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笑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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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三日来的战斗，活贫堂彻底被剿灭了！”昌辉凛厉的目光扫过两列低头屏息的朝臣,最后定焦到正前方的虚幻空间，那里恍惚有着洪吉童的身影。他沉稳地继续说道：“日后,我要成为更加强悍的君主，把我的百姓和我的朝廷,还要把这个国家坚固的守护下去！”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气势，阶下群臣忙齐齐恭身回应：“王恩浩大！”
朝臣渐次退去，空荡荡的大殿上只留昌辉落寞的身影，深邃的眼眸中，王者霸气已经消失殆尽，慢慢浮上却是一片悲戚，此刻在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刻满利禄留给他的伤痛。
智秀慢慢走进来，躬身施礼，正要开口，却听昌辉低沉的声音缓缓而语：“为什么我想要守护的，总是会离我而去，以前，因为弱小，我失去了母亲；而现在我拥有足够的能力，却依然失去了她。我，真的可以相信，能够把这个国家守护下去吗？”
智秀目光坚定地直视着昌辉：“殿下是我所要守护的，这一点，我从未怀疑！请殿下也坚信，无论是大妃殿下还是柳小姐，都不是因为殿下的过错，那是她们自己的选择，而您，只是尊重了她们的选择！”
昌辉缓缓走下王位，来到智秀面前，凝视他片刻，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谢谢智秀你，一直以来的守护。”
智秀看看王那只给予他鼓励和感谢的手，心中顿时涌起暖意，他的王是一个懂得学习、反思和感恩的王，而不是一个高高在上，无视一切，把权利当做自己唯一武器的人，这样一个王，的确没有什么可以令他对自己的坚持产生任何怀疑。
“殿下，清国再次派使者来了。”智秀道。
听到政事，昌辉收敛起散漫的心神，缓缓点头：“是吗，那么应该还不知道这个国家已经改朝换代的事实吧。”
“一个月前出发，才刚刚抵达，并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智秀回答。
“那么就选派适合的人去接待一下，暂时安顿在使馆。想必上一次使臣受辱的事，那边并不甘心，此事还需筹划。”昌辉踱回王位，低头思虑片刻，便唤吏曹判书崔大人进殿。
“以往接待使臣都是由哪位大人负责，是左相吗？”
崔判书躬身应道：“是。”
昌辉微皱眉头：“新朝初立，并不适合对反政大臣进行大规模裁免，很多旧朝官吏暂时只能加以控制和利用。至于清国使者的接待，就仍然由左相负责，只是你要对他多加提点，以免引起争端。”
“是，左相对清国比较了解，而且熟悉清国语言，的确适合承办此事，卑职会对他多加提醒。”
望着崔判书退出大殿的背影，昌辉的目光又仿佛失了焦点，蒙蒙胧胧都是利禄的音容笑貌，一点一滴刺着他貌似坚强的心。因为这个国家，作为王的他必须存在下去；因为利禄，作为昌辉公子的他却慢慢消失，从今以后，就要过着两面人生了吧，再也不能回到从前。曾经在诀别那一刻，利禄告诉他：“请守护你心中的那个人，不要让他死去！”如今智秀他们也是这样期待着，所以他绝不能够有任何退缩，这个朝廷这个王宫或许是他幸福的尽头，但，也该是他作为一名圣君的起点！
退出大殿，昌辉信步走向后殿，询问紧随其后的卢尚宫：“利禄住过的偏殿，还没有动吧？”
“是的，殿下要去看看吗？”
昌辉沉吟一刻，微微点了点头。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仿佛利禄那颗跳动着的向往自由的心依然在这里努力挣扎，他的心猛得就被狠狠抽动。她始终是不属于这里，那时侯，当他很认真地说要为她负责，他并不知道在大人们思想里，男人对女人负责就是一种对婚姻的承诺。也许从那一刻起，两个人的命运就已经注定，而他对她所说的负责，也终于实现——放开她，任由她去享受自由的呼吸，追随最爱的人，在另一个理想世界度过完美新人生是他能为她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一切还是利禄要去清国之前的样子，王后礼服整整齐齐叠放在桌面，在那之上有一个蓝色锦袋，那是王最熟悉不过的东西。他拿起那个袋子，目注片刻，重新放进怀里。这枝两度被主人放弃的先凤簪承载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它还有新的未来吗？他还有新的人生吗？
