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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漠孤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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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飞烟取出水壶喝了一大口,快烧起来的嗓子和干裂嘴唇感到无比兴奋。然而注视着晚霞绚烂的霞光铺满了整个戈壁滩的美景,漠飞烟的眼神像深深的枯井不为所动。
这世上良辰美景都无法填满她内心被骤然剜掉和就此空茫的部分。一切与她共存,却又将她摒立于外。
她就这样沉默地立在风中直到天色黯沉,没有月的夜带着浓郁的黑,想把所有生灵都吞吸腹中,而这个明艳的女子却像利刃的寒光一样,让它奈何不得。
漠飞烟闭上眼睛,可羽睫的抖动出卖了她的心绪,虽然日复一日离罕洲越来越远,可却无法让她的伤痛一并抽离,每次闭上眼睛,她都会想起那一夜,想起站在那里的每一个人的细微表情,这些记忆像烙铁一样烫在了她的心里,不知用什么方法才能抚平。
“哇~ 这块玉实属难得,雕工也是一绝,你又从去到了哪里觅得了这等好物?”
“铃铃,这是我母亲的遗物,她临终前希望我将这块玉作为定情信物交于我此生最爱的女子,铃铃,你愿意接受它吗?你愿意……嫁给我吗?”
那是个月色很美的晚上,图朗神情严肃又认真地说出这番话,目光诚挚情深地望向漠飞烟的眼神深处,希望看到她听到这番话时真实的心绪。
漠飞烟摸搓着那块如水的玉,心头雀跃又悄然脸红,转开了眼睛却止不住的嘴角含笑。月亮好似也体谅她此时的羞涩,让云朵飘来遮住了光。当时漠飞烟还曾感谢云月的贴心,然而现在想来,这是否是最初的晦暗降临?
和图朗的婚事遭到了阿爹的强烈反对,这也不难理解,毕竟漠飞烟不仅是大漠罕洲的天之骄女,堂堂正牌大公主,是罕洲王者漠霆盛的掌上明珠,深得父亲宠爱。还是焰神教的圣女,在教中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姻缘怎么也不能配给一个只是小小奇狼军二把手的半异族男子,虽说他常年只能屈居第二,并非才干或德行有何缺损,只因他的出身实在太敏感。
三十年前,一个陌生男人行至罕洲,自称来自邺城,为塞外采风到访此地,一住数年,带来许多遥远地方的描绘,同时也和当地的一个经营酒庄的老板家的女儿好上了,可就在孩子刚出生时,却未留一字一句,如人间蒸发般再无影踪。
自他消失后,突然陆续涌来许多异族人,罕洲的宁静被打破,直到漠霆盛身边的重臣暴毙身亡,震怒之下开始了血腥的彻查,最终结论导向有人向外泄露了罕洲的种种情报,同时收买内部人员意图让罕洲政局不稳而能伺机攻之。
然而始作俑者是谁,却始终查不出来,但这一切都不免让第一个来到罕洲又是最离奇失踪的异族人显得更为神秘莫测,而这个男人正是图朗的父亲。
因着这层揣测和忌讳,图朗自小的成长过程颇为坎坷,虽天资聪颖也勤奋努力,但无奈外境对人的打压和欺凌对身心都折磨并非一个孩子能全部消化的掉的。
有一天,终究忍无可忍,暴揍了又一次聚众欺辱于他的宁察家的大儿子,他拳头沾满了那个胖小子的鼻血,站在蜿蜒的小河边,踌躇着这事后面该如何才能平息,一时没了主意。
忽然间他听到一阵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从远处飘来,回头一望,一个红衣少女骑在一匹白马上,明艳的面孔、鲜活的身影、还有那恣意自由奔驰在天地间的飒爽。图狼就这样痴痴地看着,甚至忘却了自己接下来还要面对的麻烦事。
待到回家时,果然宁察家的来闹事,可能是为了显示自家儿子受了多大委屈,宁察大人愣是把自己的胖儿子鼻青脸肿的样子拉出来溜,弄的左邻右舍都出来围观。
图朗看着宁察隼被自己打的狼狈模样,还得被老子来出来游街示众,心里突然愉快的不得了。毕竟在北漠这个骁勇善战之地,武力不如人已是不体面,再加上同龄男孩子在武斗方面更是自尊心排第一位人,被揍了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人前是绝不能输了阵的。现在他老子不管不顾的出来闹,就没想过宁察隼以后可怎么在自己的圈子里存活啊。
"啊哈哈哈",图朗越想心里越乐,虽然脸色还是保持凝重,但觉得似乎有一丝光从不知什么地方透了过来,让他面对这没有目标和趣味的人生,竟不觉得难以忍受了。
"还隼呢,这蕴含着坚毅果然象征的字宁察家这位也配?坚毅果断……?"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又闪现出那一抹纵情飞驰的红色身影,不自觉的嘴角轻轻地上扬了。
最终,事情被图朗的母亲用金钱赔偿搞定了。这么多年,儿子从没给她惹出这样的事端,她作为阿娘,也想过让儿子挺直腰板过活,但奈何人在屋檐下,有时需要的是把日子和身家性命先安稳的保住。
自从她的丈夫突然消失,她才发觉这么多年来,她从未真正的知晓过这个人,又或者自相识到生子这些年间一个女人定有过直觉感到哪里似有不对劲儿,可她不愿看也不敢看。
自第一眼钟情了这个男人,就知道自己已经陷进去了,更惊喜的是,他似乎也对自己有情。从相恋到婚配一路顺畅,可这过程里有时她会没来由的心头猛跳、不安难宁,可她不想去探究为什么,她只想奔赴她想要的结果——和心爱的人结婚生子。从未想过这么离奇戏剧化的突变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图朗从出生到现在,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靠经营祖传秘酒过活,虽说流言蜚语从没断过,但也托赖这份神秘色彩,让有好奇心的人总忍不住来一探究竟,图朗的阿娘自遭遇这层变故后,性子一改少女时期的单纯直接,轻巧的善用一切化为自身利益,再加上自家的酒也确属一绝,母子俩的生活谈不上多富裕但也能自食其力的过活。
本以为天上的月亮远远观赏就好,没想到命运的线绳暗自引渡,竟将天上月带至了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