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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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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安帝也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一回事!太医呢?”
白芷眼中挂着泪,说出来的话也带着颤音,“已经去请了。”
“还不快把你们主子抬到侧殿!”赵端海见圣人脸色阴沉,连忙开口道,“将侧殿收拾出来,你们两个去烧热水,你快去取人参来!”
赵端海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这样的场景依然处变不惊,将一切安排的极为妥帖。
太医几乎是被揪着过来,路过殿前的时候看到一大滩的血,眉头微微跳了跳。
昭贵妃已经拉着四皇子跪在殿前,皇后急匆匆赶来,厉声喝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声音这么大做什么。”庆安帝心情极度不好,正好姜后撞上了这个枪口,被庆安帝一顿指摘。
姜后一张妆容精致的脸一瞬间苍白起来,干巴巴的解释,“臣妾也是担心宣平。”
庆安帝看了她一眼。
室内。
太医皱着眉头号脉。
季承安此刻已经几乎疼昏过去,太医见状给她喝了一些麻沸散,略做止疼。
她眼下状况很不好,将近八个月的身孕,她身子向来弱,又被撞倒在地,已经有大出血的迹象。
太医咬牙说,“叫稳婆来接生。”
季承安嘴里被放了参片,稳婆并不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阵仗,心里却有些害怕,她深吸一口气,对季承安说,“殿下听老奴的话。”
季承安此刻更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听了这话还知道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白芷与她心意相通,握住季承安的一只手,声音有些发颤,“嬷嬷尽管接生。”
殿内的声音弱的像小猫叫,庆安帝的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姜后跟着站在他的身后,眼中的担忧不似作伪。
四皇子跪在他身边,已经不见当时推倒季承安的猖狂,昭贵妃跟着跪在儿子身边,心里疯狂的想着对策。
她只是平日里抱怨了两句,这个傻孩子怎么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啊!”
侧殿传来一声痛呼,庆安帝的脸色当即有些不好看,“这是怎么了?”
“热水!快烧热水!”
“参汤呢!参汤来一些!”
“有没有糕饼!”
“殿下吃不进东西!”
“快端热水进来!”
一叠声的喊叫,倒也算是井井有条,赵端海给他搬过来一张软凳,“圣人坐下歇歇?”
“朕哪里坐得住。”庆安帝心里烦闷,他摆了摆手,“着人去盯着点。”
“啊!”
第二日下午,天色突然变暗,大片的乌云聚集在京城,阴沉沉的天让人不由得心头发闷。
孩子直到第二天夜里的亥时三刻才生出来,生出来的刹那,瓢泼大雨淹没了季承安的痛呼。
“圣人,下雨了!”
姜后面带喜色的说,她虽久居后宫,也知道近来天下大旱,闹得圣人好容易去一趟后宫,也是面色郁郁,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圣人眉头郁色稍展,“看到了。”
瓢泼大雨来的快去的也急,却稍稍解了燃眉之急。
“这孩子倒是福星。”他笑道。
季承安早已经面如金纸,稳婆抱着孩子给圣人看,圣人只瞧了一眼便忍不住转过头去。
孩子只有小猫一样大,因为生产时艰难,皮肤被憋得青紫,连哭声都十分微弱。
赵端海也跟着看了一眼,不由得想起民间那句“七活八不活”来,心里一个咯噔。
宣平殿下怀这个孩子可是接近八个月……
庆安帝迈步就要走进侧殿,赵端海连忙拦住,“圣人,产房乃是污秽之地……”
姜后也撑起一个笑容,她跟着陪了一天一夜,身子已经撑不住了,可还是挂着笑说,“圣人,叫臣妾进去吧。”
庆安帝微一点头,“也好。”
姜后便打开帘子进去,绕过屏风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没个活气的季承安,她吓了一跳,“……宣平?”
白芷见姜后进来,起身行了一礼,随后轻声道,“殿下刚刚睡下。”
“我来瞧瞧。”姜后道,“太医可诊过脉了?”
白芷点头,“诊过了,方灌了些参汤,太医也留了方子。”
姜后的神情才舒展了下来,“那便好那便好,有什么缺的便去同我讲。”
白芷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多谢娘娘。”
“咦?”
钦天监的监正货真价实的疑惑了。
“怎么了,大人?”他身边的小道童打了个哈欠,“您是看出什么了吗?”
