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哭，丑人没资格》糊nuts

4、丑小鸭

　　“角角，醒醒，怎么还睡呢？7点半了，快点，别人都先走了。”
　　肩膀被推了两下，角角揉揉眼睛，清醒过来，自己这是……在做梦？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再看看床上的双腿，而不是鱼尾，角角恍然，这是陆地上呀。

　　“快点呀，别愣着了。怎么还不动？”耳边的催促声响起。

　　啊对，自己要上班的。角角掀开被子，翻身下地抓起床边椅子上昨晚就备好的衣服，三两下穿好，拎起包就往外走。嘴里说着：“阿瑾，你这是都收拾好了，就等我了？”

　　“我起床时候就叫你了，你还应了一声，收拾完一看，你还没起呢。诶呀，刷牙！”

　　“哦对，”角角还是经常忘记人类刷牙洗脸的习惯，生活在海底，是不需要洗脸的，“去公司再刷吧，那有牙刷，赶紧走吧。”

　　阿瑾稍一琢磨，也觉得不刷牙和迟到相比，还是迟到扣工资更严重些，没再挑剔角角的乱七八糟的外表：“那行，赶紧走。”

　　在早高峰的车上，又闷又热，晃晃悠悠，角角有些突然被叫醒后的昏昏沉沉，被人类前后裹挟着，就像罐子里的沙丁鱼。她不由的又想起鲛人世界，继续着早上被打断的梦，就这么站着去见了周公，做起白日梦来——

　　被烧了头发的角角独自躲在巨型海藻下面，回想着学校这些年自己身上的事情。

　　在海底世界里，学校里年幼的角角被同学起了个绰号，丑小鸭，她也习惯了这个名字。

　　丑小鸭的四周似乎总环绕着隐隐约约的声音，乱糟糟的，如果不注意，它们就好像不存在，窸窸窣窣的能够融进是海水涌动的背景音中，但若是仔细听，那些声音又好像无数粘液触手从四面八方汇集，钻进耳朵里：

　　“她真丑。”

　　“好脏。”

　　“垃圾似的。”

　　“她想不想今天教的那个人类故事里的……”

　　“丑小鸭！”一个声音喊出来。

　　“对对，就是那个。”

　　“好啊好啊，就叫她丑小鸭。”

　　“丑小鸭角角，丑小鸭角角，丑小鸭角角，丑小鸭角角，丑小鸭角角……”小孩子们摆着手围着角角游成一圈，一个个嘲笑的面孔从角角面前闪过，一个，一个，又一个。

　　小孩子是天真的，同时也是最残忍的，它们只是为了一点点渺小的理由，就能做出最恶毒的事情，并且，完全不认为自己在作恶，更不会有心理负担。

　　丑小鸭很难过，她心里不舒服，现在，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不舒服。是的，那时的她还太幼小，甚至不懂得被欺负、被排斥的痛苦，她只知道心脏的位置觉得很别扭。

　　她低着头，连为自己辩解都不会。她从来都不是个口舌伶俐的孩子，也不是个勇敢坚强的孩子，反击这种事，更是没想过。

　　她不敢。

　　不过，这种性格的人也有她们的生存之道，丑小鸭并不太需要朋友，她也不太爱和很多人待在一起，她喜欢清静，也不太在意被排斥。其实，一两个朋友，对她来说，就够了。

　　在学校众多小朋友中间，一个雌性小鲛人很善良，一次在其他小鲛人又嘲笑丑小鸭的时候，她勇敢站出来说：“你们这样不对，不该只看外表。你们再这样，我要告诉老师了。”一圈人哄笑着离开了，或者也是它们吵够了，笑够了。

　　丑小鸭心里却主动反驳：我也没有内在呀，我不强大，也不够善良。或者……你们还是骂我的外表吧。

　　但这位小鲛人是听不到别人内心想法的，她走过来拉住丑小鸭的手，温柔的说：“你不要在意它们。”

　　“嗯。”丑小鸭低头轻声答应着，视线偷偷的往上瞄眼前这位漂亮的小鲛人。

　　这些场景是她刚来学校的时候，因为长得丑，被其他小朋友排斥，没人愿意和她玩，还给她起了外号。也是这时，她交到了生平第一个朋友——黎汐。

　　这个雌性小鲛人叫黎汐，有着淡粉色的波浪长发，发稍变浅泛着金色，和她金色的尾巴一样颜色，面容娇俏，她不仅漂亮，也聪明，常识课的成绩极好，别看小小年纪，对历史和各族的特长、能力，都如数家珍，听说她记忆力极强，看过的书一遍就能记住。
　　这样精彩的女孩子，自然是班级中的众人环绕的角色。

　　哦，是的，鲛人们虽然标准用语是称呼雌性和雄性，对小孩子会称为幼体，自比鱼类或兽类，但因为它们也会大量用到人类和妖族的书籍，所以，这些外来语早就混入鲛人日常口语中，比如女孩子、男孩子。早期的一些鲛人，是不会自称为人的，它们只会认为自己是鲛人，书写中，也会自称“它”“它们”，人是代表人类的。
　　但现在的很多年轻鲛人已经习惯了自称为人。

　　总之，都是一些外来词语的争论问题，这类问题，似乎各族都有，人类中间，也存在着各种语言的融合问题。哦，这里要偷偷讲，其中的很多人类语言其实是妖族的呢，妖族长期混迹人族中间，它们的土话自然也被带入了，只是人类忙于他们自身的种族国别划分，都认为那些是外国语言，倒是忽视了。

　　角角感慨着初次和黎汐接触时的尴尬和黎汐的善良、优秀。

　　“哎，角角，下车了。”身旁的阿瑾及时推了推闭着眼睛打盹的角角。

　　“哦。”角角跟着阿瑾推挤着，顺着人流拥下车，脑子里苦笑着刚才的那个梦，或者，该说是过去的记忆——她又回忆起了过去。

　　年幼无知有时候才是最残忍的，天真的残忍。因为不知道，所以恶毒起来也格外的没有限度。

　　角角看人类新闻的时候，看到有14岁男孩□□20岁少女，还挖掉了她的眼睛，在她身上烫疤，折磨了很久，女孩才咽气，评论都在震惊，角角却觉得，这不就是自然界的日常么，有什么好感慨的呢？

　　人类真奇怪，为什么认为14岁的男孩就该无知、弱小又天真呢？年幼，只是能力不足，但在人类来说，有工具在手，哪里有那么明显的体力差距？就连人类一直认为柔弱的女性，只要手持利刃，一样可以一对多杀一片。
　　角角想不明白人类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思路。

　　又是作为人类工作的一天。角角乍然见到早上的朝阳还是不习惯，刺眼，她抬手遮挡着，叹了口气，唉，不习惯。

　　阿瑾脚步轻快的走在前，声音带着愉悦：“今天是个好天气呢，阳光真灿烂，我最喜欢这种日子了，不冷不热的。昨天的工作差不多都完了，今天不用赶工，活儿少，估计能早下班呢。我给你带了面包，一会儿你先去刷牙洗脸，别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就糟践自己。”

　　“嗯。”听着阿瑾活泼又朝气的声音，角角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幸好有阿瑾。

　　紧赶慢赶到公司打了卡，没迟到。老板还没来，角角去洗手间凑合洗漱完，阿瑾塞给她一个牛角面包，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上你杯子里……我给你沏了牛奶。”

　　角角其实不是太喜欢牛奶的味儿，但是阿瑾说对身体好，她也就喝了。她喜欢阿瑾沏的牛奶，热热的，端在手里，很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