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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随君意(20) ...

  •   然而她眼巴巴看着窗外天色渐暗,房间内掌上了烛火,也不见昌辉前来,甚至没有接到一个口谕。央内人前去打探消息,内人回复说王仍然在与众臣宴饮,听说有清国使节也在内,场面正是热闹的时候。

      “殿下一定会来的,娘娘要不先进些膳?”内人看出宋子真面上的疲累,连忙取来早已为昌辉和宋子真备下的宵夜。

      宋子真此时心中也有些乱起来,到不独是为身上的疲累,只是为昌辉的迟迟不出现而变得不知所措。从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她听说新嫁娘的心思会是柔肠百结,可她却一直没有体会那种感觉,只一味想着终于可以伴在他身边。当然她也会对洞房一夜颇有期待,自古以来洞房花烛便与金榜题目相提并论,她相信不是没有道理。至于究竟期待着什么内容,她却统统推到昌辉身上,想着他终归会告诉她。

      可是却没想到身披重负就这样被晾在了新居之内,这很令她摸不到头绪,想着问问身边的内人,王有没有新婚第一夜不进洞房的可能,却始终也没敢问出口。

      她望着内人抬过来的饭桌楞了会儿神,仍然想不透这其中端倪,索性为自己动开了脑筋。她笑着对两名内人道:“你们跟着忙了一天,累了吧?不如先去休息,我会和总管尚宫说,不碍你们的事。”

      其中一名内人回道:“娘娘,殿下还没有来,我们哪里能去休息,还是留在这里陪您等殿下吧。”

      “如果他今晚不来呢?你们岂不是要和我坐到天亮?不然你们去外面守着也好,若殿下来了便来告诉我。”宋子真此刻只想把两名内人打发出去,好给自己可以放松的空间。

      两名内人对视一眼,摸不透新主脾气,也不敢再反对,只好起身退出去。

      宋子真待两人一离开,便立时松下那口一直提着用来支撑身体的气,身子一瘫,软到在靠背上。稍微休息了一下饱受摧残的脖颈后,肚子的饥饿感便愈发强烈起来。她极不情愿地坐起身,筷子也懒怠拾,直接用手取了一块看起来绿莹莹的点心来吃。一口咬下去,却是酥脆的,她大为满意,两三口便吞下肚。

      一时碎屑留了满口,她忙不迭去寻水喝。她在饭桌上看见一只精致的细腰小壶,揭开盖子来一闻,浓烈的酒香气登时扑鼻而来。纵使不善饮酒,她也猜得出这必是王宫内上好御酒。看看四下没人,她对着壶嘴便咕嘟咕嘟喝起来。一面喝一面在心中暗赞,到底是御酒,入口绵软滑腻,没有半分辛辣之感。

      不知不觉间,细腰小壶内的酒已去了大半。她放下小壶,又取了另一块点心吃。不料吃了将将两口,便觉头晕目眩,整个人彷佛要飘起来。她心里暗道:糟了,醉酒!这酒的劲力太强。

      才这样想过,她飘飘然的身子便开始支撑不住戴了沉重发式的头,一歪身倒在靠背上,再不想动弹半分。熏熏的酒气渐渐蔓延全身,头脑愈发不清楚,隔不多久,昏沉沉地便睡了过去。

      与宋子真的大婚之夜,昌辉本该早早去她寝宫里共度良宵。但他心底那抹难以言喻的酸涩紧紧攀住他的身体,令他不能挪动半分,只冷眼旁观着众臣的欢乐,极慢极淡地饮着索然无味的酒。

      对于男女两情相悦之事,纵然没有经历过,他却也懂得所有该懂的。在接纳卢尚宫建议的那刻,他所想的并不复杂。然而,那一次,当他敛起衣袖试图为她拭去面上灰迹的时候,心里乍然牵起了一丝刺痛。这动作,曾经那样熟悉地发生在他与利禄之间,一瞬间的疼痛令他思绪将那一刻情景看得异常清晰。原来无论怎样努力,利禄在他心底留下的痕都无法消除。

      那一刻他忽而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够给宋子真一个完整的现在,至少在他没有将过去彻底了断的情况下,他不能允许自己碰触她的纯真,他要为她留一条可退之路。正是为此,他阻止了对宋子真这方面的训育,也许什么都不懂得,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

      尤其,一旦那样做,就意味着不久将来,宋子真会诞下儿女。若他与她只是寻常百姓,或者对于他来说,她为他诞下儿女,是他一生难得的福分。但在这矛盾纠葛的王宫之内,没有哪一个孩童可以保持纯良天真的本性。即便依宋子真的性格,断不会做出他所忌惮的那些行为,但他却无法保证别人不会对她施加那种压力。而在进一步确定收养秉浩为子的时候,仔细分析过眼前局势,他心中这种决定愈发清晰起来。

