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一场三千载》浮菱

2、第 2 章

　　江眠的意识不知道在黑暗沉浮了多久，醒来时回到了小学毕业时，父母的事业还未有起色，每天总会抽出时间陪伴江眠。
　　后来半年的时间，江眠都在消化自己回到了童年的事实，以及把自己未来会经历的记录下来。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完美适应现在的生活，稚嫩的面孔是否可以掩饰内心的成熟，爸妈会不会发现异样，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就这样一直到了初一下半年开学，江眠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
　　“闺女，醒醒，到学校了。”
　　江眠被爸爸叫醒的时候还有点懵，看向头发乌黑的父亲，还有窗外B中的门头，一时间有点恍惚。
　　爸爸见她不动，便开口催到，“想什么呢，快下车，婷婷在外面等你了。”江眠下意识打开车门走向了黄婷婷。婷婷是江眠在初中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不是同桌的朋友。
　　“眠眠，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半天了，昨天的数学作业最后一问你做出来了吗？......”听着婷婷碎碎念，江眠笑了，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大家都没有那么多小心思，快乐和轻松都是那么简单。“对了，今天我们班要来一个新的转学生，你知道么？据说是那个华西村出来的。”
　　是了，初一下半学期的时候，1班来了个痞帅痞帅的男生，就像是言情杂志里面的坏小子男主，迷倒了不少初中少女。等到初二下半年，他又转走了，少女们的暗恋无疾而终。江眠也是这些少女中的一员，上课时会不害臊的盯着男生的背影，脑袋里面也不用想些什么，却是叫人甜滋滋的，想努力学习，也离不开他的原因。这段单向的初恋，一直埋藏在她的心里，日记里出现过多少次他的名字，已经数不清了，以至于后来这段能够注视覃黎背影的日子，成为了她一生中最有期盼的日子。
　　江眠强忍着内心的波澜，笑道：“周五晚自习的时候，听隔壁班老师提起了，好像叫覃黎，其他情况不太清楚。”经过一世的沉淀，江眠没有和之前一样说出覃黎复读的事情，这种不光彩的事情每被提及，少年总会蹙眉转移话题，大概也是不愿意被人知道的。
　　黄婷婷没有挖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不悦地撇了嘴，“连你都没有啥内幕消息，看来他还真是挺神秘。”
　　“晚一点就知道了，薛老师早自习的时候肯定会介绍他的。”江眠还记得看到覃黎的第一眼，少年的头发被染成了巧克力的颜色，蓬松的竖起。穿着白色衬衫，黑色牛仔裤，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和记忆中一样，早自习开始没多久，薛老师带着覃黎进来了，江眠没有抬头，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好了面对他的准备。
　　“大家好，我叫覃黎，来自华西。”
　　听着覃黎自我介绍，江眠的眼眶有些热，好久不见，13岁的覃黎。
　　覃黎按照薛老师的安排，坐在了江眠最熟悉的方向，隔壁组的第一排。等到他坐定，江眠这才抬起头，看向了他，覃黎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回头对上了视线。两人对视了几秒，最后江眠慌乱移开了视线。和记忆中的不一样，黑色的发丝乖乖地趴在覃黎的头顶，俨然一派人畜无害的样貌。
　　覃黎回过身，盯着黑板出了神，他已经记不清上次坐在教室里面听课是什么时候了，大概还是上次家长会，班主任宣布劝退自己，后来就没有去过之前的学校了。年少轻狂，覃黎即使意识到自己承担不起冲动斗殴的后果，也没有后悔。就和覃爸爸说的一样，男孩子的青春只有犯了错才知道平淡的可贵。而女孩子，像身后那个女孩一样就可以了，乖乖坐在教室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处变不惊，又带着少女的好奇和青涩。
　　下课后，薛老师把覃黎和江眠一起叫进了办公室，交待江眠带覃黎熟悉一下学校环境，顺便认识一下各科老师。上一世，顾忌性别，这活薛老师扔给了副班长徐锴，江眠听到这样的安排，想着可能是自己重生造成的蝴蝶效应，顿了一秒也就答应了。
　　两人从办公室出来后，江眠默默地跟在覃黎背后，他走到哪里，江眠便介绍到哪里，最后在实验楼后面的停车场结束了校园一日游。江眠悄悄地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这一路上各种的问题，自己知道的那些八卦都快被套干净了。明明上辈子是个高冷酷拽小哥哥的呢？“差不多了，我们回去上课吧。后面遇到什么问题你可以问我，也可以问徐锴，他是我们班长。”
