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公馆[无限]》三阳开岁

73、愿望公馆

　　奶奶啊。

　　七岁前的事情，许青陆记得不是很清楚，她分不清自己当时的记忆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她看到过奶奶治好濒死的孩童，也看到过她捂死醉酒的鳏夫。

　　毫无疑问的是，奶奶对她是倾尽心血的。

　　那位老人家似乎什么都能知道一些，会古怪的法术，也会制作肥料种红薯。许青陆很不喜欢吃红薯，她很小很小的时候，村里买不到奶粉，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红薯稀饭上层浮着的米浆，营养跟不上，也导致许青陆的身体的抵抗力有些差，三天两头的发烧咳嗽，夜半惊醒，总是哭着不肯再睡。

　　说到这个，许青陆意识到，似乎是在某段时间后，自己的身体忽然变好了，上树掏鸟窝，下河捉小鱼都不是问题。

　　是哪一段时间呢？

　　许青陆去追溯那一段记忆，但是，是一片空白。

　　这很不对劲。

　　如果奶奶与蛙人基因有关，那必然与张欣有关，但许青陆依稀记得奶奶并不姓张。

　　奶奶提早让她接触蛙人基因，难道早就知道她会进入到这样一个任务里？

　　同时，许青陆看着自己早就写下的“预言”二字。

　　她在预言书上写下预言，一共有两部分组成，一是“远古基因”，二是“罪恶基因”。“远古基因”是指被世界意识唾弃的蛙人基因，而“罪恶基因”则包含了制造出灾难的“上层人士”。

　　即便受到世界意识的认可，自己又为什么能在预言中活下来呢？

　　这时，许青陆想起来，预言书除了能够预言之外，还有一个功能。

　　测谎。

　　因为“预言书上所写之事必为真”。

　　她来到客厅茶几前，拿起被自己随手扔在上面的预言书，里面周谨留下的文字，已经被许青陆的新预言所替代。

　　扉页上的“先知所有，旁人勿动！”的字样也消失不见。

　　预言书已经完全变成了许青陆的所有物。

　　许青陆打开预言书，想在上面验证猜想，结果划拉了半天，别说写字了，是半点墨水都上不去。

　　许青陆：……

　　预言书使用指南：6、非任务期间，预言者不可使用预言书。

　　许青陆无语地叹了一口气，合上预言书，虽然它现在毫无用处，但也是个宝贝，总不能就这样扔在客厅里，许青陆想了想，把它收到了床头柜上，和匕首放在一起。

　　一番无用功后，事情又回到了推理上来。

　　许青陆决定先将预言的事情往后放，从自己目前的状态看，自己的蛙人基因经过变异再变异，已经成功进化成只有好处没有劣势的优质基因，虽然她不知道这是基因本身太过优秀，还是愿望公馆自带净化，完善了她的身体，总的来讲，这是一件好事。

　　那么奶奶的事情，许青陆站起来转了几个圈，如果奶奶早就觉得自己会进入污染的世界，或者说奶奶早就知道愿望公馆的存在，那么她一定不会什么都不说，一定会留下线索给她。

　　可是她回不去原来她们住过的地方了……不，奶奶如果知道许青陆会进入到愿望公馆，那一定会将线索留在许青陆必带的东西中，按照许青陆的性格，她不管迁移到什么城市，一定会带着的东西是——

　　许青陆豁然开朗，她拉开衣柜，从衣橱的深处拿出了那个脱了漆的不锈钢小箱子。

　　许青陆轻吐了几口气，才慢慢打开了它。

　　依旧是发黄的毛巾和带字的铭牌，不同的是，许青陆扣住箱内边框，摸出隐藏提手，从大箱子里取出了一个小箱子。

　　原来这箱子是双层设计，它的底部有一层很薄的空间，用来存放一些纸质文件，例如奶奶老房子的房产证、宅基地证等证明、存折，她画的符咒，和一些很怪的报纸。

　　报纸上的内容也是千奇百怪，有山洪灾情，招聘启事，笑话大全，还有杀人犯窜逃等等，不过都是些老新闻，时间年份都不统一，有的比许青陆的年纪都要大上几十岁。

　　许青陆翻过很多次，这一次她又重新翻找了一遍，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长时间存放却很难被翻找的地方。

　　许青陆的目光移到了发黄的毛巾上。

　　奶奶过世后，她就不再拿起这条毛巾，因为拿起来也不会有人来安慰她了。因此除了清洗毛巾，她也没有认真观察过这条毛巾。

　　说是毛巾，其实它是一条双层婴儿毛巾被，许青陆出生在农历的十月廿七，彼时正值冬季，所用的包单就比较厚。

　　许青陆将整条毛巾被平铺，从角落开始抚摸，她担心自己清洗的行为，可能将奶奶留给她的线索洗坏了。

　　毛巾被经过岁月的洗礼，摸起来干硬粗糙，但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信息不会被破坏的方法……