“把这里全部换掉，不必再保留，把她的一切都带走吧。”昌辉转身离开的时候这样吩咐卢尚宫。
卢尚宫愕然，虽然王在她身边慢慢长大，但最近几年她却越来越难以了解他，从对于改朝换代的代价到对于洪吉童的解读再到对于四寅剑秘密的揭晓，他的回应都远在她意料之外，或许是他思想进步得太快吧，这才是真正的王者之气。一瞬间，她好象也隐隐明白王的用意，他是想要把利禄彻底地放开，好使自己坚信利禄完全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
“已经全部按照您的意思处理过了，殿下。”卢尚宫轻轻走进王的寝宫回复。
昌辉清冷孤寂的身影隐在透过窗棂的月光中，好象下一刻就要消失不见。低沉的嗓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知道了。”
“那么请殿下早点休息。”卢尚宫正要退下，却听昌辉问：“卢尚宫，今后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考虑过吗？”昌辉慢慢转过身，走近卢尚宫。
卢尚宫有些诧异的望着王，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是留在宫里继续做尚宫，还是回龙门继续做卢掌柜，你，应该有自己的打算吧。”昌辉漆黑的眸子注视着他视之为母的女人，这一路走来，卢尚宫为着那个虚假的大义，所付出和承载的并不比他少一分一毫，所以对于未来的选择，他尊重她的意见。
卢尚宫目光十分坚定：“殿下所在，就是我的所在。”
昌辉听到了意料之内的回答，他转开目光，缓缓道：“但是，我的未来会分成两条路去走，为王，也为寇。”
“殿下的意思是......？”一向精明干练的卢尚宫完全被王的话弄糊涂。
昌辉负起手，踱了几步，才开口：“洪吉童的抗争对于我所要守护的这个世界并非没有用处，只是他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人，所以很难恰倒好处发挥那个作用。但是，如果我建造一条和他一样的路，结果会有很大不同。”他忽然侧头转向卢尚宫，目光异常坚毅，“我守护的世界，也由我来抗争！”
卢尚宫刹时明白王的意图，她深深施了一礼：“请殿下继续守护这个世界，另一条路就由我为殿下开启！”
左相府内，左相和恩惠相对而坐，洪吉童的死对于他们而言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左相失去了控制王的弱点，也失去了和领议政联手抗争的对象，虽然基于立国之初，王暂时不会对他下重手，但地位岌岌可危是早晚的事。
“唉，恩惠啊，生存很艰难哪，往清国去，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实现，现在的王对于和清国的往来路线了解得太清楚了。”左相满脸愁云，不复往日倨傲神情，因为再也摸不准新王的意向。
恩惠表情漠然，尽管她也一直在尽力欺骗自己，洪吉童并没有死，而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幸福地生活，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获得心理上的解脱。对于父亲的感慨，她听进耳朵，却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恩惠！恩惠啊！”左相见她有些发呆，忍不住大声呼唤。
恩惠这才回过神：“啊，是，父亲，今天王上不是命你负责接待清国使臣吗？这是很好的机会。”
“机会？”左相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仿佛嗅到了前途的味道。
“我想使臣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政变，上一次洪吉童搅乱的鸦片事件，使臣受辱，这一次一定来者不善。父亲难道忘记了，每年春天，我们都要向清国奉上朝贡。如果父亲明里把上次事件全都推到废王身上，暗里再在使臣要求的朝贡上做些文章，争取和使臣维持好关系，去清国就非常有机会。而且我听说尽管王上在着力打击废王势力，现在，虽然我们不能明张目胆同他们有联系，但是小做手脚，对于保持父亲的地位也大有益处。”恩惠很冷静地把局势分析给左相。
