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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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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承安带着一堆赏赐回了公主府,才下了轿子便一副困倦的模样,摆摆手道,“扶我去躺一会。”
她自从生了孩子身体大不如从前,白芷扶着她,面上挂着心疼,“殿下。”
季承安说,“我没事。”
可是她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眼前的女孩子面容消瘦,哪里看得出来从前艳冠京城的半分模样,分明几年之前的季承安还不是这样。
那时候的她虽然带着从冷宫出来的旧疾,可是身上带着蓬勃的活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如死灰地活着,浑浑噩噩宛如行尸走肉。
白芷心疼,可是却做不了什么,明眼人都知道她的心结是远在云州的陈朝珩,是早丧的陈灵均,甚至是被发配边疆的魏瑶。
可是这些人与她不是远隔千山万水,就是阴阳相隔永世难见。
她幼年丧母,少年困顿,不得父亲关照半分,夫君带她脱离火坑,却转眼将她推入另一个火坑,连唯一的孩子也留不住。
老天爷对季承安太苦,苦到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心疼她,可是却做不了什么。
才服侍季承安躺下,石燕便跑了进来,低声对白芷道,“南疆那边来信了。”
白芷微微蹙眉,“我拿去给殿下瞧瞧。”
季承安阖眼养神,听见白芷又进来的脚步声,眼睛也不睁,“怎么了?”
“南疆来信了。”白芷将信件递给季承安。
季承安微微掀开眼皮,“怎么?”
她探身去够那封信,信封上熟悉的字迹让她的目光微微一缩,随后道,“插在他身边的探子怎么说?”
白芷将信递到季承安手上,“传了信来,说没养旁的外室,有些往驸马身边凑的,都被他打发了。”
季承安不说话,默不作声的拆了那封信。
依旧是熟悉的张扬的字体,季承安略略扫下来,大抵就是他平时说烂了的话,除了不知在哪学来的情话,便是讲他的近况。
他的日子似乎不太好过,那位孤臣最是刚正不阿的性子,想来没给他多少好脸色看。
季承安一目十行地看下来,按了按额头,起身将信放在炭盆上点燃,“以后这东西就不要送进来了。”
陈朝珩做出了那样的事,害得他们的孩子早早夭折,她这辈子也不能原谅他。
白芷低声道,“是。”
远在云州的陈朝珩并不知道季承安将他的信件烧了,他此刻正犯愁一件事情。
云州远在边疆,气候自然不如京城一般四季分明,只简单能感受到夏季和冬季,且这边的冬季并不如京城一般冷冽刺骨。
可是连陈朝珩这般平日里粗枝大叶的人也感觉出了不对劲,今年冬季的降雨少得可怜,连往年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他从小生在云州,对这点尤为敏感,但是又怕自己在京城待久了感觉出错,特地询问了几个土生土长的荣城人,得出的结论却与他预料的不错。
云州今年冬天的降雨格外少。
反常的天气叫他敏锐起来,云州不似旁的地方,盛产的粮食水果皆是依托当地的雨水,如今降雨量递减,怕是明年粮食会减产。
被庆安帝派去的那位孤臣虽然打从心底就与陈家人不对付,可是这样攸关民生的事情还是让他短暂的放下了成见。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向圣人递道折子。”孤臣说,“我不懂水利,此事还要多多劳烦诸位。”
其余人连称不敢,几个人俱是一副忧虑模样,陈朝珩道,“还要多多防范南诏,乌斯藏躲在南诏身后,若是云州真的出现什么事情,不得不防。”
“是这个道理。”孤臣道,“军备之事还要劳烦陈将军用心。”
陈朝珩拱手,“这是自然。”
他们俱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陈朝珩不由得撑起一个笑模样,“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诸君还是不要太过忧愁,我已经吩咐人去查往年的降雨记录了。”
一个幕僚好奇问,“还有这种东西?”
“自然。”陈朝珩正经起来的时候看着温润儒雅,“降雨事关当年收成,自然是不能慢待。”
那位孤臣听他这么一说,脸上难得对他带了点温色,“你竟然也懂这个?”
