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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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与侯爷
澍吉/文
第一章
破败的城隍庙里，奚午坐在草甸上，看着腰间空荡荡的荷包唉声叹气，肚子适时发出“咕噜”声与之应和。今天，是奚午断粮的第二天。城隍庙里不只她一位住客，不远处另一草甸上，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顶多十一二岁的乞儿再酣睡。
城隍庙里除了奚午的叹气声，就是乞儿睡熟的鼾声。乞儿被吵醒，看着奚午又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悦地说：“早都叫你和我一起去行乞，我们乞丐平时赚的是不多，要是遇到冤大头还是能饱餐一顿的。”
奚午听完更是惆怅：“要是师父知道他唯一的关门弟子下山之后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肯定又要痛哭‘师门不幸’了。”
乞儿背过身去，在奚午看不见的角落翻了一个大大白眼：“有你这么个蠢徒弟，是挺师门不幸的。”
“你干脆就回你拿什么劳什子师门得了，起码还有你师父养着你。我看，照你这么个势头，你离饿死不远咯。”
奚午哭丧着脸，“不成啊，我下山前和师父发过誓，一定要闯出一片天地，然后衣锦还乡！荣归故里！“讲到最后，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日，眼里不复灰败，发着憧憬的亮光。
乞儿痛快地朝她泼了一盆凉水：“但现实是，你现在穷得叮当响，马上就要饿死了。”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奚午目光转过来幽怨地看着他。奚午又叹了口气：“人艰不拆啊二狗兄。”
她坐在那思考规划了一番自己那令人头大的未来，闷着嗓子说：“我看我明天还是去茶楼碰碰运气，看看人家招不招店小二吧。”
堂堂一代大师关门弟子，竟然沦落到要去跑堂！悲乎！
奚午无比痛心地想。
乞儿二狗看着她沉痛的模样，心里又耻笑了她一番。上一次奚午断粮的时候去饭馆应聘店小二，干了没三天就因为殴打客人被赶了出来。他还记得那时奚午在他面前大呼冤枉：“我真的没有打他，明明是他快摔在我面前了，我就顺手扶了一把，真的没想到他会脱臼啊！”
*
三个月前，奚午被自家师父扔下山，美名其曰“江湖历练”。师父怕她当真饿死在山下，还为她准备了充足的银子，再三要她保证一定会看好这些钱。结果下山不过数天，奚午的银子不是被偷就是被她自己给弄丢了，客栈也把她赶了出来。她无处可去，最后住进城郊早已没落的城隍庙。
说来，奚午的师父确是一代奇人，武艺天下无出其二，一手易容术称得上一绝，还精通八卦与岐黄之术。只不过这一代高人却鲜为人知。奚午天资尚可，也算是习得了师父的七分真传——武艺最佳，易容其次，八卦马马虎虎，平时医治个风热着凉也不是问题。明明有谋生的本事傍身，却混到了如今这般靠喝露水饱肚的境地。二狗曾匪夷所思地问她：“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那时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沉着声说：“大概是，我下山的时候忘记把我的脑子带上了吧。”
第二日奚午起了个大早，取下洗净的白袍换上，又按照惯例加固了自己的男子易容。她的身段相较于一般女子要高出一些，且五官本就生得偏英气，即使是男子打扮也不觉违和。如此梳洗一番，奚午便出了城隍庙前往清平街。
永嘉城的清平街坐落着城里最大的茶楼——得月楼。街上林立着大大小小的客栈饭店商铺，鳞次栉比，很是繁华。往来贵人极多，不少富家子弟都喜爱来此地寻欢作乐。奚午走过长街，穿过叫卖的人群，直奔得月楼。路过一巷口听见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停下脚步朝声源望去，一乞丐老儿笑眯眯地冲她招手：“奚少侠早上好啊！”
认出是记忆中的脸，奚午朝那乞丐老儿作揖：“林兄早。”清平街当然不只贵人，还有闻着贵人们口袋里的钱味而来的乞丐们。
“林兄今天生意如何？”
“还不错还不错，有几个阔绰的公子哥扔了好几个铜板下来。奚少侠这么早是去哪儿？”
“我想去得月楼碰碰运气找份差事。”
乞丐老儿向她鞠躬，满脸讨好：“奚少侠是能成大事的人。”