监正摇摇头,“没事。”
这瓢泼大雨的,他怎么瞧着帝星将陨,牝鸡司晨呢?
龙行有雨啊!
今日在宫中生产的,可只有宣平殿下,莫不是她肚子里那个孩子带着真龙之气?
这事情非同小可,监正又是个极度怕死的,他有些本事,却连圣人求道之心逾强都不敢去凑这个热闹,自然这样的大事没有十分把握不敢说出口来。
他抖着手在一堆杂物中拿出罗盘,将上面的灰尘擦干净,又仔细占卜了一番,这下什么都看不清,眼前似乎有一团薄雾笼罩。
监正不敢再算。
推算国运,轻则赔上性命,重则赌上自身运道,监正见什么也算不出来,干脆就不再继续。
“大人?”
小道童见他拿出罗盘,一双蚊香眼也精神了,“您要算什么?”
监正摇摇头,将罗盘放回那堆杂物,声音温和,“睡吧。”
这样的大事情,他一个小人物就算推算出来又能怎样,倒不如假做不知,虽然庸碌,却能保得自身性命。
季承安在紫宸殿侧殿诞下一女,姜后深觉她在紫宸殿诞下孩子已是不妥,便着人收拾出一间空闲的宫殿,欲挪季承安去养胎。
庆安帝眉头微皱,不甚赞同,“她身子本就柔弱,叫她在紫宸殿养着就是,何苦再折腾一番。”
一句话说的姜后脸色青白。
四皇子冲撞了季承安,圣人不仅下旨斥责,甚至说他“举止轻浮、不堪大任”,连昭贵妃也因为教子不严被圣人贬斥,又做回了昭妃。
圣人近来,十分宠爱季承安。
这样的认知叫姜后心中有些不安,只是瞧着圣人脸色不好,姜后察言观色,不敢说什么。
她识趣,圣人也不同她计较,倒是季承安听得外间闹出来的事情,差白芷出来说了句话。
“殿下的意思是,在紫宸殿产子已经是圣人开恩,如今长居紫宸殿,怕是于礼不合。”白芷面对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人,依旧不见慌乱,“殿下说,多谢圣人关照,只是她也不想见圣人为难。”
一番话说得圣人脸色有些不好看,满脸都是不赞同,“她折腾什么,旁人也敢乱说?”
赵端海老好人似的,依旧是笑着一张脸,“殿下也是一片好意,不想叫您为难。”
圣人这才神色微霁,进门去见了季承安。
季承安躺在床上,见他进来刚要下床,就被圣人拦住,“你在床上好好躺着就行。”
季承安便躺了回去,脸上带笑,“女儿知道阿耶心疼女儿,只是这样到底是不合规矩,阿耶也难做。”
“规矩没有娇娇重要。”庆安帝叹了口气,他在这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几岁,“娇娇,我现在回想起从前,总觉得你受了委屈。”
他的女儿原本应该是掌上明珠,却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女儿不委屈。”季承安脸上带着笑意,劝慰道,“阿耶的考量女儿都明白,阿耶是一国之君,自然凡事都要思虑周全。”
他不许陈朝珩与自己和离,是因为他还要借这个女儿去笼络陈朝珩,陈朝珩手握重兵,又打了两场胜仗。
很明显,至少目前为止,云州守卫离不开陈朝珩。
她言下之意如何,庆安帝自然也知道,所以庆安帝也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你想好了,那就搬吧。”庆安帝说,“只是千万注意身体,别因为这事落下什么病来。”
季承安脸上带着笑,“娇娇遵命。”
庆安帝亲昵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里也带着宠溺,“你啊。”
“阿耶。”季承安转移了话题,“女儿想请阿耶为这孩子赐名。”
庆安帝眼中有一丝错愕,“为何?”
他本以为因为陈朝珩的缘故,季承安会自己为孩子取名。
季承安自然有她的考量,她与陈朝珩就形如陌路,所以陈朝珩与这个孩子再也没有什么关系。
“女儿想这孩子姓季。”季承安脸色不怎么好看,“虽然阿耶重用陈将军,但是女儿不想与他有任何牵扯,请阿耶应允。”
庆安帝定定看了她两眼,随后点头,“好,朕叫翰林拟个好听的名字。”
季承安笑道,“多谢阿耶。”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庆安帝有事先走,季承安才由人护着去了那座空闲的宫殿。
在寝殿歇下,季承安舒服的躺在床上,白芷小声问道,“殿下怎么想叫圣人为小殿下取名?”
