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仙尊竟是我徒弟》夜芜熙

3、回家【二】

　　黑，渐渐布满天空，无数的星挣破夜幕探出来；夜，阴冷的湿气在空气中漫漫地浸润，点染出一种感伤的氛围。
　　莫辰书顿了顿，随手从衣角上撕下一块布，将离殇雪的双眼蒙住，“带你去个地方。”
　　他牵着离殇雪走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突然，他止住了脚步，而离殇雪由于惯性撞到了莫辰书的背上，鼻子通红。
　　“你要停下来之前不知道先说一声吗？”离殇雪不满地嚷嚷着。。
　　“到了。”莫辰书将蒙在离殇雪眼前的布摘了下来。
　　在众多荆棘和蔷薇的环绕下，矗立着一座古老的城堡，古堡似乎年代已经很久远了，高高的灰色城墙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蔓藤，如此之多，都快把窗子全包围了，有的甚至钻进了窗子里，透出几分阴森。
　　虽然眼前的景象很唯美，但离殇雪始终觉得自己周围弥漫着一种阴森的冷气，“这是那里？”
　　“暗影。”莫辰书笑了笑，“好听吗？其实我们都称它是屠宰场，这也是我工作的地方。我每天看着一群人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往车间里搬运。有一次，我在处理他们时，手背上一阵呼吸扫过，很微弱，但我还是感受到了。手中的刀顿了顿，往上抬头一看。一双布满恐惧和求生欲的眼睛从此就刻在了我的心底。他奋力地想要说话，但他已经什么也说不出了，只能发出几个沙哑且小声的音节。但通过他的嘴型，我还是知道他想要让我救他一命。我不忍心看他，但我没有办法，因为他若不死，我就得死。我朝他说了句“对不起”。迅速地拿起我手中的刀，一刀终极了他的生命。或许他知道，这已经是对他和我来说最好的结局了，所以，在那一刻他闭上了他的双眼，很安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连着那几个月我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自责、愧疚、恐惧、不安……各种各样的情绪裹杂着在一起如海水一般将我深深地浸没，一道比一道大的巨浪将我吞没。我以为我死了，但心中传来的阵阵绞痛又让我清醒地意识到我像一只卑微的蚁蝼一样待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断地着吸食他人的血液而存活在这个世上。但是……我很快就麻木了，同样我也没能守住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自愿走进了那到罪恶的深渊。”
　　莫辰书说完就沉默了许久，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月亮缓缓地爬上枝头，冷银色的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明明两人是坐在一起的，但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却硬生生地将莫辰书分隔开了，这个世界抛弃了他。他也自甘于坠兽，躲在这阴暗无光的角落里，蛰伏着等待的将是致命一击。
　　“你知道吗？因为我杀人从来不手软，所以我很快就踩着他们的血肉晋升了。从那时起，我的工作就变成了制作人脸面具。而这些面具无一不是倾城绝世精妙绝伦的，随着我的工作不断深入，我渐渐发现了一件惊天的秘密——这些面具都是真正的人皮做的……还都用的是活人的皮。因为那个神……觉得只有这样的皮才配拥有被改造的价值。”莫辰书声音虽然低沉但充满了讽刺。这是事实，但如果此时离殇雪此时抬起头的话就会发现莫辰书的眼中有一种嗜血的——痴迷感。
　　这也是十方寸境最本质的特征——这里的人不是被放逐，就是自甘居寓，哪有什么真正良善之人。
　　点到即止，莫成书抬起头的那一刻，一层没心没肺的皮又紧紧地包裹住了他，他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待下去就没有意义了，“走吧，回去了。”
　　四散的乌云渐渐聚拢，月亮早已钻进云层。天，如墨如漆；蝉，停止了纷乱的鸣叫。静谧渐渐爬上了枝头，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尽管离殇雪没了星源，但毕竟是拥有神格的人，于黑夜中视物自然是一件小事。但这真的能住吗？