　　跟了一路的江眠，终于越过覃黎先离开了停车场。记忆中最后一次见覃黎也是在这里，她目送男生的离开，然后在自己的生活中毫无踪迹。青涩心事就和所有人的暗恋一样，在一方的突然消失后归于平淡，又在江眠的年岁中不可磨灭。覃黎看着女生离开的背影，少年的猎奇心理让他想要进一步的了解她，她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样。安安静静跟了一路，刻意保持着距离，又急匆匆的离开，并不希望两人之间产生过多的交际。
　　虽然覃黎的好奇心被成功激起，但校园游之后，他没有再找过江眠，反而和徐锴那一拨人混得热火朝天。江眠也乐得清闲，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学习上面，多吃了十来年米饭，总算是明白过来，犯不上因为个别老师的渣滓行为，毁了自己的未来。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直到这学期的最后一次月考，江眠觉得自己好像逃不出发烂发臭的结局。
　　B中有个传统，每次考试年纪前十的学生都会在公告栏进行表彰，学校内刊也会有特别报道。上一世，江眠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同桌疑惑公告栏里为什么没有她的时候，江眠也只能尴尬笑笑，大抵是习惯了被遗忘。
　　而这一次，江眠的考试名次再一次和徐锴并列，年级第十。江眠看着手中的成绩单，眼睛发红，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想成为别人发光发热的垫脚石。江眠死死盯着年级主任，看着他把徐锴叫了出去，眼睛越来越红，鼻子也泛着酸。咬咬牙，吸了口气直接在班级里面大声说了出来，“老师，你不叫我吗？我和徐锴一样的分数，一样的名次。”
　　年级主任没有想到闷声不响的小孩，会这样公然叫板老师，面子一时之间有点挂不住，黑着脸说道：“这都是学校的安排，徐锴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更值得表彰，你再加加油，下次就叫你了。”
　　江眠不接年级主任画的饼，仰着头反驳，“那学校的意思是我的成绩只是运气好，我所做的努力都是没用的，不值得表彰是吗？还是因为我是借读生，不值得多耗费学校资源？”教室里的学生听到这样的话，瞬间炸了锅，嘻嘻索索开始讨论了起来，站在一边的徐锴也涨红了脸。
　　赶过来的班主任薛老师听到这样的话，连忙喝止，“江眠，你在说什么！跟我到办公室来。”
　　江眠像没有听到一样，站在座位上，在规则无法捍卫自己的时候，要适当借助舆论达到目的，去了办公室，这舆论消息便传不出去了。“为什么这次没有我？为什么我要等下次？如果仅仅是因为徐锴的成绩更稳定，我无法接受。”
　　覃黎回头看着江眠，明明已经委屈得发抖，还强忍着不哭，这个女生好像和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不太一样，像邻居家炸了毛的狸花猫。“老师，我的试卷判错分了，您要不要看看？”
　　覃黎不合时宜地出声，把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年级主任更是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这节骨眼，你凑什么热闹？坐下，等会儿再说。”
　　“可是我这题给分无误的话，我可以进入年级前十，老师这样让我很难过，难道因为我是半路转校生，不值得公正对待吗？”覃黎学着江眠的样子，站在座位上，一步不让。
　　年级主任还没有反应过来，薛老师已经小跑到了覃黎身边，仔细看了覃黎的解题过程，查了考试成绩，磕磕巴巴地宣布，“主任，他这道证明题思路是对的，可以给全分。总分正好排到第七。”这样徐锴和江眠就是并列第十一名，两个人都不用叫了。
　　主任一喜，连忙招呼道，“那还等什么，覃黎和我下楼，其余人好好自习，不准交头接耳。”
　　徐锴见事情解决，不觉松了一口气，安安心心回座位上继续做题。倒是江眠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愣了好一会儿，等她回过神来，立马弯腰收拾东西，直接跑回家找江爸爸说要转回学籍所在学校。和江妈妈的息事宁人不同，江爸爸是一个极其注重面子又疼女儿的人，一听女儿受了委屈，也不管最后成绩有没有在前十，直接到学校找老师理论去了。
　　当天晚上，江爸爸和江妈妈聊了一晚上，加上之前江眠的学习表现和考学意愿，决定下学期就转回C中。等到第二天，江眠知道后也是大吃一惊，没有想到事情能这么顺利，上一世的他们说一不二，江眠只有一个“服从”的选择，这一世他们好像没有那么专制了。
　　吃惊过后，江眠陷入了失落的怪圈，转学的话，和覃黎的相处时间就更短了，原以为会有足够的时间能和他好好道别，告诉他自己的喜欢，因为他成为更好的自己。
　　然而命运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的初恋再一次不告而别。这一次，仍然是覃黎。当在班级群看到覃黎离开的消息，江眠哭了，分别比计划中来得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