      他也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不是不渴望着她的,但理智的束缚却告诉他不是现在。能够留她在身边已是他的奢求,他不能奢望更多,欲求会吞噬他的意志。

      他强力忍耐着想要去见她的冲动,纵然宋子真可能什么都不会懂得,他却害怕看到她的时候,无法正视自己的决定。这样犹豫了又犹豫,他一直在宴会上逗留到结束。

      离开宴会之后,他习惯性地负起手,慢慢踱着步子,却不知该往何处去。若就这样直接回寝宫,心头又放不下宋子真,不忍她在新婚之夜便生出被冷落的感觉,更兼会被宫人议论,对她生出歧视。

      想着想着,人还是来到了宋子真寝宫外,内监便要前去交代昭仪处的尚宫准备接驾。

      “罢了!”昌辉抬手阻止,“已经很晚,就不要声张了。”内监看出昌辉的犹豫,应了是,撤回身朝其他内监内人递了不可惊扰的眼色。

      昌辉踏着疏朗的月色慢慢靠近宋子真的房间。房间外侍候的尚宫与内人见状慌忙行礼,接着要入内去通秉。昌辉依然佛手制止,亲自推门而入。

      室内烛火绚然,高矮大小不同的宫灯映了满室光晕。让他牵肠挂肚人垂首歪倒在靠榻之上,似是已陷入沉睡中,对于他的到来全无反应。看见内人尚宫俱都守在门外,他便猜到必是宋子真嫌碍她惬意打发出去的。这个时候看见她随意在靠榻上便沉睡过去,心中的歉疚直涌上心,又扯起了微微的疼痛。

      他返身又打开房门,对门外众人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今夜不必值宿。”

      “殿下,笔宿内监还是要的吧?明日还要将情形登记在殿下的侍寝簿上。”总管尚宫连忙回答。

      昌辉眸光一沉:“不必!退下。”

      尚宫见昌辉面色有异,也不敢坚持,带着众宫女内监匆匆离开,只留了几名守值人远远候着。

      昌辉闭上房门,转身自取了王冠,轻置一侧,又褪下外袍,露出一身内襟。他轻轻来到宋子真身前,先往饭桌上扫了一眼,见一只细腰酒壶,壶口大敞,半靠在碗碟之间,心中顿时明白宋子真沉睡的缘由。

      他暗叹一声,俯身将宋子真打横抱起,轻放在睡榻之上。扯过丝被便要给她覆上,犹豫一下,又放开。伸手去她头上抠弄半晌,帮她取下那硕大的假髻,而后寻着她外袍的带子,扯了开来,为她除去了厚重僵直的外袍。这下一看,她整个人似乎缩小了一倍,柔软的身子显出玲珑的曲线来。

      宋子真偏偏还在这个时候大大翻了一个身,手脚俱都缠上他身体,似乎睡梦间以为抓着了抱枕。
      昌辉慌忙挪开目光,不敢再看下去,喉间连连蠕动,心跳也骤然加快。心中正骚乱不已的时候,宋子真却忽然又放了手,转身朝另一侧扑去,牢牢将锦被压在身下。

      他苦笑一下,已经知道宋子真睡态不佳,便也见怪不怪了。他凑过去,抬起她半个身子,从她身下抽出锦被盖上,自己也顺势仰面躺在她身侧,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睡榻与被子是专门为大婚而备的双人连榻,因为足够大,也正给了他可以避开与宋子真过度接近的机会。

      没有值宿人前来熄灭宫灯,他也便由着去,缓缓闭了眼,慢慢平息心中因为第一次与女人同榻而眠的亢奋情绪,试图尽快入眠。

      但醉酒沉眠中的宋子真却不放过“折磨”他的机会,在被子那一侧翻来扭去,不一刻已经调了头。

      他愣怔一下,万没料到她睡觉功力强悍至斯。正要起身去调整她的方向,她人又忽而自动转过来,正抱住他抬起的胳膊。

      昌辉此时方才真正有些无奈,不想让她继续这样旋转下去,让他紧张提防,索性伸臂将她揽紧在怀里,以身体压制住她极不老实的身体。

      睡梦中的宋子真显然也有了感觉,想挣也没挣动,不满地嘟囔了一声,但并没有醒来,反而就那样在他禁锢下渐渐安定下来。

      她瘦弱绵软的身子,还有鼻端弥散的女儿馨香,对昌辉来说却是极大的挑战,他不得不强按着身与心的不甘骚动,这种自己与自己的争斗伴着他在这个新婚的夜晚愁肠百转,直到浓重的疲倦感袭来,方才略略闭上眼休憩。

      月色正明,夜空深蓝幽邃,空旷无云,恩惠一身薄衣独自立在宋子真寝宫不远处,唇齿轻啮,以这冷寂的寒冬之气激荡着满腔怨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随君意(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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