　　房子仅有几根木头支撑着，肉眼可见绝不超过十根。没有围墙，只有几张布虚虚地挂在墙上，在风中飘动，真令人但忧它会不会被吹走了。唯一正常的就只有屋顶了，虽然是木头做的，但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涂过，锃亮锃亮的油光可鉴。总的来说，就是奇葩地不能再奇葩了，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人住了很久的地方，反而像随手一搭一样。
　　走进一看，在房顶下方与布交接处竟有一块门匾，上面有一些凹凸的地方，那应当是写的有字的，只是现在已经看不清了。这不像是风霜摧残的，更像是被人为毁坏的。
　　“这上面是什么啊？”离殇雪盯着那块牌匾问道。
　　“没什么。这些东西都不要碰，特别是木制的。食木虫已经把中间都吃空了，就像是只有一层皮套在一具骷颅骨上，可能你一碰，我们就只能去浪迹街头了。”莫辰书看见离殇雪到处张望好意提醒道。
　　莫辰书感觉眼皮在不停的打架，来自被窝的温暖气息将它完全包裹住了，“最中间的那个是我的，剩下的你随便挑，我困了，去睡了。”莫辰书费力地动了动嘴皮，不知想到了什么，从混沌的脑袋里抓住一缕白光，紧接着神情一变，“在我睡觉时不要来找我，除非你想死了。”
　　离殇雪看着莫辰书头也没回的径直走进了他的房间，觉得是小孩贪睡，对他说的话也不甚在意。
　　他在众多房子面前沉思了片刻，挑了一间最东边的房子，那里的光照最好，他喜欢那样温暖的感觉。
　　离殇雪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虽然地方不大，十分简陋，只有一张靠着白布的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和两张板凳。本以为会一夜好梦，却也世事难料。
　　半夜，离殇雪被几声“吱吱”的声音惊醒了。那声音极细，很小，稍有不注意就会被忽略掉。但离殇雪还是听到了。
　　他隐隐约约地看见一团黑漆漆的影子在墙角边窜来窜去，那一瞬间，他彻底惊醒了过来，背上的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整件上衣。
　　童年时的阴影在他脑内不断循环着：无尽深渊，一群红眼齿鼠围在他的周围，发出奇异的响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双方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一场无形的对峙在他们之中展开了，自古以来，弱肉强食，无论什么物种都有着欺软怕硬的本性。
　　那时的离殇雪才八岁，被他父亲的仇家丢进了墨灵深渊，那个九死一生的禁地。
　　他在那里熬了三天，还未辟谷，什么吃的也没有，星源也在一点一点的流逝。这不仅是一场实力的对决更是一场心灵的博弈。
　　终于第四天的清晨，那群红眼齿鼠对离殇雪发起了攻击，不一会儿离殇雪就遍体鳞伤，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
　　齿鼠的嘴里还在嚼着离殇雪的肉，鲜血的腥甜味在深渊里弥漫开来，红眼齿鼠的眼睛已变得通红，如果这里还有其他人就一定知道这是一种不死不罢休的象征。
　　离殇雪真的已经尽力了，他奄奄一息的靠在一块凹凸不平的岩石上，鲜血染红了石底，他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再拿不起来了。
　　平日里蕴藏着星辰大海的双眸也不再光亮，灰暗无比，那最后一缕光也没有了。
　　他知道今天他必葬身在这里无疑了，只是他还没喝过父亲藏在那桃花林下的千年陈酿，也还没尝过母亲那惊为天人的厨艺呢，听说母亲当年一时兴起，做了许多份精致乖巧的糕点送给了神界的每一位神，自此之后，别人见到母亲就会躲的三丈远，一时间风声鹤唳……
　　无数剑刃与齿鼠相碰撞发出的“乒砰”声断断续续的传到莫辰书耳边，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睁眼了，况且他也并不期待有人来救他。
　　一个月三十天七百二十个小时，一听见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惊醒，满眼期待的望着上空。
　　可幻想就是幻想啊，除了逼的你绝望，逼得你发疯外一无是处，就在他马上就要彻底坠入深渊时，一双有力粗糙的双手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