　　许青陆搓着毛巾被，搓着搓着，觉得手上的被子有点不对。

　　这被子，好像不止双层？

　　许青陆找了个剪刀，从被角开始，挑开缝线。

　　拆开一个小口后，许青陆撑开孔隙，看到了一张绣满小字的白布。

　　真的有东西。

　　许青陆加快动作，很快，双层毛巾被，让许青陆完整地剥离开来。

　　“春天到了吗？小月亮。”

　　许青陆手上的剪刀“咚”地掉到了地上。

　　是奶奶绣的。

　　这是许青陆名字的含义——是月亮轨迹，又是春日；这也是奶奶与她的小暗号。

　　“当你打开了这条被单，见到这封尘封已久的信，就说明此时的你，已经对一些事情产生了困惑，你的身体可能已经发生了变异，开始思考自己是从何而来，自己的身上背负了什么，也会好奇我是从哪里来的，我又为什么要对你做这些事情。
　　亲爱的小月亮，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的名字是古瓷熙，原来是一名平凡的研究员，做过一段时间愿望公馆的员工，而现在，我是你的抚养人。
　　接下来是一个关于命运故事。命运是一个有趣的东西，它会在你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来上一记重锤。就像刚获得突破性研究的我，被本应该对准污染物样品的小刀划伤，导致变成了一个怪物。
　　变异发生时那几天的我，脸歪嘴斜、毛手毛脚，我的身体不受控制，我的大脑里充斥了别人的声音，他们像五千只鸭子，喋喋不休地呱呱乱叫，当时，我很清楚地意识到，我即将从一个正常的健全的完整的人，变成某一种奇怪生物的附庸。
　　我不甘心。
　　不甘心多年来的研究成果付之东流，不甘心独立的我被不明生物体剥夺，不甘心活着就被人关押着永远失去我的自由和未来。
　　于是，我潜逃了。我无数次默念‘要活下去’，无数次祈祷会有奇迹发生，只要我还是我，我愿意付出我的全部代价。
　　终于，在奄奄一息之际，上天给了我希望，那个男人告诉我，只要我愿意付出，我就可以重新变回我自己。就这样，我进入了愿望公馆。我贷款了愿力，只保留了基因中优秀的部分。这个代价是巨大的，我欠下了一笔百万债务，并且需要偿还利息。
　　但我不后悔，经过改造的身体，极大提高了我的生存率，让我很快偿还清债务。可是，事态的发展却让人如此猝不及防。
　　我被欺骗了，或者说，一整个公馆就是一个惊天骗局，我回不去也看不见未来。
　　而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你能改变一切，你是整个世界里最后的变数，是必须存在的真实，是预言书里的既定未来。
　　我离开公馆太久，也许那里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我给不了你建议或者真相，因为这些我也并不确定，但是在那个世界里一定会有人帮助你。好好观察每一个世界，提升实力，记住愿力可以兑换一切，这是公馆运行的基本逻辑。
　　小月亮，你是伴随期待成长的孩子，请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也许在过去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还会再相遇，那时请告诉我，你在胜利的道路上高歌。”

　　信不长，但是婴儿的毛巾被也不大。许青陆摸着上面绣出来的字，她难以想象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奶奶是如何忍着病痛为她绣下这封绝笔信的。

　　“我会的，在胜利的道路上。”许青陆轻声承诺道。

　　就在许青陆承诺后，整封信开始向内卷曲，就像是受到火苗的侵蚀，白色的棉布化为灰烬，最终形成了一个符咒。

　　许青陆在看到符咒的那一刻，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段儿时的记忆，记忆里她半夜高烧不退，吃了药也没用。奶奶拿着帕子给许青陆做冷却处理，但是许青陆完全没有好转的意思，这时灶台上的水烧开了，奶奶倒了一杯开水，想为许青陆喝下，但又把水杯放下来。

　　许青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见奶奶往开水里滴了一滴血。

　　“奶奶……？”

　　奶奶擦了擦许青陆流出来的汗，让许青陆张开嘴巴，先是仔细确认了许青陆的口中没有伤口，然后对许青陆说：“乖囡，张嘴，把水喝了，喝了水就不疼了。”

　　许青陆张开嘴，乖乖地喝了水。

　　等到见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阳时，她身上已经不疼了，而滴血的事情，她也完全忘记了。

　　从那以后，许青陆每个星期都要喝上一碗中药，奶奶说这样可以提高抵抗力，许青陆的身体一天天好转，直到许青陆一次无意间撞见奶奶往中药里面滴血，那个晚上的记忆重新清晰起来，她倔强地说不要再喝药，奶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封印了许青陆的这段记忆。

　　“连个念想都不留，坏人。”许青陆红着眼睛，“一堆字呢，就这么烧了。”

　　她抬头看着天花板，最终还是没能阻止眼泪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