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傀儡皇帝是女扮男装》月半Z

5、05

　　东隅看似在脚步混乱、漫无目的地乱走，其实她的目光在快速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之前她睡觉的地方是卧房，里面的情形她已经牢记在心：
　　一张大床，床头不远处放着一个衣架，衣架上面放着第二日要穿的衣服。床旁边是一个木架子，上面放着银质的盆，再往外还有屏风、坐塌等。

　　东隅怕直接往屏风后走去太突兀，就暂且放弃查看。她直接绕过了桌凳，往外间走去。

　　外面应该算是正厅，但却不像是专门待客的。

　　厅堂的正中间摆着一个圆桌，上面放有点心、果脯之类的小零嘴。
　　两侧也没有桌凳，反而是博物架，里面摆的不是古董珍宝，而是各种幼童喜欢的小玩意儿。
　　博物架旁边还有几株花草。

　　这一切的摆设，都像是给孩童准备的。

　　东隅扫了一眼和卧房对称的那一间房，并没有往那个方向，而是往门口快步走去。

　　她想看一看外面的情况。

　　然而他们身后，王嬷嬷已经追了上来，喊着：“圣上不要闹事，今日要去向太后娘娘敬茶呢。”

　　不出意外，东隅在门口被拦住了。门口的两个侍卫举起未拔出的刀拦住，让东隅不得不止步。

　　好在门没有关，她能看到廊下挂着的鸟笼，院子里的秋千、花草，再远就是紧闭着的院门。

　　东隅肩膀都耷拉下来了，活像一个想出门玩却被阻拦的小孩子。她垂着脑袋，恹恹地转身。

　　现在她对自己这具身体的情况也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可能是心智不全，只有高高在上的身份，却没有地位，所以连奴仆都可以随意欺凌她。

　　这对她来说，倒是一个很好的掩护，让她可以有机会熟悉环境，以后再随机应变，决定是逃走还是假装渐渐恢复智力。

　　好在目前，她的生活质量和人身安全都有保证。

　　东隅远没有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垂头丧气，相反，她兴趣盎然，跃跃欲试。

　　在她原本的世界，自她母亲去世后，她也是孤单一人，把东氏一族背负在身上。

　　东隅虽然死得突然，但她清楚阿玄肯定会替她报仇，还会帮她处理好后事，她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至于青桑的背叛，东隅也没有太恨，只是有些后悔，早知道有这一日，她就应该把送给青桑的那些宝贝都送给阿玄了。

　　往日她把青桑当做亲生妹妹疼，送了她不少好东西呢。现在对方给她下毒，是造成她死亡的元凶，要是落在阿玄的手里恐怕会生不如死。

　　那些好东西，估计也会被阿玄毁了吧。

　　连她都觉得自己实在是一个薄情的人。

　　若是一般人被至亲之人背叛，恐怕往日有多爱，之后就会有多恨。可她，只是把青桑从心头抹去而已。

　　若不是被毒死的人是她本人，她还要称赞青桑一句“有勇有谋，果决隐忍”呢。

　　现在能有机会死而复生，东隅格外珍惜自己的性命。

　　被人拿刀拦出，东隅十分配合地转身回去。

　　她还没有洗漱。

　　这时，她才松开她名义上的伴侣的手。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齐非晚还没有机会对小皇帝说上一句话。他的手很冰，被一双比他手小上许多，又很暖的手拉着，似乎整个人都觉得暖了许多。

　　只是，这小皇帝手上没有什么分寸，用的劲儿也太大了。

　　即使齐非晚视力不济，也能看到手上之前被攥着的部位，比旁处红了些，而且他还能感觉到手上有些疼疼麻麻的。

　　东隅看见他抬起一只手，用另一只手摩挲着，也看到先前被她拉着的那只手上的红痕。

　　她在心里暗叹：这男子的皮肤也太娇嫩了吧！

　　又思忖：莫非这个世界的男子都是如此？应该不是，方才门口的侍卫都是男子，看起来身体强壮，孔武有力，而且双手是皮肤粗糙黝黑。
　　那或许是这里有专门一类男子，是这种风格，然后可以嫁人为“妻”？

　　她倒是在话本中看过这种故事。
　　就是不知她对外的身份是男是女了。

　　东隅有心道歉，但她不通语言，也只好在心中说了句“抱歉”，就移开眼去。

　　接下来，东隅也不再闹，老实洗漱。
　　洁面用的是香脂，刷牙用的是一咬即裂的木棍，蘸着混合的粉末；东隅尝出来这粉末有盐巴、两面针等。

　　王嬷嬷因为她之前的做法也心有余悸，又怕耽误了时间让太后责罚，本来是主动帮东隅洗漱的。

　　可东隅一是不自在，二是嫌这老嬷嬷手上没个轻重又粗糙，摸在脸上生疼，便自己动手了，只是过程中衣袖上不免溅上水，引得王嬷嬷一个劲儿唠叨。

　　只可惜东隅全然听不懂，也就只能当成耳旁风。

　　到了要冠发的时候，东隅就有些为难了，她往日只是用发带随意一束，而且她不知道原来这人会不会打理自己的头发，更不清楚时下应该梳什么发型。

　　她纠结了一下，就坐在梳妆台前，也不动作，看身后这两人会有什么举动。

　　东隅同时也在借着铜镜打量自己如今的长相：一对稍细的剑眉，一双上扬的丹凤眼，看着十分英气，鼻子挺翘，嘴唇有些薄，嘴角却是微微扬起，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