“我没几日好活了。”季承安冷哼一声,“她那个爹又靠不住,倒不如叫她跟了皇姓,若我死了谁也不能亏待于她。”
她说自己没几日好活的样子安然平和,白芷听得心里难受,“殿下别这样说……”
季承安脸上带着笑,“这有什么,须知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
她这样说,可是心里还是有一些茫然,以及对未来的不甘心,如果能好好活着,谁愿意留下幼女撒手人寰。
“我死之前,总要给我的女儿留下一条后路。”
她不求这个女儿大富大贵,只愿她能平安一生,安稳度日。
不要像她的小灵均一样,小小年纪死在了他人谋划之下。
白芷跪坐在脚踏上,眼中含着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哭了。”季承安伸手,替白芷擦了擦眼眶中的泪水,“去将孩子抱来我看看。”
白芷伸手擦擦眼泪,“是。”
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的,养了几天倒也白白嫩嫩的,季承安将孩子放在身侧,伸出一根手指逗弄她。
小孩子伸手抓住了季承安的指尖,咧开没牙的嘴露出一个笑来。
白芷脸上带着惊喜的笑意,“小殿下笑了!”
季承安也微微一笑,“你这孩子。”
几天的孩子是不认人的,可这个孩子却冲她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季承安被这个孩子笑得晃了眼,她挠了挠孩子的手心,说,“我已经请圣人为你取名,现在给你取个小名好不好?”
小孩子“咿呀”一声,又咯咯笑起来。
“叫你平安好不好,娘不愿你荣耀加身,只愿你能够平安一生,安稳度日。”
小平安又“咿呀”一声,似乎是喜欢这个名字。
“小平安。”季承安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娘的小平安。”
“殿下。”白芷看着季承安,眼中满是不忍。
季承安摆摆手,“我没什么事。”
可是白芷伺候她多年,如何不知道季承安此刻兴致不高,她千方百计转移殿下的话题,“殿下晚上想要吃些什么?”
“随意就好。”季承安也顺着她换了话题,“对了,且去跟郦建说一声,别叫他担心。”
虽然郦建来公主府找她是因为得了那几个人的授意,要她出面劝谏圣上,可是季承安也不能做到置身事外。
“具体等我出了身子再说。”季承安说,“叫他们稍安勿躁,不要触怒圣颜。”
她这里走不通,这些人自然要想别的办法,她最怕不知道谁的一句话惹怒了圣人,倒赔了自己的性命。
白芷道,“是。”
季承安这个月子坐的格外艰难,她身子本就不好,汤汤水水整日喝着也只是吊着性命,又加上月子里更要万般注意温补身子,以至于整日里喝的汤药不少。
张太医为她把了脉,接着轻轻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殿下温补身子的药停一停,是药三分毒,药吃多了也不好。”
“太医的意思是?”季承安声音微微压了下去。
张太医脸上带笑,“殿下不必担忧,药多不补,停一下药对您也有好处。”
季承安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宫里害人的把戏。
张太医在宫中侍奉多年,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殿下不必挂心,臣并无他意。”
季承安这才放下心来,“多谢太医。”
待太医走了,季承安差人抱过来小平安,看着小女儿稚嫩的脸,她心里乱作一团。
庆安帝说,灵均去得早,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妹妹,所以给小平安取名季正则,既希望她能记得自己这个天资聪颖却早夭的姐姐,也愿她行得正坐得直。
平者,正之则也。
“小正则。”季承安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不成想这个名字最后用到你身上了。”
她眼中似乎带着一点怀念,但同时她也知道,无论怎样,季承安与陈朝珩终究是走不到最后了。
季承安脸上带着笑,她看着正则,“小平安啊,娘不能陪你长大啦,你自己可一定要好好的。”
她这一生不能处处如愿,连幼女都护不住,如今诞下季正则,她自然想要季正则能够安稳度日。
“娘会为你谋划好一切的。”季承安眼中神情越发坚定,“娘虽然不能陪你,可是一定会让你平安一生。”
她绝不会叫发生在灵均身上的事情再度发生到正则身上。
自从得知季承安在紫宸殿诞下一女,嘉和面色就不太好看。
“厨房新做的桃花酥,殿下尝尝?”