“耳濡目染。”陈朝珩颇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孤臣赞许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镇南侯能教出你这样的孩子。”
陈朝珩:……
一时不知道是贬是褒。
这位孤臣与陈家素来有嫌隙,陈朝珩是知道的,他敬佩这位孤臣行事光明磊落,却也因为家中的事情不敢与他太过亲近。
据传闻,孤臣无妻无子,少年时曾经对陈朝珩的母亲秦氏一见倾心,可惜郎有心妾无意,秦氏嫁到镇南侯府做了夫人。
也因此为缘由,孤臣大半辈子看不惯陈峥南,大半辈子都在与陈峥南作对。
不过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毕竟时隔多年,就算有太多的不如意,也都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淡忘,断不可能为了少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几十年。
陈朝珩自然是不会问这些事情,他只当不知,暗暗叫那几个传出这话的人闭嘴,至于用的什么法子更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离了父亲,陈朝珩不多不少也打了两场胜仗,做事自然比起以前稳妥了不是一点半点。
云州与京城隔了千山万水,陈朝珩忧心的事情自然烦不到季承安,她此刻借着晋州兵马一事得了入朝议事的机会。
虽然还有些老臣看不惯女子上朝,只是一来大梁早就有皇太女的先例,二来突厥的情报是她带来的,怎么说都该继续跟进此事。
庆安帝扫过底下神色各异的大臣,心里有了自己的计较。
他年纪大了,年轻时用的趁手的班底也有了自己的异心,那些人,别以为他不知道,其中就有昭贵妃的人。
想到昭贵妃胆子越来越大,竟然敢把手伸到朝堂上来,他眼底微微一暗。
到底是有了老四,她觉得自己有了盼头,迫不及待等着自己死。
待看到穿着朝服的季承安时,脸色微微缓和了些,“宣平此事有大功,只是事情尚未解决,你便跟着兵部一同,给朕拿出解决法子来。”
季承安让自己声音沉稳下来,“是。”
朝中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有一个突厥战马,季承安心里隐隐还有担忧,毕竟这消息是从顾时欢处得来,而且不知道朝中有没有突厥的眼线,若是叫人将这个事情传到突厥新王耳朵里,顾时欢性命堪忧。
只是圣人决定要做的事情少有人能阻拦,他年纪大了,疑心病也越发严重,季承安并不敢多加置喙。
她既然得了上朝的机会,做事便越发尽心,也不会显于人前,只是站在一旁侧耳倾听,脸上神情专注,惹得圣人不由得多看她两眼。
朝中无大事,左右都是一些蝇头苟利的小事,圣人不耐心听那些,只是偶尔看着季承安,却想起了从前的许多事情。
本朝正宗时期福乐公主及其驸马谋逆,当时显宗皇帝躲在马厩才逃过一劫,至此之后便少有公主参政议事。
后来先帝时三哥篡位不成,庆安帝是真正从夺嫡之路血雨腥风厮杀过来的,故而不仅苛待先帝几位皇子,连自己的儿子都防备着。
他当时心系昭贵妃,却为了顾家的兵权娶了顾家女,顾家女识大体,虽与他并没有多少感情,却委实做了一个好皇后。
可惜她死在了后宫倾轧之中。
那时候顾家已经远不如之前,与其说顾后死在湄贵人手中,不如说是他的刻意授意。
顾后所出一子一女,儿子是他亲手立的太子,他不在乎,女儿从前他如珠似玉地宠着,却眼睁睁看着她在后宫挣扎沉浮。
他的二子资质平庸,向来不得喜欢,成年之后也只是封了平王便算,至于诞育皇子的平王母妃,他甚至早就不记得这个人了。
号称真爱的昭贵妃长女被他送到南诏和亲,这是他的第一个女儿,他从前为了报恩将成远嫁给薛敬,又为了王朝安稳将她远嫁异族和亲。
至于嘉和之流不受宠的皇子公主,他更是记不清了。
庆安帝膝下子嗣单薄,也只有三个儿子并几个女儿,有的受宠,有的寂寂无名,只是这些人到底只是他兴致所以宠上两分。
庆安帝最爱的还是自己,以及屁股底下的皇位。
季呈钺为太子一日,便一日不得他看重,从前顾后在时还好,只是随着顾后撒手人寰,庆安帝眼见着是越来越不着调。
庆安帝想,他最宠爱的这个小女儿,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季承安不知道庆安帝在想什么,她只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带着考究与思量,季承安不敢多做什么,只是侧耳细听。
大梁四海升平,鲜少有忙乱异事,诸位大人也只是东家长李家短的,倒是庆安帝叫礼部拿出年节的章程来。
先前万寿节万国来朝,国库好大一笔开支,听庆安帝的意思似乎还要大办一场。
没被点到名的户部尚书满面愁容。
时近年节,虽才收了赋税,可是一来前些年青州大雪,二来同南诏打了两场仗,又嫁了两位和亲公主,三来前些日子才大办了万寿节,听圣人的意思开了春还要修筑来仙台,国库哪里有钱。
大办大办,哪里有钱!