　　这张脸，东隅是越看越熟悉。

　　梦境中看不真切，但她现在愈发觉得这张脸同她十二三岁时的长相相似，也就是如今肤色白了些，更消瘦些。

　　之前梦中登基又成婚的人确实是她，确切地说，是这具身体原来发生的事。
　　那，她会不会在做梦的时候记起这具身体之前的事情呢？

　　东隅不太想细究，她与原来这具身体有什么关系。

　　即使是同一个灵魂，有着不同的经历，也可以当做不同的人对待了。

　　既来之，则安之。

　　东隅脑子里想得不少，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是在等着人服侍。

　　而王嬷嬷做不了这种精细的活，便让齐非晚动手了。

　　齐非晚在心里自我安慰：罢了，就当做照顾小孩子，他才不是贤惠的后宫妇人呢。

　　齐非晚动作很轻柔，让东隅觉得像被猫爪子挠似的，有种想要颤抖一下身体，把浑身的鸡皮疙瘩抖掉的冲动。

　　但她忍住了，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铜镜上，透过镜子欣赏着那双十分漂亮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在乌发的衬托下更显得莹白如冷玉，修长如细竹。

　　这让东隅觉得，就算这个她名义上的伴侣弱不禁风、一无是处，放在一旁当个摆件，也是极其具有观赏价值的。

　　更何况，他也不算一无是处，至少目前看来，照顾人还是很细心温柔的。

　　东隅心里的想法，齐非晚并不清楚，他之所以动作这么轻，一是因为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二则是因为他的触觉很敏感，柔软顺滑的头发搔在指尖，让他的心都痒痒的。

　　齐非晚原以为这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他们褚家男儿自小就很独立，很少要人服侍，梳头洗漱全是自己动手的，而他早已不是褚家的贵公子了，现在的一切更是都要自己打理。

　　只是，齐非晚没想到，给别人梳头同与自己的束发完全不同。

　　他顾得了这里，顾不了那里，那一把头发怎么也攥不到手心里。

　　一旁的王嬷嬷边骂边催，把齐非晚快要贬到尘泥中。

　　而这些，齐非晚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对这种见风使舵欺软怕硬的奴才的话并不放在心上，但现在根本梳不拢东隅这一头秀发，让他不免有些焦急。

　　他脸更红了，看起来愈发娇艳欲滴。

　　东隅头发被人拉着，也不太好受，只想尽快结束，便伸出手拍了拍齐非晚的手，然后帮忙握住头顶拿一撮头发。

　　齐非晚这才呼了一口气。

　　他先将下面的两缕头发编成小辫，再将两支小辫子和中间的发拢到一起，用左手握住，再用细绳束起，但却束得很松。随后才接过东隅手中的发，用梳子沾了桂花油，细细梳好，手指微松，让头颅顶部的发松散些，免得最后束起、再加上发冠之后会将头皮太紧绷。

　　等齐非晚把所有头发都拢在手里，他才发现自己手心都是汗。

　　他把之前的细绳顺着长发捋到发尾，然后另取了一条发带把所有的头发绑好，挽成发髻，戴上金冠、簪子。

　　为小皇帝束好发之后，齐非晚打量了一眼，又从镜中看，觉得自己手艺还不错。

　　他根本没把帮忙束发当做什么夫妻情.趣，甚至还有闲心想道：昨晚他们二人未结发，似乎也算不上夫妻，啊，不，应该是“夫夫”。

　　而东隅则是在他戴金冠的时候就垂眸，不再看镜中他是如何束发的。

　　心里想着：原来步骤也不是很麻烦，她已经学会了。只是用细绳那一步似乎没有什么必要？

　　她不知道这是齐非晚实在把她的头发梳不到一起去，才取的巧儿。

　　其实这冠发用的时间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但王嬷嬷立即又火急火燎地催起来，说什么“若是去晚了，要罚跪”，“我也要跟着吃挂落”之类的，却没有再轻易动手。

　　她本就是个不得用的老嬷嬷，这次找到机会，以为能在太后娘娘面前露脸，才会这么积极。

　　东隅听不懂，也就暂且端坐着。

　　齐非晚却有些怕太后用那些治后宫妇人的手段来罚他，丢脸事小，那些手段多数是钝刀子割肉，可真是能磋磨人。

　　对齐非晚来说，当然是能避则避。

　　于是，他净手后，扯了扯东隅的衣袖，说：“小……圣上，早点去见了太后，才能回来吃早膳。你饿不饿？”

　　语气比之前更轻柔。

　　东隅顺势站起来，她心里猜着：按理说，洗漱结束就应该吃早饭了。昨日这具身体似乎什么都没吃，现在更是腹中空空。

　　可他们二人，如此盛装，应该是有人要见。

　　是去上朝，还是见家中长辈？

　　但不管是什么，都要她打起精神来应对。

　　东隅在被齐非晚扯着袖子往外走的时候，顺手拿了盘糕点。

　　就算是上断头台，也要吃顿饱饭。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本来也不想被困在这几间房里，就算外面有未知的风险，她也要去闯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