她的驸马卓榭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给她端了一盘精致的桃花酥,“你眼下是双身子的人,可不能想太多。”
嘉和见是驸马过来,脸上的表情就好看了两分,“圣人近来宠溺宣平,阿榭,我……我有些担心。”
她母族不显,生母又不受宠,费尽心思才将她嫁给卓榭,而嘉和蛰伏了这么多年,自然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
圣人虽子嗣单薄,可是公主却多,凭什么最受宠的是她季宣平。
宠爱都是争来的,皇位自然也是,季宣平可以,那她季嘉和也可以。
卓榭轻轻抱住了季嘉和。
“殿下,我不愿你去争那些东西,自古夺嫡最是惨烈,我只想与你和孩子过平淡的生活。”
当年卓榭在宫宴遥遥一见,心里就住下了这个叫季嘉和的女人,堂堂威平侯府世子,为了娶她连未来都不要了,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水米未进,才抱得美人归。
“嘉和,我只想你好好的。”
皇位也好,什么都好,怎么也罢,他只想守着娇妻稚子,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带他们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可是如果她想要,卓榭自然会拼尽全力帮她争取。
嘉和的手抚上肚子,始终一言不发。
到底是卓榭最后争不过她,威平侯府世子摸着嘉和的头发,声音温和,“嘉和,我永远站在你这边,你既然不想退出,那我就同你争一争。”
季嘉和睁大了一双眼睛看他。
卓榭轻轻笑道,“怎么,很吃惊?”
季嘉和点了点头,“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你明知道我要做的事情说不定会连累威平侯府。”
“夫妻本是一体。”卓榭说,“嘉和,你做与我做,没什么区别,我不想脏了你的手。”
所以让他来,他会为季嘉和铺平道路,哪怕双手沾血,也在所不辞。
季承安在紫宸殿产女,引得所有人心思都十分动荡,明眼人都能看出宣平殿下的受宠程度。
毕竟在他们看来,女子生产最是污秽,而紫宸殿又是平日里庆安帝歇息与处理公务的地方,沾染龙气自然非凡,不是常人所居。
而庆安帝叫季承安在此处产女。
虽然事急从权,可是庆安帝不仅叫她又在侧殿住了几天,才挪到离紫宸殿不远的一处宫殿,而且亲口说她产下的女儿是个福星,还赐她国姓,甚至亲自赐名。
京中所有人都看到了,季正则出声那天夜里,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虽然钦天监监正并没有说什么,可是在京中百姓心里,这个出声便天带异象的女婴,自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不管旁人怎么想,季承安倒是安安稳稳做了月子,带着一大堆的赏赐回了公主府。
平王府。
平王气得摔了一个杯子。
“殿下莫要动怒。”他的侧妃劝道,“当心气大伤身。”
平王此刻一张脸都隐隐有些扭曲,“本王如何不气?”
他出身不显,几乎可以说是庆安帝不愿回忆的往事,生母微贱,以至于在几个兄弟姐妹中最不受宠爱,五岁才有了自己的名字。
还有平王,这样可笑的封号,倒像是庆安帝随手打发他的。
连几个公主的封号都是庆安帝叫翰林拟了选的,只有他,只有他这个平王,是庆安帝随手取的。
平王、平王!
在圣人心里,他这个儿子平庸昏聩,不堪大用!
可是就连季承安的两个女儿,都得了庆安帝的看重。
一个亲拟了封号,惠敏,当真是倾注了他全部的美好祝愿。
一个更是赐了名字,才出生不过几天的婴儿,就得了这样的荣膺!
嫉妒叫平王的脸色有些扭曲,侧妃只当看不见,脸上带着隐隐的笑意,“圣人看重季正则,无非就是因为这是宣平殿下的女儿罢了。”
“你有什么妙计?”平王脸色不太好看。
侧妃喝了口茶,笑道,“殿下可听说过,龙行有雨?”
平王起先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道,“你的意思是……”
“正是如此。”侧妃说,“圣人就算再宠爱宣平殿下,想必也会心生不满。”
平王看着侧妃的一张美人面,心底渐渐涌上一丝寒意。
美人面,蛇蝎心,这个女人的心肠当真歹毒。
他面露犹豫,侧妃又笑道,“殿下心地纯善,可殿下真的要眼睁睁的瞧着一个刚出生的女娃娃骑到殿下头上来?”