礼部与户部向来牵扯颇多,自然知道户部如今囊中羞涩,想到来日与户部那个铁公鸡掰扯,不由得暗暗头疼。
事情无关她,季承安只做壁上观,突然听到庆安帝点她的名字。
“年节一事,便由宣平跟着礼部多学学。”庆安帝不顾朝堂上脸色各异的大人们,轻飘飘吩咐道。
季承安一愣,连季呈钺都下意识看过来,背着庆安帝给季承安递了个眼色。
“是……儿臣遵旨。”
不管怎么说,庆安帝这个决定无异于让季承安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
待散了朝,季承安还被庆安帝叫住,“跟朕去紫宸殿。”
忽略落在她身上或探究或艳羡或不屑的目光,季承安从容跟在庆安帝身后。
“坐。”
下了朝的庆安帝,仿佛卸去了满身的尊贵,像是寻常人家的父亲,面上还带着亲切,“头一次上朝,感觉如何?”
季承安坐在庆安帝身侧,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孺慕之情,“今儿个儿臣初初上朝,才知道阿耶与阿兄平日处理朝政不易。”
庆安帝脸上带笑,“这算什么,往后还有你辛苦的。”
“那阿耶可要多帮帮女儿。”季承安撒娇卖痴,“阿耶交给女儿这两件事,女儿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慢慢来。”庆安帝心里已经有了思绪,叫赵端海端了两杯茶,看季承安喝了一口。
他仿佛一个慈父,轻轻摸了摸季承安的头发,“我膝下唯有你们几人,你那几个哥哥姐姐平庸,娇娇,你愿不愿做大梁的女帝?”
季承安被吓了一跳,心里百转千回转了无数念头,她压下这些有的没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可是咱们大梁是有太子的,废黜太子,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小姑娘垂眸道,“且于私,娇娇不愿阿兄记恨娇娇。”
她虽生了一个孩子,年岁也大,又生了好几场的病,身子大不如前,可是如今在庆安帝膝下,却叫庆安帝觉得这还是个被他宠坏的小姑娘。
庆安帝想到了她这几年过得并不容易,先前陈家那个儿子与她闹别扭,庆安帝也知道,只因想着小夫妻之间的事情他不便插手,便没有去管。
后来又闹出了许多荒唐事,他与顾后的这个小女儿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听御医说也没几年光景了。
想到早逝的发妻,庆安帝面上不禁一软。
他虽心心念念昭贵妃,可是对于顾家女,并不只是帝王对皇后的感情,甚至还掺杂了许多说不出来的情感。
他为了顾家的兵权娶了顾家女,他知道顾家女当时已有心上人,他甚至知道顾家女心中似乎并不是很瞧得起她。
庆安帝想,他原以为自己对顾氏也一样,只是利用罢了。
可是他还是对她有了别的心思。
眼前这人是他们的女儿,被他忽视多年,叫人在内廷磋磨,庆安帝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他知道季承安提出突厥战马一事,是为了入朝议事,或许是为了夺权,为继承皇位造势,庆安帝也是经历过夺嫡一事,自然能猜到自己的儿女们在想什么。
他年岁越大,就越来越心软,到底是叫这个女儿入朝议政。
算了算了,庆安帝想,他与顾后就这么一个女儿,又过得不甚如意,能顺遂她心愿也是好的。
庆安帝说,“娇娇,你当真这样想?”
顶着圣人威慑的眼神,季承安艰难点头,“不敢欺瞒阿耶。”
庆安帝点头,并没有说什么,转而与她谈起别的来,“近来身子可好,药吃了没有?”
季承安被他看着,下意识点点头,“已经吃过了,只是觉得身子还是乏得很。”
“药还是要常吃。”庆安帝说,“你身边那个辛夷跟着成远去了南诏,这样,朕从太医院拨一个御医,专门照顾你的身子。”
“那女儿就讨了张太医,可好?”季承安打蛇上棍,将张太医讨了来。
这是她的人,季承安猜测庆安帝也知道。
果然见庆安帝眉头郁气微散,“好。”
又赏了一些东西,季承安便起身告辞。
她离开紫宸殿的时候,看到昭贵妃拎了一食盒吃的候在门口。
自从入朝议事,季承安便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
突厥战马一事与兵部商议了半月,总算是拿出了章程,眼下只是按兵不动,朝廷派专人查验此事,搜集证据。
毕竟大梁与突厥眼下的和平来之不易,晋州军也不似老将军在时战无不胜,且镇南侯世子在南疆驻守,朝中无可用帅才,哪怕知道突厥此举不善,朝廷也只能假做不知。
当然暗中的防备不可少,晋州方面也做了不少防范,季承安以秘法传信顾时欢告知此事,这件事情便算是落了幕。
在礼部应了卯,季承安细细看完礼部拟出的年节章程,叹了口气。
逢年过节的哪有什么容易事,从前只是公主府的迎来送往便叫白芷她们脱层皮,更遑论此事关乎前朝后宫,更是难上加难。
季承安指着其中一条,细眉微皱,“修建花萼相辉楼?”
