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鱼子山

5、贺江屿

　　最后一节课，其他班的英语老师过来公布了测试题的答案，让他们自行讨论就离开了。
　　姚扬正在和同桌费劲巴拉的翻着英语词典，企图把这英语的阅读理解给他翻译明白，好不容易把第一段看不懂的单词查完了，一句话硬是让他们翻译成了好几个意思，翻译的自己还看不懂到底是说了个啥。
　　姚扬正信誓旦旦的给同桌说这句话就是说这个Rome要从伦敦飞到这个B...B...呃，B这个地方，Rome她爸不让她去，就感觉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会儿，我还没说......。”姚扬说着动了动肩膀，下意识回头一看：“......周主任。”
　　“不错，还挺认真的。”周主任指了指他后边：“他去哪儿了？”
　　姚扬回头看了看魏子清的座位：“不知道。”
　　“行。”周主任点了点头，“你继续学习吧。”
　　姚扬转过头继续：“哎同桌，我刚刚说哪了？哦对，这个Rome......”
　　“先别Rome了，这是个地名，不是人名，你翻译的还挺自信。”
　　“是吗？我看看。”
　　周主任走出六班教室，想了想去了七班，把付文勋叫了出来。
　　“周主任。”
　　“你知道魏子清去哪了吗？”
　　“他不是在教室吗？”
　　“刚刚跑了。”
　　“跑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不过应该没回家，他这个暑假基本就没回去过。”
　　“又出去打工了？”
　　付文勋点了点头。
　　周主任叹了口气：“行，你放学回去看看他在不在家，在了告诉我一声，你有我微信吧？”
　　付文勋又点了点头。
　　“带来学校了？”
　　付文勋点了两下，又猛地摇头：“没带没带，在家呢。”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
　　周主任警告的看了他一眼：“你小子也给我收敛着点，他在了告诉我一声，没在也给我说一声，你看看能联系上他不，有什么事情给我说着，给他说老师帮他。”
　　付文勋点了点头。
　　“别一直点头，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行，让他有啥事及时给我说着，别自己憋着......”话音刚落，手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周主任看了看来电显示，对着付文勋说：“行了，你进去学习吧。”
　　周主任接了电话，边走边说道：“喂，冯校长......什么事儿，您说？......这个时候要转学？能跟得上吗？......学习那么好，家长是怎么想的？......行，我现在就过去您办公室。”
　　——
　　“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明天去南高，下个礼拜你妈回来，在你妈跟前别乱说话。”贺远峰松了松领带，话中带着明显的怒气，说完直接去了卧室。
　　两个小时前贺江屿和贺远峰挑明了这件事。
　　贺远峰刚回家，看见贺江屿没去学校，问了一句：“怎么没去上学。”
　　贺江屿看了他一眼：“今天怎么没去圣庭小区？”
　　贺远峰愣了一瞬：“你说什么？”
　　“怎么，敢做不敢当？”
　　“……”贺远峰沉默半晌：“胡说什么！”
　　“胡说？”贺江屿拿出手机，调出照片，举到贺远峰眼前。
　　“......”贺远峰沉默了一瞬，忽然抢过手机，动作粗暴地删除照片。
　　贺江屿神情冷漠的看着他的动作，低低地叫了一声：“爸。”
　　贺江屿这一声，让贺远峰的动作倏的停住，顿了顿然后憋着火将手机甩到一旁，坐到沙发上，烦躁的点了根烟。
　　贺江屿很少这么叫他。
　　“别告诉你妈。”
　　贺江屿嗤笑：“不可能。”
　　“你！”贺远峰瞪了他一眼，狠狠抽了口烟。
　　父子俩沉默对峙。
　　贺江屿看了他一眼，然后拾起地上的手机，还没摁出联系人，贺远峰就紧紧攥着他的手，手背青筋暴起，说不清是羞恼还是愤怒，或许都有，被儿子发现自己秘密的羞恼，以及不愿意承认自己居然害怕林江婉知道的愤怒。
　　贺远峰不知道林江婉知道后会不会和他离婚，毕竟当初是林江婉追的他，宁可与家里断绝关系也要跟他在一起，但是他不敢赌，毕竟林江婉每个月都会给他几万块钱，没有钱他还玩什么。
　　贺远峰在外表方面做得极好，出了这扇门，总是西装革履，佩戴昂贵手表，将自己收拾的像是成功人士，配上那还算英俊的面容，忽略这几年些微发福的身材，这外表还真能唬住人。