左相听得连连点头：“恩惠啊，我的乖女儿！哈哈哈哈！”
昌辉疲惫地以手支头，领议政柳大人还在滔滔不绝发表见解。立国之始，需要处理的事务实在太多，而更为头疼的是，大多数朝臣和儒生对于他想要做的每一样新举措都持反对意见，缚手缚脚。这个相信传统的国家制度，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改变，他虽然对此早有准备，却依然感觉心胸郁闷。
“殿下，贵族就是贵族，贱民就是贱民，诸位大臣才是王可以依靠的力量，请您不要在继续颁布有损贵族威严和利益的法令。”
昌辉无奈地闭上眼睛，现在还不是硬顶的时候，他需要的是隐忍，再加一倍的隐忍。洪吉童之所以走向毁灭，就是因为太超离现实，想要彻底地改换世界，而他则必须要站在现实基础上，对这个世界的规则加以调整，尽可能使百姓生活得更好，国家也更为稳固。
“法令之事，容后再议，庆尚道那边上报，水灾泛滥，不少灾民背井离乡，对于此事，诸位有何良策？”昌辉睁开眼，环视两侧臣子。
众朝臣默然不语，左相慌忙应道：“殿下，废主多年挥霍，导致现在国库空虚，对于灾民恐怕还无力解救。当务之急，还是要稳定朝廷核心，以贵族为重啊。”
昌辉威严的目光斜射向左相，盯得他浑身一颤。“那么，身为朝廷核心的左相多年积聚，财力不可小觑，就为百姓做些贡献吧！对于你提出增加朝贡的建议，也请左相自己多多费心如何！”
“殿下万万不可呀！”左相急忙下跪，“臣几次三番被洪......洪吉童偷盗，损失巨大，现在......现在......”
昌辉重重地冷哼一声，截断左相的话，宣布散朝。智秀则早已在殿外守侯，待大臣散去，方才进殿。
“龙门那边进展如何？”昌辉现在最为关心的是他想要走的另外一条路，那将对他控制朝臣有巨大裨益。
智秀低头施礼：“非常顺利！卢尚宫请您放心。另外，京郊一带聚集大批灾民，局势难以控制，卢尚宫说，请您暂时不要贸然出宫。”
昌辉眸光凝重。“百姓是我最为看重的力量，不会就这样舍弃。智秀，出宫!。”
智秀听到这样的命令并无意外，简短应声：“是，殿下！”
已经是晚春景象，京郊荒芜的大片坡地，此时也铺满绿意，星星点点的野花夹杂在其中，和利禄曾经共享过的最后一个春天也要过去了吗？昌辉拽住马缰，迷离忧郁的眼神望向远方，利禄留给他的痛依然那么清晰。他可以不看不听，甚至强迫自己不去想，但他没有办法把心也丢弃，那伤痕留得实在太深刻，再繁重的政务也无法填补。
远远的树丛中一个人影在那里躲躲闪闪，十分警惕的智秀早已察觉，却未动声色，他不忍打搅王的失神，相信不是什么大的威胁，他已足够应对。
宋子真又饿又渴地在这片荒林子里窝了几个时辰，居然连半个抢劫对象都没看见，难民到是见了不少。也许老天就是不想让她改行吧，她本来也就是半个小贼，抢劫实在不是她的专业。但是形势比人强，她初到汉阳，对京畿一带并不熟悉，又有那么多张嘴等着粮食填肚子，根本没有时间去做详细调查，不做调查就下手，失败的几率是非常高的。她年纪轻轻，还没找到心中的真命天子，就这样落入官府的牢狱，怕是坐到须发皆白，也没人会救她出来。所以只好选定这样一个比较荒凉隐蔽的地方等待白痴送上门来。不过问题是，荒凉的地方不容易被官府发现，同样也不容易有贵族富商路过，这是个比较大的矛盾。
等啊等，总算在睡梦中听到了马蹄声，顿时来了精神，马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的骑，一定是只肥羊！她心中暗暗窃喜，生意要开张啦！
昌辉同智秀行至树林，智秀警惕更高，当先抢在昌辉马前。昌辉自然知道他必是有所发现，却听侧前方有人轻声念叨：“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我不是在做坏事，请您现在闭上大慈大悲的眼睛吧！不要记我的罪啊！”昌辉听得一楞，这时一个人从侧前方的树后跳出来，手提一支锈迹班驳的剑直直地指向他们，大声喊：“站住！把钱留下，才放你们走！”语毕，反手将剑插进地里，仿佛是个武功高人，不料，那剑插得不甚牢固，斜斜地就倒了下去。
昌辉和智秀对视一眼，均有些迷惑。
宋子真自然觉得大窘，但随即拾起剑来，装出一付无所谓的样子，抗剑在肩，在他们马前绕了半圈，嘴里啧啧做响：“小白脸，骑肥马，穿绸缎衣服，背把剑装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富家纨绔子弟，老老实实分点钱出来吧，免得担惊受怕啊!”
