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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同心劫(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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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关于舞弊事件的调查,龙门便有消息传来。卢尚宫派人扮作应试举子分别混入文人常出入的各个场所,收集各种传言回来。
昌辉仔细听了卢尚宫的禀告,心知照情形看,似乎负责文试的人中的确有人在放出会泄露考题的情况,但具体是何人所为,龙门眼线还没有摸着门道。
昌辉即刻召柳大人进宫,详议此事。柳大人很是惊诧,考题虽早已拟定,但只有王与他两人看过,已经密封存放在隐秘地方,只待应试那日才会启封请出,当众宣告考题。
“殿下,这必是有人散布谣言,企图扰乱科举进行!”
昌辉听了,对柳大人的判断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淡淡地道:“只要柳大人能够确定,考题拟定之后不曾对任何人吐露过半分,即使有这种传闻出现,寡人想也不会影响到科举的公正性。”
柳大人立即正色道:“殿下,老臣敢以性命起誓,绝对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半分。”
“那么,剩下这段时间就请柳大人继续严守考题,否则,如果当真被寡人查出有泄漏的情况,柳大人断然难辞其咎,寡人想保你也难。”昌辉语气很平淡地回答。
柳大人领命,面色沉重地退出。不多时,崔判书又应召匆匆赶至,与昌辉于思政殿中密议多时,方才退宫。
又过一日,负责监视敬仁翁主的密探传回消息。敬仁翁主府,两日内同一人外出多次,且行事诡秘,约见过各色人等,其中甚至有些不过是泼皮之类,而敬仁翁主到没有什么大动作。
另一方面,舞弊调查事件也开始现出端倪,很多线索,似乎都慢慢指向一位朝内高官。坊间关于泄漏考题的事情也愈发明朗起来,很多知道这个消息,但是拒绝买题的正直举子甚至就这件事多次上书国子监,要求彻查,以保证科考的公正,否则便拒绝参加本次科举。
举子一旦介入舞弊事件,情况就变得复杂起来,若处理不当,很可能会令昌辉失信于众举子,科考一事就会变得全无意义。
昌辉听到这些禀奏,表情依然平静,并无任何惊异之色,他不慌不忙地不断颁下各种应对紧急事件的旨意,但却始终没有就舞弊事件对应试举子做出明确答复,这愈发令举子们不满,已经有脾气火爆些的举子开始收拾行囊准备返乡。
柳大人很是不解昌辉这种态度,昌辉却冷然道:“寡人需要的臣子,不是迂腐不堪的读书人,也不是性情耿直,一味只看眼前的人,此时放弃的举子,即使高中于寡人又有何益?”
这番理论,成功堵住柳大人的口,令他也只得放弃进言。
在没有查找到最后目标的情况下,科举前夕的形势似乎愈发混乱。对于新主无视科举舞弊的议论开始从举子中扩散到百姓里去,从而又引发出诸多不满言辞,这个时候卢尚宫也有些着急。
此时更有愤懑举子编出贬损朝廷的三字谣,教由无知孩童们在街巷传唱:
王啊王
糊涂样
铜钱香
舞弊忙
举子伤
百姓凉
三二一
科举黄
朝中臣子纷纷上奏,要求追查编造歌谣的举子,治以重罪。
昌辉却笑言:“不过是名眼界短浅的举子,留下来不堪大用,为些许小事就治以重罪,也会激起更多民愤,你们又何必逼我往糊涂王的名号上靠。”
卢尚宫为了这件事,连日未曾在宫中逗留,忙于分派人手,在各处搜集信息,终于将所有信息指向的朝中高官查了出来,但结果却让她大吃一惊。
她小心翼翼地把结果禀告昌辉,带些抖颤的声音里不无叹息之意。
“想不到柳大人竟会这样做……殿下待他已是何等尊敬。”
昌辉嗤笑一声,漫然道:“卢尚宫,连你也被骗了吗?”
卢尚宫很是疑惑,忙问:“莫非殿下早已知道是这个结果?”
