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哭，丑人没资格》糊nuts

76、自由

　　在海底，光线传不了那么远，太亮的光也会影响其他生物，所以，这里的一切照明，仅仅保持刚刚好够用的程度。
　　角角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沿着街道往前，路边散落了很多东西，商铺里的货物除了损坏的，其他也还在，看来，当时那场鲛人叛乱后，并没有活着的人回来收拾，或许，存活下来的的确只有角角一个。

　　角角抬头看了看昏暗无力的曜日下的城市天空，以及再远处那幽黑深邃的黑暗，目之极处，一片虚无的黑。

　　这是海底，和陆地上头顶的蓝色大气层不同，这可就像是脱离了大气层保护的地球，一眼望去，只有无尽黑暗的宇宙。海底，是太阳的光线无法企及的地方，是暗夜的国度，只有鲛人咒语支撑的曜日成为唯一的光，带给周围一丝丝生命的希望。
　　海底的“原住民”们是不需要光也能生活的，那些生活甚至退化了眼睛，习惯了黑暗，但鲛人的到来，光的存在，让一些原本无法在此生存的生物也留在了海底，鲛人聚集地好像是海底的绿洲，是一些生物赖以生存的停靠地。但是，这里或许过不了几十年就会消失了吧？

　　也许孵化地的那些还在看幼教片的小小鲛人和那些卵会带来奇迹，强大的鲛人是可以靠咒语改天换地的，但角角不能，她也不想知道未来会如何，她只知道自己没那个能力撑起这片天。
　　把那块妖族至宝带到海底，已经耗尽了角角所有的精力。那么久的隐忍小心和筹划，还有奓着胆子的找寻，太累了。

　　或许一段时间后角角会有不同的想法？或许吧，但此时的她只是叹了口气……

　　有些孤独呀。

　　那些曾经很想要，很羡慕，很贵重的东西，似乎都变得失去了吸引力。极品提升能力的材料就那么躺在破烂房顶的店铺里，被一堆藻类和泥沙裹挟着，像是一团垃圾。角角没有了提升自己能力的欲望，现在这样，已经足够。

　　不知怎么的晃着晃着，就回了老路，眼前是曾经的学校。

　　唉，或许人总是下意识的追寻过往吧，那些熟悉的过往，不知不觉身体就会做了习惯的选择。

　　这里地处鲛人部落的边缘，房屋建筑没太大损伤。只是，这里聚集了太多鲛人，幼小的、未成年的鲛人们，都聚集于此。

　　再次回到学校，地上满是白森森的骨架，那些曾经漂亮夺目的鱼尾，早化成其他鱼群们腹中的食粮，只有一堆堆白骨昭示她们曾经的存在。

　　那些精彩的人呀，那些美貌的人呀，那些刻薄的人呀，那些耀眼的人呀，还有那些温柔、可爱的人……

　　角角没走进去，她不想再回忆当年那副情景，那些欺负自己的人、对自己友善的人、给自己帮助的人都静静的躺在地上，再不能说话。

　　只站在门口，看着台阶上那堆白骨，角角的胸口就像被堵上了，闷闷的，想吼，这里没人会嫌弃她吵闹，没人会笑话她癫狂，但……她却不知道要吼些什么。

　　说什么呢？骂什么呢？

　　她要怨谁？她要恨谁？有谁辜负她了？有谁欺负她了？

　　想想，都没有。

　　似乎错的，只有她自己，是她太没用了。

　　鼻子痒痒的，酸酸的。

　　环望四顾心茫然，一片废墟中，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静悄悄的，只有大海的声音。

　　天地间好像只有她自己，别人，不过是她经年的梦一场。

　　角角就像脱走的魂儿，像穷途末路的赌徒，经过了大喜大悲后，骤然的，一颗心无处着落。

　　没有朋友们的家，还是家吗？就让这里沉寂下去吧，或许那些幼崽十几二十几年后长大，也会离开，也或许有人会留下，谁知道呢？角角觉得自己担不起那么多重担了，她到底也还是那个懦弱爱逃避的丑小鸭而已。

　　这是她最后一次回来了吧。
　　自己的家。
　　再见了。

　　从此，她就要生活在另一个地方了，永远的。

　　角角已经决定当个普通人，回到人群中，继续人类生涯，那里有她能逃避的朋友们痛苦面孔的空间；那里，她可以装成一个简单单纯白纸一样的人类小打工人；那里，她可以套上一层崭新的壳儿。

　　其实，她可以留在海底，这里有大量的资源，鲛人的覆灭太突然，那些大量的符咒、生活用品、珍贵材料，都还在，虽然建筑坍塌，很多东西也被破坏了，但留下的足够她一个鲛人生活很久，城市的基础系统看照明还亮着的样子，估计也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另外，小鲛人们已经孵化出来，她们成长很快的，鲛人的生命漫长，她不用在意这点儿等待的时间，用不了太久，她就会有伙伴，不会像是独自生活在鬼城中了，几十年后，相信鲛人部落又会焕发生机。

　　但是，角角不想留在这里了，一刻也不想，她不想再面对这一切，也不想承担复兴鲛人种族的重任。

　　角角已经冷静下来，她想通了，她只想做自己，她已经完成誓言，把妖族至宝带到海底。角角对过去这些事已经有了一个圆满的交代，这是一个终止分界。
　　她想忘记，她想重新开始。
　　还有，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份羁绊。

　　从此，她要开始自己的生活，自由的生活。

　　——去那个有阿瑾气息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