昌辉见他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匪徒，衣衫破烂，身材矮小，甚至男女也看不出，根本不具任何威胁，不想因此耽搁行程，向智秀微微示意，两人便准备策马离开。
宋子真见他二人豪无惧色，心想：汉阳的公子哥果然有胆色，要是别处的公子哥们说不定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当即，她把剑往二人马前一横，正要开口，一身劲装的智秀突然出剑，大力一劈，那把锈蚀的剑顿时被拦腰斩断，把她吓得呆立住。又听得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说：“小小年纪，饶你一命，别再纠缠！”
两人策马疾驰，宋子真登时跳脚大叫：“赔我的剑哪！敢就这么溜了，追到死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话音未落，一把锃亮的剑“噗”地插进她身前半寸的地方，剑身兀自铮然做响，惊得她目瞪口呆。
昌辉甩脱自己的长剑，头也未回，继续扬鞭疾驰。冷俊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犹疑，如果当初在船上他不去攻击利禄，也没有踏碎她的豆沙包，利禄还会和他有如此悲情的交集吗？
远远地便见到荒地密林里人影幢幢，不时有刺耳哭喊声传出来。昌辉眉头紧皱，前来汉阳逃难的灾民都被拒之城外，只好在这片荒地里暂时栖身，身为王的他却无法为受苦百姓敞开一条生存大门。灾民数量如此之多，贸然放进城，对灾民和城内百姓都没有益处，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对于兵曹严禁灾民进城的命令未加阻拦。
他微微侧首，专注倾听智秀的话：“各地灾民正在不断涌来，目前此处聚集人数已经逾千，因为条件极为艰苦，不少人因为疫病死去。”昌辉听得心中一紧，冷俊的面容愈发凝重，轻夹马腹朝密林驰去。
智秀连忙追上去阻止：“殿下，这里和贫民窟完全不同，请殿下不要涉险！”
昌辉勒住坐骑，转向智秀，一字一字的说道：“他们——是我的百姓，如果啖尽我的骨肉，就能给他们安定的生活，又有何妨？”
荒林里满地都是衣衫破烂的灾民，个个东倒西歪，眼里毫无生色，如果不发出声音，几乎和死人无异，因为不断有人死去，空气中弥漫着焚烧尸身的异味。
与城内贫民窟大不同的是，这里有一块地方聚集的全是青壮年男子。他们虽然也是满面饥色，但却都十分机警地盯着衣着华丽的昌辉两人。有些人手边还放有各色工具，想必都是持有一技之长的工匠，因为灾难才不得已背井离乡。昌辉注意到，这群男人自然围成一个圈，圈中是一辆破旧推车，车上居然载了几袋粮食。
昌辉望向智秀，智秀显然也觉诧异。昌辉思忖着：“或许是有人在组织他们，粮食会定时定量发放，但看起来完全不够。”话音刚落，他们发现原本死人一样窝在地上的灾民都纷纷坐起身，一个跑得气喘吁吁的人用一把剑撑着地，正弯腰大口喘气。
昌辉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武器也可以当作拐杖来用。那自然是宋子真赶了上来，她缓了口气，盯着昌辉二人怪怪一笑，嘴里用清国话默叨一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嘿嘿！”