昌辉缓缓点头,并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只道:“你把所有指向柳大人的证据都整理后呈上来,我另有他用。”
“莫非您想动柳大人?但真嫔又该如何?若柳大人获罪,朝中大臣必不会放过她,这样一来,殿下心血岂非白费。”
“卢尚宫,你忘记了,她手里还有一道免罪教旨,足可保她不受这件事的波及,即使品阶要降,也无大妨,何况她毕竟是为质世子养母,碍于清国,他们也不敢太过分。”昌辉似乎心中早有所虑,此时述来语调轻淡,没有半分涉及宋子真而通常会自然而起的波动情绪。
“若能是这样,当然最好。”卢尚宫不得不承认昌辉的判断是正确而且合理的,但却不知为何她隐约觉出一些不可测知的不安之感。
是夜,昌辉宿于宋子真处。宋子真自回宫后便刻意冷淡他,时而还会与他拌两句嘴,昌辉忙着处理科举的问题,也没有认真去探究究竟如何惹到她。
只是今夜,一切局势明朗,他意识到必须要适时挽回她暂时离散的心思,否则很可能会被居心叵测之人就未来可能出现的变动,趁虚而入。
两人洗漱之后,侧卧于榻,宋子真背向着昌辉不发一言。昌辉长叹一口气,在她身后低声道:“今夜还是不肯理我吗?”
宋子真这才转过身来,与他对视,追问道:“那么你说,究竟是谁欺负我了?”
“难道不是你朱哥哥?”昌辉反问她已经说过的回答。
“这个你已经猜过,我没有说你回答正确。”宋子真不悦地盯着他。
“但我想值得你生气的人也只有他和我,若非他,便是我。只是,那日你离宫之前,我确信没有惹你不高兴,生气也是回宫之前的事,这让我如何欺负你。”昌辉正正经经分析一番,又接着道:“除非你从他口里听说了什么对我不利的言辞,若是这样,严格说起来,开罪你的人还是他,而非我,你说呢?任何没有经过确证的话,我相信你不会轻易认同。”
宋子真闻言便想把之前的疑惑问出来,以求得顺耳的解释来安慰自己迫切想要相信他的心思,但她张了张口的瞬间却立即想到,若问出这件事,无疑也要把自己私下交代卢尚宫的事说出来,那便等于自己先承认了对他有所隐瞒。并且这样想来,两人实际上不过是半斤八两,她这闷气生的却是有些莫名其妙。
昌辉仔细观察她思索中的神情,借机便靠近了几分,在她耳边故意道:“若你还是生气,我只好去别处夜宿,你知道,就这样待在你身边,对我来说,很难过。”说着,便要起身离去。
宋子真一听他说要去别处夜宿,第一个便想到过往他夜宿别殿时自己难捱的夜晚,醋意自是滚滚而来,立即爬起,压在他身上,急道:“不行!”
昌辉耐住笑,认真问:“你不生气了?”
宋子真紧紧抓着他衣领,不肯放松,点头道:“也许误会了你,所以不生气了。”一面点着头的时候,却看见昌辉衣领已经被她拽开大半,露出光滑的一片胸膛,那日澡间所见竟突然浮上脑海,惹得她面色顿红,轻轻呸了一声,试图赶走那些画面。
昌辉见她忽然面色绯红,奇道:“你在想什么?”
“出宫那天,在澡间水池里见了很多没穿衣服的男人,现在想起来,真是和你差太多……”宋子真依旧红着脸解释,虽然当时只是匆匆一瞥,却也记得那些男人露在外的半身或肥或瘦,没有一个堪与昌辉相比,有种得意的窃喜在心里突跳不止。
“是这样,既看了不该看的,那么须得惩戒你,否则我也会生气。”昌辉板起面,严肃地道。
宋子真也知道这个时候提起别的男人,实在不像样,便也虚心受罚,嗫嚅道:“那……你要怎么罚?”
昌辉却慢慢闭上双眼,没有说话。
宋子真俯视过去,见他黑发铺枕,额丝缭绕,棱角分明的一张面,玉也似,在灯火下泛着温润幽光,薄厚适中的双唇微阖,更加上半裸胸膛和喉间凸起的诱惑,让她忽而心头燥痒,面热心跳,一种主动的、想要去亲近他的欲望渐渐形成,并且怂恿着她去付诸行动。
她不由松开拽着他衣领的手,撑于昌辉颈侧,带着些犹豫慢慢俯下身,以唇轻覆在他唇上。
虽是轻挨浅触,却已令她羞臊不已,更何况,昌辉倏而睁开的带着惊喜的幽深双眸尽落她眼底。“呀!”她低呼着,一歪身返回榻上,把头埋进枕榻间。
对于她的主动碰触,昌辉内心的激荡已无可抑制,自不会任她在羞臊间埋没了这珍贵时间。
小别几日,浓情蜜意更胜从前,这一夜,交颈缠绵、发丝百结,彼此肌肤相亲而起的红晕,遍染一室烛火。所谓心身交融,于他们便该是在这情动的夜晚,尽得其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