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随君意（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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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曹府内狼籍一片，义禁府罗将把府内仆众家属一并锁起，所有大小房屋一律严封。
工曹府外，围观百姓密密麻麻，指指点点地说些闲言碎语。但前些时候还曾经一派热闹景象的工曹府顷刻间便凋零至此，却没有博得任何人的同情。自古至今，为官者，人心便是上好铜鉴。
“大人！”一名罗将神情紧张地跑过来，附在府判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府判面色陡变。
偏殿上，一众朝臣见王鲜少见地起了怒容，心里料到工曹定是哪里做过火，究竟是否遭殃还要看王的手段，因此没人敢出声。偌大偏殿一时静如空室，书记官也难得清闲地停了笔。
工曹与守城官跪在中央，心里对眼前局势明白如镜，逃是万万逃不过，只是不知王会用什么方法来迫他就范。
昌辉将满脸怒火慢慢回缩，复又敛进沉黑的眸子里，他不再去看工曹，眼风将垂头低脑的臣子们扫了个遍，发现只有几个大臣敢偶尔抬头迎视他的目光。这几个人，除去柳大人，还包括金太哲太内。他眉心微凛，想要把朝臣悉数更换的念头愈发强烈，但想到严峻的现实问题，又不得不强压下涌上来的一腔心血。
“柳大人，”冷寂片刻，昌辉沉沉开口，“清国使者接待得如何了？”
柳大人立即回道：“一应住宿饮食和礼物两位大人都还满意，商团接洽也很顺利，只是两位大人对于殿下迟迟不下召见令很是不满，老臣已经将殿下遭遇不测，身体不适的缘由讲给两位大人，但老臣想以正使大人的耐性，至多也不过拖过三四天。”
“寡人知道了。”昌辉听毕，并不慌乱，使臣反应也早在他意料之中，工曹这件事若处理得当，使臣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能拖过三四天，时间也已足够。
“殿下，您用药时间到了。”这时内侍走来，小心翼翼奉上汤药碗。
昌辉低哼一声，心知这药是喝给众臣看，避是避不开的，遂取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浓重的苦味直逼而来，还夹有异常呛人的古怪味道，心中顿时明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忽然道：“寡人累了，此事待工曹府的搜查有了消息再议，你们且候在这里，议一议今春开科取士之事，柳大人是儒生泰斗，这件事也就烦劳你了。”
众臣闻言，都很是诧异，料不到这个时候王会提出开科取士的事，跪送王离开之后，偏殿内顿时炸开了锅。
昌辉离开偏殿，乘了御撵往寝殿行去。到了寝殿门口，他回身低声吩咐大殿内官：“带她过来见我。”
大殿内官这几日到是已经习惯昌辉对宋子真简短直接的称呼，连忙领命离去。
昌辉进了寝殿，有内人立即奉上茶水。他刚欲取来消消口中苦涩，忽而心念一转，古怪地挑起一只眉毛，又将茶杯放下，命内人将方才喝过的汤药再送一碗来。
宋子真听到昌辉召唤，立即丢开训育尚宫赶往昌辉寝殿。留下训育尚宫也是一脸无奈，宋子真坐下才不过半刻，转眼又被王召走，这训育的功课几时才能完成，很让她忧心。
昌辉寝殿一如往常寂静，不过稍微不同的是，这次殿外内侍和内人都远远站开来，不似平日靠得那么近。她举步才迈进寝殿，门还不及她关，便自动闭合。她愣怔一下，忽觉身体一飘，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她眼中所见全都变了方位，竟是被昌辉拦腰抱起。
“你……”她诧异得才吐了一个字，便见昌辉的唇直朝她压下来，准准噙住她口舌，将她话音堵了回去。他的气息迅速侵占她的感官，快得让她不及反应，想要推拒的时候，方才发现人已经落了榻。
昌辉半个身子覆着她，唇舌与她辗转交缠，不似先前的温柔，带着些许狂掠之气，也许还有些逗弄之意。然而他发现这种方式对他来说无疑更有挑战性，只这一拥一吻，他克制力已经不经意间越过藩篱，朝着放纵前行。他身体倏地一绷，止住在她唇间吸允的动作，慢慢移开唇，凑在她耳边低声问：“味道如何？”
宋子真一待他唇舌离开，便立即挣扎着想要起身，细细的眉尖儿拧起来，半张着因昌辉亲吻而愈发红润的唇，不满地抱怨：“好苦好呛！”
