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美煞气重》夜风浅浅

18、别问劫缘

　　祝重云坐在主位之上，宇宸璂和青炎跪在下方，殿内的木板，自带着一股寒气，从膝盖往上，侵染全身。

　　“宇宸璂，你说青炎偷了你的剑谱，可有证据？”
　　祝重云的声音低沉冷静，回荡在殿内。

　　宇宸璂先抬手作揖，给祝重云行礼。随后转头过去，睥睨青炎:“绝对不会错的。方才青炎练功，我看到他的剑法，与我的那本剑谱上的剑法如出一辙。”
　　“你别血口喷人，宇宸璂，你眼神不好，不要乱诬陷我！”青炎也对祝重云作揖行礼，坦然自若道，“师兄，你可来搜我全身，再去我住处搜一遍，看我到底有没有拿他的剑谱！”
　　言毕，自解了外衣，扔在地上。

　　祝重云听罢，往下走到宇宸璂面前，说：“宇宸璂，你要是信不过，可以去搜他全身。”宇宸璂果然起来，走到青炎旁边，仔仔细细摸了一遍。二人目光交汇，皆是横眉竖眼，怒不可遏。

　　宇宸璂搜了一会儿，一无所获。他依然不信任地盯着青炎。青炎冷笑道：“宇宸璂，我都说了，你是眼神不好。”

　　祝重云摆摆手，指令几个弟子去搜青炎的房间。过了半晌回来，皆报没有搜到。

　　青炎更猖狂了：“师兄，你看，我就说宇宸璂是眼神不好，诬陷我。这次斗殴，也是他先出的手，请师兄秉公处理。”

　　宇宸璂指着青炎，对祝重云说：“定是他私藏了剑谱，我们搜不到……”

　　“够了。”

　　祝重云挥一挥衣袖，背过身，走回主位之上，语气不容反驳：“要胡闹到何时？”

　　宇宸璂的眼眶都泛红：“师兄，那本剑谱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青炎却在一边气道：“就算重要，你也不能随便诬陷同门，还对同门拔剑相向！宇宸璂，你可不是初犯了啊，思过崖的冷风你是嫌没吹够是不是？”

　　“青炎。”祝重云喝令道。

　　“是。”青炎低头应声。

　　祝重云冷眼看过来，道：“门规，罚抄一千遍。”

　　青炎目瞪口呆：“师兄，这件事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方才还想用暗器。看在谛土真人的面子上，又因为你不是先拔剑的人，我已经是从宽处理。”
　　“师兄……”
　　“可还有异议？”

　　青炎撇撇嘴巴，不服气地作了一揖：“没有。”

　　接着，祝重云将目光移动到宇宸璂的身上：“宇宸璂，你再次拔剑向同门，情节恶劣。不过看在你也是事出有因，只是过于冲动，你将门规罚抄两千遍。”

　　“师兄，这处罚也太轻了吧？”

　　青炎跪着移动到前头来，气得全身发抖，他目眦尽裂，恨不得宇宸璂死。

　　“那你想怎么样？”

　　祝重云的语气淡淡的，他的眼神压下来，却有一种不可反抗的压迫力。
　　青炎怒瞥了一眼侧后方的宇宸璂，哼了一声，不敢说话了。

　　**

　　大殿的侧室内，司羽躺在一张床上，闭目沉睡，琉花正并指指着司羽的眉间，帮她压制煞气。

　　司羽难受得在梦中蹙眉。琉花暗道：她的煞气怎么比之前更重了？难道，她不用扶心诀了么？正想着，门外有响动。琉花停下来，看到宇宸璂冷着一张脸，缓缓走入。

　　“宇师兄，你来得正好。”琉花急道，“司羽刚才在梦里一直叫你呢。她愁眉不展，煞气又变重了。”

　　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么？
　　宇宸璂沉默半晌，才道：“我知道了，我有办法，琉花，你先出去。”
　　琉花点头，退出去。

　　宇宸璂将自己腰间的香囊解了下来，拿出几片香花，在手中碾磨成粉，洒在半空中，便并指施法，一道光穿过那些粉末，粉末融进光里头，往司羽体内飘去。

　　过了一柱香时间，宇宸璂见司羽的眉毛舒展，周身的煞气没有了，才停了下来，脚下一趔趄，扶着床柱子坐了下来。他的鬓间，都是汗。

　　司羽缓缓睁开双眼。她看到宇宸璂就坐在床边，想都没想，抱了上去，带着哭腔说：
　　“宇宸璂，我还以为你要被青炎打死了！”

　　感觉到宇宸璂身体一僵，司羽把宇宸璂猛地一推，红着脸跳下了床。
　　“我……”

　　宇宸璂面上露出难得的惊异之色，他的心里亦有千万种滋味。
　　他现在是应该生气吗？可是司羽抱住他的那一刻，他竟有些贪恋。

　　他被自己的感受吓到了。
　　旋即恢复了往常的冷脸，摆出经常对司羽生气的姿态，没好气地道：“我不是让你不要用煞气了，为什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司羽听罢，一把火又被他点燃了。她用煞气，不也是为了他么？他怎么这么无情，不讲理？司羽和宇宸璂怒目而视，良久，才说：“我偏要用，你管不了我。”

　　“你……”

　　宇宸璂也是为她着想。屡次三番用煞气，真到了魔化那一步，先不管他的龙渊剑已经回不来了，她岂不是会遭人得而诛之，死无葬身之地？

　　“你会走火入魔的。”
　　宇宸璂语气变得温柔下来，甚至还有些语重心长，“当初在人间，你也看到了，那个老婆婆，和那本来宁静安详的村庄，因为你的到来，变成了什么样子。这么多人因你而死。偏偏你又控制不好煞气，一不小心又会走火入魔，有性命之忧……”

