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清风》zrl

10、第一章（3）

　　顾大鹏扛着顾青，从学校门口穿过三条大街，来到离街道不远的一座平房下。顾大鹏把顾青放下，取下挂在腰上的钥匙串，找到一把，打开门。
　　屋里坐着顾青的爷爷顾建军。他正坐在阳台边抽烟，听到开门声被吓了一个机灵，随后又迅速地反应过来，朝着门口走去。
　　从顾青出生开始，顾建军就一直在儿子家照顾孙子。顾大鹏夫妻俩去城里上班，天蒙蒙亮就要起床，顾建军就要比他们再早一步，做到天不亮就起床。
　　顾青看见爷爷，并没有像看见顾大鹏那样扑进他怀里。毕竟他今天早上起床时看见了顾建军，不像自己的父母，每天一大早就没了踪影，连影子都抓不到。但他也热情地向顾建军打了个招呼：“爷爷！”
　　顾建军俯下身，拍了拍顾青的头。顾大鹏向父亲笑了笑：“爸，明天我们就走了，今天晚上请您吃个饭，算是报答一下这么些年您对青青，还有我们一家人的照顾。”
　　顾建军摆摆手：“吃啥饭啊，我一个当爹的这不应该吗。”
　　顾大鹏说：“哎呀，没事，这一顿饭算什么啊，您就当是我和青青的一份心意。”
　　顾青听到这话，马上就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处。他思索来思索去，终于证实了自己的感觉。顾大鹏的话里，“一份心意”的表达对象少了一个人。在后来他第一次了解到“春秋笔法”时，脑子里第一句出现的就是这句话。
　　想到这里，顾青的心里顿时生出了一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顾大鹏在说完话后也沉默了一会。随后他让顾青回房间玩，来到厨房的阳台，给自己和父亲一人点了一支烟。
　　顾青并没有照父亲说的做，他作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待顾大鹏转过身去不再看着他，就躲在卫生间，坐在冰凉的瓷砖上，听着墙的那头传来的微弱说话声。
　　一开始是顾建军和顾大鹏的拉家常。顾建军提出顾青最近有些挑食，不爱吃青菜。顾大鹏和父亲打包票说到了市里就算是条件再好也不会只给顾青喂肉吃，一切饮食按照喂兔子的标准进行。随后就是两个大男人爽朗的笑声。兴许是被对方嘴里冒出的烟雾呛到，他们又都不约而同地咳嗽起来。
　　然后就是顾建军的一系列嘱托，其中三分之二是关于顾青的，剩下的三分之一则是对顾大鹏的提醒。如果盲目地把这段对话展示给外人看，肯定会被认为这是个由爸爸，爷爷和小孩组成的独特的三口之家。
　　不过顾青这次没能听出顾建军的弦外之音，或者说他不想承认自己的爸爸和爷爷多妈妈颇有微词，于是他索性抹杀一切在心底涌动的怀疑和忧虑的念头，安慰起自己。他们并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妈妈什么不好，那自己的家庭应该还算和睦。
　　在反复进行一种类似洗脑的自我安慰后，顾青的心里终于比之前好过了许多。他正准备走开，回房间里期待一下即将到来的晚餐。但是顾建军的一句疑问，又把他拉回方才一直想要摆脱的困境中。
　　“那咱们什么时候吃饭啊？”顾建军问。
　　“再等一会，韩文秋非得让我等她。”顾大鹏回答，又吐了长长的一口气。顾青甚至能听到他掸烟灰的声音。
　　接着，顾建军使劲润了润嗓子，往烟灰缸里吐了口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