“嗯，知道就好。”昌辉闻言，拢住她挣扎的身子，又在她耳边补了一句方才放开手，任她爬起来奔向案几上的茶壶。
宋子真倒了杯水，一气儿喝尽，稍稍冲淡了口中呛苦的味道，这才返回榻前，斜着眼上下扫着唇边带笑的昌辉。
昌辉见她也不拿正眼看自己，还微微嘟着嘴，心下更觉有趣，一时间把偏殿的臣子们忘个干净。
“一个好王是不应该有报复心的。”宋子真板正脸，很认真地说道。她自然知道昌辉这么做的原因，她半刻钟前甩开训育尚宫，就是为了跑去给他汤药里加料，因为知道他在偏殿召集群臣商议国事，怕他做起正事来，做戏做不像，才想让他就着喝药的时间尝点苦头，出出小意外。这个上一次他在寝殿见柳大人等的时候也曾经做过，只不过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口里噙了药喂进她嘴里……
“你在的时候我便不是王。”昌辉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也正是他心中渴望。已经注定被锁缚在王位之上，至少他该为自己争取一片可以喘息和休憩的空间，钥匙就握在她手间。
宋子真说完话将将又喝下一杯茶，听见昌辉的回答，口中茶水险些喷洒出来。
这似乎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表示，那内里含义她自然懂得，因为那也正是她心中期望。踏进这宫中的一刻，两个人就注定各自要周旋于困缚身心的人和事。然而于纷扰之间，只要能够有那么片刻的自在交集，也许所有烦扰都会烟消云散。
她从没想过他会有这样贴合她心的回应，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抓着茶壶不放，一杯一杯喝水。小巧精致的茶壶，本就没有多大容量，哪里禁得住她牛饮，几杯下肚，壶里就已经空空如也。她丢了茶壶，却发现昌辉手里把玩着一只瓷瓶，甚觉眼熟，凑近两步，仔细一看，正是她藏在怀间的那只。
她慌忙背转身悄悄在胸前摸了两下，果然没有摸见。想到先前还朝他炫耀过的宝贝，此时竟然毫无知觉地落到他手里，也不好意思吭声示弱，只当没看见。
昌辉却一撩袍摆，慢慢坐起身，两指夹着瓷瓶端详道：“就是这个？又呛又辣，听说是西洋芥子末。”这芥子末他第一次尝到的时候的确没有料到，忍不住呛咳出声，但迅速适应是他多年来练就的能力，因此第二次到不觉得多么难以忍受。心里兴起惩罚她的念头，便已经先问过首医官——他料着宫里规矩严苛，宋子真初入宫中，最熟识而且又不敢违拗她的便只有首医官。
宋子真咬咬唇，没开腔，只在心里偷偷谋划怎么样再神不知鬼不觉取回来。
“子真。”昌辉忽然站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水灵灵的一双眼睛，放柔了声音道：“以后没有我在场不要随便在我膳食里加东西，否则会给自己惹祸上身。”
宋子真仰头望着他面上不经意间带出的温柔之色，心中一漾，几乎酥麻了，慌忙低下头，嗫嚅道：“我知道，下次不会了。”宫廷险恶，稍不注意便会落入不知哪个人布下的局，成为棋子尚不自知，他在教她如何自保，她如何能不明白？
虽然没有说得很明了，但昌辉知道她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他抬手抚上她的发顶，抿唇而笑，将指间瓷瓶送到她眼前。
“殿下！”大殿内官在殿外响起。
昌辉看宋子真接过瓷瓶，才收了手，背负在后，扬声问：“什么事？”
“义禁府判已经返回偏殿。”
昌辉眸间一紧，沉声吩咐：“移驾偏殿。”
宋子真握着瓷瓶低头从他身前溜过，蚊子般嘀咕了一句：“我去学习规矩。”
昌辉目送她出了寝殿，方才理了理袍子，前往偏殿。
义禁府判已经候在偏殿上，待昌辉一落座，立即禀奏道：“小臣已经遵照殿下旨意，查封工曹府，前来复命。”
“嗯，查到些什么？”昌辉依旧歪在龙位上，神情复归严肃。
“小臣在工曹大人家探得两条暗道，并在一间密室内发现已经失踪几日的兼司仆大人！”
“什么？”昌辉一听，立即直起身体，眸中不受控制的透出惊诧。
众臣子也都发出惊叹声，失踪而且正在被追捕的兼司仆忽然出现在工曹府内，实在是大出众人意料，当初也正是工曹咄咄逼人，王才不得不忍痛对兼司仆下了追捕令。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随君意（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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