“是。”
礼部侍郎也觉得为难,离年关不过数月,便是从现在开始加班加点,也不能在年关到来之际建成,其中耗费财力物力,礼部还没统计出来,不过这是户部和工部头疼的事情,便轮不到他们头疼。
“宫里的意思?”
年过中旬的侍郎点头,季承安薄唇微抿,闷不吭声地砸了个杯子,“劳民伤财。”
侍郎被吓了一跳,到底是这几天的共事觉得这位殿下是个敦和的人,不忍她祸从口出,见状忙劝道,“殿下,不可。”
他指了指皇城方向,意思不言而喻。
季承安也发觉自己失态,叫人将碎瓷片打扫干净,自己假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眉头皱起来,“将这个章程原封不动传给户部,叫他们去闹。”
礼部若是去说,难免有僭越之嫌,倒不如户部去。
户部管着圣人的钱袋子,建造花萼相辉楼又着实是劳民伤财,礼部侍郎想通其中关窍,不由得多看了季承安两眼。
这位殿下也是踢皮球的一把好手。
只是面上不能这么说,礼部侍郎拱手,“殿下高明。”
季承安不接这话,而是说,“我记得从前有人研制出样式极其好看的烟花?”
礼部侍郎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是有这么回事。”
“问问还有没有存货,调一批来。”季承安说,“再叫人研制些新品,届时宫宴上用。”
她按了按额头,“叫教坊司排一些新鲜的曲目。”
不管怎么说,将眼前的事情糊弄过去也就算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季承安想,若是朝中国库充盈,无内忧外患,她自然能将这事办得漂亮,可是眼下只不过是面上浮华罢了,细细看来哪里都是窟窿。
庆安帝不似年轻时候,同他说这些自然是不信,他年纪大了,又好大喜功,又开始信道,季承安不欲忤逆他,只能尽力和稀泥。
一天下来,季承安累得心力交瘁,与礼部的人打完机锋,已然是过了晚膳时候。
白芷来接她,将她扶到马车上,又端来一直在马车上的小炉子里温着的粥,心疼道,“殿下先垫垫吧。”
季承安点点头,伸手去接粥,却毫无预兆地喷出一口血来。
她愣了愣,下意识去看白芷衣服溅上的血迹,“可惜了。”
白芷吓了一跳,手里的粥洒了大半,“殿下!”
“我没事。”季承安说,“回府吧。”
已经有机灵的先行回府,将张太医从被窝里挖出来,候在府门口等季承安。
公主的车驾出现在众人眼前,白芷扶着公主下马车,麦冬连忙去搬马凳,一群人簇拥着她回府。
待坐定,张太医伸手去探她的脉搏,突然“咦”了一声,面露惊诧,不由得拿出十二分认真,按着脉搏细细感受。
看他这样,几个侍女都急的不行,仍旧记挂着公主,几双眼睛圆溜溜的落在张太医身上,也叫张太医心绪不稳起来。
他生怕出错,细细诊问了三次,问道,“殿下近来是否觉得身上无力?”
季承安点点头,不由得问道,“本宫的病可是又加重了?”
张太医不答,又问,“可有嗜睡?”
想到中午差点在府衙睡着,季承安脸上难得羞愧,“是有些。”
“殿下饭吃得也少了。”白芷接口道,“晚上睡得更早些。”
“月信呢?”
管衣服的半夏道,“殿下这个月月信偏少。”
“那就是了。”张太医抚须,“殿下有喜了,只是时间尚短,身子不好,又过于劳累,所以胎像有些不稳,待臣为殿下开服安胎药就好。”
此言一出,室内陡静。
“你、你说什么?”季承安的手掌下意识抚上肚子,“我有喜了?”
张太医点头。
季承安脑子里百转千回,想了想道,“怎么跟宫里讲,你应当有数。”
“殿下已有月余身孕,一切皆好。”张太医在太医院见过太多事情,自然一点就通,将后半句死死瞒住。
眼下正是殿下的关键时刻,自然不能因为这个孩子拖累殿下。
季承安屏退左右,房内只留了她几个心腹,她看了几人一眼,开口道,“如今我在朝中根基不稳,你们都有数。”
几个婢女点头,季承安又说,“我需要养好身子,将年节一事办妥,因此有关胎像不稳的事情万万不能叫旁人知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