　　“走火入魔。”
　　司羽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一步步走近宇宸璂，抓住他的手，逼视他：“你自降了境界，是因为我走火入魔，你把气输给了我么？”

　　宇宸璂本不想提这件事，奈何她真的太聪明。

　　“输给你又如何，你是我同门，理应守望相助。”宇宸璂别过头去，不去看她的眼睛。

　　司羽却哼笑道：“宇宸璂，你最好是这样想。”

　　宇宸璂说：“司羽，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承认你错了？你这样下去，害人害己。”

　　“我没错，我是为了救你。”司羽坦坦荡：“我觉得对的，它就是对的。”

　　言毕，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径直走出了门外，故作冷漠地留下宇宸璂一人。

　　宇宸璂轻叹了一口气。怎么说着说着又吵起来了呢？他的气刚呼出，突觉得胸口一滞，手撑在床上，勉强运功调息。琉花走进来，看到宇宸璂嘴唇都白了，大惊失色：“宇师兄，你的内伤……”

　　“无碍。”
　　宇宸璂闭上眼睛，琉花反应过来，过去帮他扶了一下，让宇宸璂挨着床盘坐起来，能更好地运功调息。

　　琉花站在他身侧，踱了一会儿，才说：“宇师兄，你不要和司羽生气了。她也是为了你。”

　　宇宸璂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说话，呼吸很平稳。

　　“我知道你在听，”琉花道，“宇师兄，有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控制的。如果司羽真的能清除煞气，得道成仙，那自然是好。可如果她最后还是坠入魔道，那也是命。她身上有那么深的因果，总得要爆发出来，才能将因果里的孽消掉……”

　　宇宸璂的睫毛动了动，他睁开了眼睛。

　　“东阳家精通卜算，你话里有话，是算到了什么？”
　　宇宸璂的眼神里带着质问。

　　琉花摇摇头：“师兄，我并未习得家艺，这不过是凭感觉罢了。不过我自小就知道，佛家里有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与其强求，不若顺其自然。与其违背心意，不如和有缘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或许这一切的因缘，都可以得到一个答案。”

　　说罢，再不多说，只是淡淡一笑，似乎看透了什么似的。
　　她没有留下其他话，转身出了房间。

　　宇宸璂微微一怔。
　　琉花的声音回荡在耳际。
　　和有缘人，做快乐事……

　　琉花出了去，看到青炎铁黒着脸站在门外：“琉花，你怎么和宇宸璂他们两个走那么近，还给不给你师兄我面子？”琉花却并不急着反驳，就像撸炸毛的猫一样，慢慢撸顺青炎的“毛”，“师兄，你消消气。琉花做了一些滋补养伤的参汤，师兄过来喝几口吧。”

　　青炎想到琉花之前给他做的“美味”，就算是单调的山泉水都能做出花儿来，用舌尖舔了舔牙：“好好，在哪。”

　　**

　　司羽坐在亭内的石凳上，手中拿着一朵刚摘下来的玫瑰，地上都是花瓣。

　　她随手拔了一片，花瓣上突然出现她放下抱住宇宸璂的画面，顿时一个激灵，把花瓣扔了下去，还补上了几脚。

　　“难道我喜欢上宇宸璂？”

　　想到不久前看到禁止男女之情门规的时候，自己不屑一顾的样子，司羽觉得脸疼死了。

　　完蛋了，那要是真的……

　　宇宸璂一定一定一定会杀了她的！

　　想到宇宸璂那张冷脸，司羽骂了一句自己不争气。

　　“我真是瞎了眼。为什么会喜欢他呢，他那么不讲人情，又古板，和我说话不到三句就开始吵起来，第一次见面就对我喊打喊杀……不就是长相略可么？”

　　司羽撕了一片花，扔在地上，语气却变软道：“可是，他救了我，甚至为了救我，不惜牺牲修为。可见，他只是脸上冷，心里却并不冷……”

　　她的脸耷下来，垂头丧气：“而且，男女之情，是门规禁止之事。”

　　“你在干什么？”
　　宇宸璂的声音突然传来。

　　司羽吓了一跳，手上一抖，手中的花摔倒在地。
　　她连忙站起来，看到花影之中，宇宸璂的身影挺拔直立，风吹起了他的衣角，拂过他的发丝，那一双桃花眼，只是微微一看，却有种让人溺毙的美丽。

　　“我……”
　　司羽手忙脚乱，下意识要整理仪容，宇宸璂一步步走过来，她一步步退后。

　　“今天练功练得怎么样？有什么进展么？”

　　只是问这个吗？
　　司羽心里有些失望，他不问问自己为什么会抱他么。
　　算了算了。难道她要期待什么么？

　　“已经打开天池心脉了，到了练气二境。”

　　宇宸璂听罢，也没有什么贺喜的意思，冷冷说：“今晚继续炼气，看看十日之后，能不能到练气三境。”
　　练气三境？

　　司羽脑袋要炸了。
　　纳天心法上说，练气三境需要打开一阳星元，星元要打开，是极其困难的事情。十日？那不是痴心妄想么？

　　“怎么，觉得自己做不到么？”
　　宇宸璂的眼神带着挑衅的意味。

　　搞笑，哪有什么她做不到的事情？不就是因为煞气被封住了，不然，她现在定是这帮弟子里的拔尖了。

　　“从出生到现在，我可没有什么事情，是想做，却做不到的。”司羽自信地说。

　　“好大的口气。”宇宸璂突然狡黠一笑，“要是你做不到，就要抄门规两千遍。”

　　两千遍……？！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