，吓得不敢动，“小人不敢。”
榻上人兀自收着棋子，像是没听见沈复说话。
沈复一滞，僵硬的坐到了棋盘对面。
榻上人在棋盘正中落下一子，抬眸看着沈复带了些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 49 章 王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