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ars小七

18、Newborn18

　　林允承第一次正视眼前这个本该和他最亲密的家人，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世界里没有了他曾经最亲密无间的妹妹，他只能从别人口中听说她的性格她的生活她的圈子，并且毫不留情的对她的一切嗤之以鼻
　　因为他不希望林允诺做出任何有损江家颜面的事，可他忘了除了血缘关系外林允诺和江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江家从没教过她一丝一毫，甚至没人知道江家江颜臻居然还有一个女儿，所以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对林允诺说教
　　母亲的去世让林允承几近崩溃，这个与母亲长得有三分像的妹妹成为了他唯一的希望，他盼望着在林允诺身上看到点什么，可她的性子和为人处世与母亲根本是天差地别，所以他总是想处处管教着她
　　钢琴和古典舞是俩人的共同点，他逼着林允诺弹了钢琴，那晚他看着灯光下弹着钢琴的林允诺，那一刻他仿佛又看见了母亲，这让他感到激动，可现实给了他一个狠狠的耳光，他忘了他的妹妹并不喜欢母亲，也不喜欢他
　　林允承一脸认真的看着林允诺，他的眼里尽是淡然和歉意
　　“妹妹，对不起”
　　一声妹妹让林允诺的心猛的一颤，她右手无意识的摩挲着，眼里的冷漠在听到那一声妹妹后似乎在慢慢化开
　　她口是心非的说不在意林允承，装作释然的瞒住了所有人，可没人知道林允诺早已经习惯了掩饰，她把自己那颗被林佑伤的遍体鳞伤的心藏了起来，看似无坚不摧实则脆弱不堪，她没有选择搬去和徐皖同住的原因就是因为林允承，因为他说他们是兄妹，他说以后会一直照顾自己
　　林允承低下头，声音颤抖带着些许哭腔
　　“我不该那样对你，不该把我的执念强加在你身上，对不起，我只是太想母亲了，想到发了狂，想到失了心智，从今以后我不会再逼你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你只管快乐的活着就好，我十一月中旬会去国外考试，如果通过了我会留在那里学习钢琴，我想要成为钢琴家，想要成为母亲那样的钢琴家，所以对不起，当初说好要照顾你结果还是食言了”
　　寒意再次笼罩了林允诺，她突然笑了起来，她无力的靠在沙发背上凤眼里皆是嘲讽笑声里皆是悲凉，笑着笑着不禁红了眼
　　她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悲哀，在刚刚的一瞬间她居然以为眼前这个哥哥能给她她梦寐以求可却求之不得的亲情
　　林佑知道她渴望父爱，可他说他给不了林允诺想要的，林允承说要照顾她也仅仅是为了在自己身上看到江颜臻的影子，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永远是那个被伤害被抛下的那个人
　　林允承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她，他以为她不会在意自己的去留，可她现在却在自己面前哭的像个被全世界抛下的孩子
　　这是林允诺第一次在林允承面前崩溃，眼泪顺着她的眼尾滑落，猩红的薄雾挡住了她眼里的绝望和痛苦，她捂着心口看着林允承一字一句的说道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我不是林佑和江颜臻的女儿更不是你林允承的妹妹，去你的一家人去你的血脉亲情，为什么你们总是仗着家人的身份来恶心我来肆无忌惮的伤害我，我不用你们保护但也求你们别来招惹我
　　你既然选择要走为什么还要叫我一声妹妹!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又把我推向绝望，为什么你连照顾我的理由都是为了江颜臻，就和当初父亲选择养我的理由一样，为什么你和父亲可以那么冷漠，为什么你们可以那么心安理得的一次又一次伤害我，而我只是听到一声诺诺一句妹妹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原谅你们，为什么人人都享有的亲情我却求之不得
　　今天以前我还对你抱有一丝侥幸，可现在我求你，带着江颜臻滚出我的世界，别再来恶心我，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我能干出什么事”
　　林允诺努力遏制住无尽的愤怒，可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流，她捂着心口清冷的声音逐渐变为暗哑的嘶吼
　　她的质问像一把把剑直直插在了林允承的心上，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因为事情的真相如本就如林允诺说的那样残忍
　　林允诺擦干眼泪站了起来，她冷漠刺骨的眼神淡淡睨着林允承，他那点悔意对林允诺来说早已经于事无补，等她再次开口只剩残忍和无情
　　“真庆幸我们没有一起长大”
　　这话无异于杀人诛心，林允诺转身上楼没有丝毫留恋，她曾渴望的她曾需要的在此刻通通不重要了
　　林允承望着她的背影，那样决绝却又那样脆弱，他知道这一次他们之间真的没有回头路了，他们将渐行渐远直到再无交集
　　想到这他的心口突然涌上一阵酸涩，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林允承他会后悔的
　　后悔吗？起码现在他知道他并不后悔
　　林允诺回到房间就再也没出来，快到吃完饭的时间林允承站在林允诺房门口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敲，想来想去最后他给宋祁安发了条消息
　　发完他呆呆的看着和宋祁安的聊天界面发呆，他不明白为什么血浓于水的一家人还比不上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
　　......