平王咬牙,“那就按你说的来。”
他什么都没有,唯有靠自己,就算使了什么奸邪手段,也不过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季承安才坐完月子带着小平安回家没多久,刚着手暖房的收尾工作,与劝谏圣人停滞修建来仙台,便听到京中隐隐约约的传闻。
那是一段童谣。
“南山南,北宫北,落地雨沾地扶摇起。”
季承安的眉头几乎要皱成一团。
“现如今街头巷尾的孩童都在传唱这一歌谣,奴婢不知什么意思,却觉得有些奇怪。”空青眉头微皱,“咱们公主府就在皇城南边。”
季承安几乎能肯定下来,“这是冲我来的。”
这童谣话里话外说得就是小平安。
南山南指的是公主府,如空青所言,公主府居于皇城之南。北宫北就是季承安诞下女儿的紫宸殿,紫宸为北,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最后一句几乎要明着点在小平安身上。
小平安出生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而这扶摇起的意思,落在不同人耳中自然有不同的意思。
是扶摇直上青云,还是化龙一跃九千里,端看听到的人是怎么想。
季承安咬牙,“查,究竟是谁放出这样的童谣害我的小平安。”
这绝非偶尔,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指使,不然怎么可能大面积传播。
空青也意识到这身后定然是有人操控着一切,她身上的气息冷了下去,“是!”
有她在一日,外边的人便害不到殿下和小殿下身上。
待看着空青出去,季承安脸色便彻底垮下来,“若我猜的不错,这童谣八成与平王和嘉和脱不了关系。”
白芷神色微凛,“殿下的意思是……”
“我的平安得了这样的圣宠,他们自然眼热。”季承安冷笑一声,“当年不敢同我争,只敢对我的小平安用这种下作手段。”
“你下去吧,让我好好想一想。”
京中因为童谣一事,闹得几家府上思绪万千,倒是京郊的庄子上一派安乐。
岳越投身在女学建设上,整日忙的头不见尾,人也在庄子上住了下来。
她倒是没有住在季承安的皇庄里,而是直接住在女学,跟几个女夫子住在一起,倒也清闲自在。
这日早晨,岳越起了个大早,接水洗了把脸,看着不远处山上朦朦胧胧的水雾,深深吸了口气。
“起这么早?”女夫子冯幼鱼见她站在连廊下,笑着给她打了个招呼。
犹记得岳女郎初来的时候,不仅什么也不懂,起床也须得叫人三催四请的。
她是被宠着长大的,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她人又乖巧,会说话哄人开心,几个女夫子年岁最小的也是能做她长姐的,所以也跟着娇惯她。
岳越也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睡不着了,幼鱼姐要做饭吗?我来帮你。”
冯幼鱼笑道,“我来就好,这样的粗活你做不来。”
她们这几位女夫子都是出了事情被家中舍弃的,若是没有殿下相助,到现在也只能勉强糊口。
岳越取了些米,接水慢慢淘着,“这有什么,每日都是你们几个做给我吃,我也不好意思的。”
冯幼鱼点了点岳越的脑门,“你啊。”
“你就叫她做。”又有几个女夫子醒了,其中一个剑眉星目十分英气的女子朗声道,“咱们几个今日也饱一饱口福。”
冯幼鱼说,“我只怕她把我的锅烧糊了。”
买个锅,挺费钱的。
岳越气呼呼的,“才不会呢!”
她虽然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前在家里没下过厨房,但是在庄子上看这几个姐姐做饭,看也都看会了。
“你且让她做吧。”钟离挑起剑眉,“锅若是烧糊了,改日拿我的月钱再买一个也就是了。”
冯幼鱼白了钟离一般,“你就可劲惯着她吧!”
虽然这样,到底还是由着她折腾。
女学分了两个班,这边岳越做饭,那边几个女夫子就两个班教学进度不一样犯起愁来。
“乙班比甲班慢了一节课。”叶尤皱眉道,她说话轻声细语的,“倒是让我犯愁。”
钟离也教乙班,“真不知道青竹先生怎么教的,我前两天考教王知年的时候,发现她学识扎实得很,比咱们班的孩子强多了。”
钟离是个好强的人,自己班的孩子比不过隔壁班,自然不是很开心。
“王知年可是殿下点名夸过的。”冯幼鱼说,“不知你们可否听过青竹先生的课,深入浅出,讲的着实不错。”
“那我今日就去听听。”
钟离是个实干派,见状连忙说道,惹得旁边的几个人不由得笑道,“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