　　不过金钱堆积的光鲜外表下，却从一开始就藏着自私狡诈。
　　最后，贺远峰让步，说会在一个星期内解决好所有的事，当然他也不许贺江屿将这件事告诉林江婉，同时还答应贺江屿转到南校，因为贺江屿手摁在他妈妈电话的播出键上。
　　贺远峰其实不太喜欢他这个儿子，太过聪明，还有隐隐带着的那一股清然傲气，都像那个女人。
　　当初自己不过看她漂亮，三言两语钓了她几次，没想到她就要嫁给自己，一开始其实不愿意，他还年轻，还没玩够，怎么可能早早结婚，但是看到林江婉富裕的家境后，他心动了，同意了，却没想到结婚过后家里居然与她要断绝关系，林江婉硬气，不向家里低头，自己在社会上倒也拼出了一片天地，要不是看她能力强，会挣钱给自己，贺远峰当初在得知林江婉与家里断绝关系后就要和她离婚了。
　　然而现在的贺远峰却是不想和林江婉离婚了，比起自己现在一个月一两万的工资，林江婉设计的一件作品就能卖出几十万，虽然不想承认，但现在的林江婉确实很厉害，不过，没有哪个男人会被认为不如一个女人，还要靠一个女人养着，贺远峰一方面心安理得的拿着林江婉给他的钱，一方面又对林江婉有着扭曲的愤怒和妒嫉。
　　贺远峰心有不甘，对林江婉的愤怒都转移到了这个与林江婉性格如此相似的儿子身上，愤恨地瞪了一眼贺江屿，‘砰’的一声把卧室门关上了。
　　贺江屿看着紧闭的卧室门，对于贺远峰的怒火毫无所谓。
　　毕竟从小到大，这个父亲跟他亲近的次数可以说几乎没有，自然感情也就没有多少。后来长大一些，他慢慢能察觉出贺远峰似乎并不喜欢自己，他从来不像别人的父亲一样会抱自己，会笑着夸他，对着他一直都是一副冷淡的表情，甚至在自己与他分享考了第一名的时候，也只是叫自己不要烦他。
　　再后来，因为他母亲工作调动的关系，他跟着母亲去了京市，他父亲当时刚当上医院的副主任，工作处于上升期，也就没有跟他们一起离开，而是留在江市。
　　母亲工作越来越忙，出差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他跟贺远峰一年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有两三年甚至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过去呆一两天，他们的关系也越发陌生。
　　一直到贺江屿准备上高中，他的母亲接到了一份国外的工作，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在京市，就带他转回了江市，跟他父亲住在一起，上了重点高中北校。
　　这两年，他跟贺远峰其实没有说过什么话，贺远峰天天在医院里，早出晚归的，北校又采取的军事化管理，两个星期放一天，寒暑假都是去外婆家，他们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少，更别说说话了。
　　以至于父子俩的关系都不如贺江屿和校门口包子铺老板的关系好。
　　新学期第一周的升旗仪式轮到了高三一班，操场上正放着国歌，此时贺江屿正站在高三教师办公室里。
　　“周主任。”
　　“你就是贺江屿吧。”周主任看着手中的资料，“你这成绩不错嘛，理科全校第一，怎么想转学了？”
　　贺江屿没说话，只是问了一句：“老师，我在哪个班？”
　　“嗯，学校打算让你去十班，你看看......”
　　话刚说一半，一位女老师从外面走了进来，把手上的手提包放在隔壁的办公桌上，往这边看了一眼：“周主任，这逮着个没穿校服的？”
　　“不是，这是转校生。”周主任看了看她挺着的肚子：“张老师，快生了吧？”
　　“嗯，还有两个礼拜。”
　　“你的假是什么时候？下个礼拜？”
　　“嗯，原本是还有一个礼拜才到产假，我爱人非让我早请几天，我今天来看看能不能多请两天假。”
　　“那你见冯校长了吗？”
　　“没呢，六班下节课是我的，我上完课再去，顺便问问学校安排谁来接六班英语。”
　　“应该是杨秀梅，现在英语组就她只带了高一的一个班，剩下的老师都带了两三个班，忙不过来。”
　　“行，那我先去上课了，周老师你接着忙。”女老师拿着一摞英语教材走了。
　　周主任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资料，对着贺江屿接着说：“给你分到十班，你先去......”
　　“老师，我想去六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