　　一个小时后门铃响了，门一开宋祁安掂着俩大袋东西走了进来
　　林允承扫了眼俩个大袋子，不仅有蔬菜肉什么的还有酸奶水果，角落里还藏着一杯奶茶，他眯眼打量着熟练的走进厨房拿出他之前无比嫌弃的围裙套在了身上
　　“我怎么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宋祁安专注的洗着菜头也不抬的回道：“哪头狼入室还得自己买菜做饭的”
　　林允承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吃过了先下去练琴了，你最好先上去把她叫下来，她房间的烟味我刚上楼就闻到了”
　　听到这宋祁安洗菜的手停了下来，缓缓抬眸冷冷的盯着林允承，周身的气势瞬间不一样了起来
　　“你又说她了？”
　　林允承低头不语，宋祁安关了水有些烦躁的把额间碎发往上一撩，露出了他那双泛着寒光的双眼
　　只见他绕过餐桌大步走向林允承，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强烈的压迫感瞬间包围了林允承，宋祁安咬着牙控制着满腔的怒火，他们相识十几年，这是宋祁安第一次对着林允承发火
　　“是我说的话还不够明白吗，还是你压根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她可是你的亲妹妹，都说龙凤胎是有心灵感应的，你这么伤害她你的心不会痛吗？”
　　林允承麻木的看着宋祁安，缓了一下午的心脏又开始忍不住的疼
　　“我只是告诉她我打算去国外学钢琴了，我没想到她有这么大的反应”
　　宋祁安知道林允承什么都没干他只是做出了一个选择，在江颜臻和林允诺之间做了一个选择，宋祁安松开了手扫了林允承一眼冷冷的说道：“以后别对别人说你有个妹妹了”
　　说完宋祁安就上了楼，林允承低头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眼泪无声的滴落在地板上
　　宋祁安隔着一道门都能感受到里面的烟雾缭绕，他一直都知道林允诺对林允承并不是表面那般冷淡的，她珍惜甚至是渴望着林允承这个唯一的亲人，可最终他选择了为死去的江颜臻而活
　　他抬手敲了敲门，“诺姐，是我”
　　沉默了片刻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进来吧”
　　宋祁安几乎辨认不出来这声音居然是林允诺的声音，开门的瞬间他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屋里拉着窗帘只开着床头的一盏台灯，烟味疯狂的往他鼻子里钻，整个房间都笼罩着一股雾蒙蒙的烟，林允诺缩在书桌旁的角落里，手上还夹着一根还没抽完的烟，她身边的烟盒已经空了，烟灰缸里全是烟头
　　宋祁安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走到林允诺身前蹲了下来，借着微光他看见了林允诺那疲惫的泛着红血丝的双眼，宋祁安实在不忍心用空洞来形容她那双没了光的眼睛
　　他拿走了林允诺手上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侧着身子一只手穿过她弯曲着的双腿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腰，一个横抱将林允诺抱了起来
　　林允诺下意识的缩了下身子勾住了宋祁安的脖子，宋祁安身子一僵深吸了一口气抱着她出了卧室往楼下走
　　“以后这个家就只有我自己了”
　　她缩在宋祁安怀里，没安全感的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可怜的让人忍不住心疼
　　宋祁安走到餐桌前把林允诺轻轻放到了椅子上
　　林允诺垂着头俩边的长发挡住了她的脸，宋祁安弯腰细心的将她俩边的长发别在耳后，双手放在她的后颈一点点抬起了她的头
　　宋祁安看着她闭上了眼睛，一滴泪划过她的脸颊落在了他的指尖，心脏突然像被人抓住一样，他疼的喘不上气，疼的不敢呼吸