奚午落魄了之后住进城隍庙，有一次几个乞丐落水染上了风寒，无钱去请大夫抓药，高烧险些要了他们的命，是奚午就地采了些草药救了他们的性命。这一事传开之后，奚午诡异地在乞丐帮里声名大噪，虽然她并不行乞，却和城里的乞丐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拜别那乞丐老儿，奚午直入得月楼。她十分客气地向柜台的店小二询问：“请问你们还缺伙计吗？”那店小二也是得月楼刚刚招进来的，正是“新官上任”，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奚午，在心里已经把她和想抢他饭碗的人挂钩。
一旁结账要走的客人看见奚午，吓得往后一退，指尖颤抖地指着她：“你你你，你不就是上次那个把王老三打伤的店小二！”
周围窃窃私语顿起：“看着文文弱弱的没想到力气这么大啊。”
“就是就是，那王老三也算是一恶霸了，被他打的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听说王老三的儿子还放话要找人打他一顿，没想到他自个送上门来。”
听着议论声，店小二底气更足，腰板挺直，对着奚午吹鼻子瞪眼：“别来我们店里捣乱！你再不走，我让老保把你轰出去！”
奚午无奈，只好往店门口退。此时，二楼说书先生拍响了惊堂木：“上回我们说到刺客红名榜上第一的逍遥剑客窃取草木堂震堂之宝伏羲散的独门配方，传说伏羲散可活死人、生白骨...逍遥剑客拿下了赏金千两，一时间在江湖上那是风头无两啊。”
*
傍晚，天色已黑，二狗躺在草甸上翘着腿，嘴里还叼着根狗尾巴草。奚午推开门进来，早上还是干干净净的白袍上现在满是鞋印和黑点。二狗用余光看她：“你这是被赶出来了？”
奚午相当诚实：“被打出来了。”
二狗毫不意外嗤笑一声，翻了个身不再理她。
奚午却没放过他，上前推了推他的背，“二狗，我有一妙计。”
她压低了声音：“今天得月楼的说书先生说，刺客可以拿赏金，足足有千两！我确实是不怎么擅长端茶送水些活计，但是刺客我在行啊！”
二狗腾地坐直了身子，斜眼看她：“你是会点武，可刺客那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活计，你确定你能行？”
“其实我武功还不错。
“可是你不是说过，师父不让你下山为恶？”
奚午认真地点头，“没错。但我想只要我不欺凌弱小、助纣为虐这样就不算为恶了吧？”
二狗慢悠悠地说：“你想过没有，在江湖上你一点名气都没有，就是一无名小卒，谁会来雇你？”
奚午听完，失落地耷拉下肩膀，“我还以为能行呢。”
二狗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冷不丁开口：“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奚午迅速抬头看向他，眼睛里满是希冀的光。
“你先回答我三个问题。”
“你问！”
“第一，你武功到底是个水平？”
“当然是天下第二！”天下第一是她师父，奚午很是自信。
“第二，你跑的快吗？”
“我轻功上佳。”
“第三，拿到赏金之后分我几成？”
“一成？”奚午小心翼翼地试探。
二狗作势马上要和衣而睡，奚午慌忙改口：“三成三成！二狗兄帮我！”
“你六我四！少我一个铜板都别想我帮你！”
*
永嘉到上京，不过三日脚程。
上京尚书府的大小姐孙嘉怡一月前回了永嘉外祖母家小住。此时正在府里头哭天抢地闹自杀。
“父亲大人好狠的心啊！女儿不过十六就急着往外嫁！嫁便嫁了，可偏偏为什么不顾女儿死活让女儿去嫁那个传言中吃生肉喝人血的淮阴侯啊！这是要看着女儿去死吗！”孙嘉怡手里拿着剪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作势就要往心口扎。
她外祖母吓得差点晕厥过去，心颤了三颤，：“我的心肝啊，你放心我就算是豁了老脸不要命了也不会让你嫁给淮阴侯的，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孙嘉怡哭着扔掉剪刀，扑到外祖母怀里，放声痛哭：“如此这般，我宁愿剿了头发当姑子去！”祖孙俩抱头痛哭，而身边围着的一众侍女面面相觑。
孙大小姐折腾累了，回了闺房休息，老太太也在仆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了。孙嘉怡躺在床上想到自己的处境仍意犹未尽，眼里蓄满了泪。侍女春桃安慰她：“小姐，你别哭了，再哭眼睛都要哭的不美了。”
孙嘉怡不以为意，反而恨恨地说：“哭坏了才好！那傅闻道，是不是就是看中我生得美貌，就要娶我！”
“小姐，你别再想了！老太太不是说了，有她在，不会让你嫁给淮阴侯的。”
“唉，万一连外祖母也无法阻止呢？”孙嘉怡哀叹，“我觉得，我还是得靠自己。”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嫁给他！”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