　　他弯下腰额头轻轻抵在林允诺的额头之上
　　“你睁开眼看看我，你从来不是一个人”
　　林允诺微微皱起的眉头一点点松了下来，那双缓缓睁开的双眸第一次写满了委屈，泪珠挂在她的睫毛上摇摇欲坠，看得让人忍不住心疼
　　四目相对，骄阳融化了寒冰，温暖驱散了寒冷，天光照明了黑暗，在这一刻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来自眼前这个少年
　　林允诺的情绪逐渐平稳了下来，宋祁安揉揉了她的长发一点点直起了身子
　　“饿了吧，等我一会，你去洗手”
　　林允诺听话的去厕所洗了手出来坐在了椅子上，宋祁安站在水池边穿着碎花围裙挽起袖口洗菜的样子竟然让林允诺觉得既温柔又美好，空落落的心似乎在被一点点填满
　　她趴在餐桌上就这么一直盯着宋祁安，宋祁安被这炽热的眼神烫的心痒，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全凭身体记忆煮着面
　　等他捞出面放到林允诺面前，没等林允诺说什么他又转身去那俩个大袋子掏着什么
　　林允诺看着碗里的面食欲一点点被勾了起来，她一边吃一边盯着宋祁安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背影
　　直到他把剥好的一盘橘子和一杯纯牛奶放到桌子上的时候林允诺愣住了，她从没跟别人说过她爱吃橘子的，宋祁安是怎么知道的
　　宋祁安看着她有些不解的冲着自己扬了扬眉，他抿了抿嘴总不能跟林允诺说你身上总有橘子的清香吧
　　“去超市晚了，水果好点的只有橘子了，还给你买了草莓奶昔但你现在的嗓子不能喝”看着林允诺的表情隐隐又有些不对他紧接着就说道：“明天好了就给你买”
　　林允诺勾了勾嘴角有些无奈的看着宋祁安
　　“哄小孩呢？”
　　宋祁安忽然倾身凑到林允诺眼前，微眯着眼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我从来不哄小孩，除非你是小孩”
　　他那里哄过什么人，可面对林允诺语气不由自主的就软了下来看，哄人那套更是信手拈来
　　林允诺十分配合的双手撑着桌面贴近宋祁安的耳畔，低声说：“我不是小孩，那你就可以只哄我了”
　　哑着的嗓子却格外勾人，林允诺不怀好意的看着宋祁安，她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诉宋祁安几个大字，是你先开始的
　　宋祁安站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舌尖顶了下槽牙，眉眼含着宠溺的笑意，他拿林允诺是真的没办法
　　林允诺坐下吃完了面，然后把装着剥好了的橘子的盘子拉了过来，拿起一瓣先递给了宋祁安
　　宋祁安的视线停留在林允诺那捏着橘子的白嫩修长的手指上，沉着眸低下身从林允诺手上咬走了橘子，唇瓣轻轻划过林允诺的手指
　　林允诺感觉有一股电流瞬间自手指窜上了心口，她猛的收回了手垂着眼一声不吭的吃着橘子
　　暧昧的气息围绕在俩人周围，宋祁安咳嗽了俩声端着碗洗碗去了，洗完他放好了碗筷摘下围裙放到了原来的位置，一看表已经九点了
　　宋祁安把买来的东西一个个放到冰箱里，还嘱咐着林允诺水果一定要快点吃，牛奶和酸奶半个月内要喝完，菜实在不会炒的话他买了火锅底料，直接煮开涮上吃就好
　　林允诺撑着脑袋听着宋祁安滔滔不觉的话竟不觉的有一丝烦躁，若是林允承跟她说这么多她可能拳头都挥出去了
　　“你怎么会做菜的”
　　宋祁安穿上外套说的随意，“父母都是外交官常年在国外，小时候爷爷奶奶照顾我，后来他们走了我又不习惯别人照顾就只能自力更生了”
　　林允诺倚在门框上垂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等宋祁安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她才抬眼看着宋祁安挥了挥手
　　“明天见，宋哥”
　　“明天见，诺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