昌辉冷冷地扫视她一眼，微微向智秀使个眼色，两人翻身上马，准备离开。却听宋子真奋力大叫：“快抓住他们！抓住了有饭吃呀！大叔大婶们上啊！”她这一声喊，周围的人全都行动起来，向昌辉二人围拢。
智秀异常紧张，立刻拔出长剑，准备应战。不料昌辉却伸手制止他，轻声道：“只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不能动手，把钱分发给他们。”
智秀只好将身上的财物悉数仍向人群，他以为人们必定会蜂拥哄抢，他们就可以趁机逃走。哪知只有几个人去捡，并且一齐交到了宋子真手里。宋子真掂了掂，似乎并不满意，亮晶晶的眼盯着两匹肥壮的马，昌辉和智秀顿悟其意。昌辉忽然猛力一夹马腹，拽紧马缰，那马顿时扬蹄嘶鸣，灾民受到惊吓纷纷后退，两人便打马狂奔。唯有宋子真巍然不动地立在路前，眼见就要撞上。昌辉甚为诧异，只当她是吓傻了，但马的速度已经来不及控制。正惊异间，却见宋子真象条带子般鞣身缠上马颈，只几下人已诡秘地出现在马背——与昌辉对目而视。
周围灾民见状，纷纷叫好助威。智秀大惊，策马赶上，挥剑便劈，宋子真身体登时蛇一样缠到昌辉身上，堪堪避过智秀一剑，大笑：“被你劈过一次，难道我会不长教训吗？哈哈！”
昌辉生平第一次被人以这样怪异的姿势缠住，而且，当然是个女人。两人面孔几乎贴到一起，宋子真连续得手，正得意忘形，两眼直视昌辉深邃双眸，笑嘻嘻的道：“我是打劫，不是乞讨，太小气了江湖上可不好混哦！”
昌辉身形稳坐在疾驰的马背上，淡淡扫视一眼这个身体柔韧的不可思议的女人，轻哼一声，把脸又凑进了半寸方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
宋子真未料到他把自己方才的清国话一字不差地说出来，正有些傻眼，突然感觉左手手腕一紧，已被他单手擒住，想要施展柔术挣脱，却发现根本难以发力，他力道拿捏奇准，恰好着力于她最为关键的筋骨处。
然后她象只布袋般被昌辉甩脱，跌落在人群中，登时砸倒一片，待她爬起时，两骑已不见踪影。
宋子真揉着被摔得死痛的肩背，脏兮兮的脸完全扭曲变形。但随即又忍不住笑起来，她从身上摸出几样物件：一个蓝缎面锦囊，一件玉佩挂饰和一只小小锦盒。看样子都是足够华丽，一定价值不菲，总算是有所收获。锦囊里面是一枝金灿灿的凤形大钗，还镶有红绿两色宝石，惊得她口水仿佛都要流出来，眼前立刻出现一袋袋粮食搬到手软的情景。过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转移目光，打开那只小小锦盒，里面却只放了一枚小巧精致的印章，依稀是“李昌辉印”四个汉字，她轻声念着：“李昌辉——”，然后撇撇嘴，“看在你‘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份上，这次就饶了你！”
龙门院外，昌辉与智秀疾奔而至，甩鞍下马，立即有人过来将马匹牵走。昌辉径直走进客栈，智秀则留下来向卢尚宫报告之前的经过。卢尚宫听完，眉头紧缩，王又一次令自己身处险境，这使她十分担忧，她踌躇着走进客栈小厅。昌辉已经换了一身澄澈的蓝缎锦服，淡定的坐在主位上饮茶，目光微微侧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殿下！为何又如此贸然行动？请珍惜您的生命啊！”卢尚宫忍不住出声怪责。
昌辉抬头看了一眼满面忧容的卢尚宫，随即又望向朦胧的纱帘，语调轻淡：“我的生命已经在那一天，和我送走的那个人，一同死去，现在的我不过是为了这里的百姓而活，为了他们，我又何须顾惜自己。”
卢尚宫轻叹口气：“但是如今不必殿下事必躬亲，我一定会按照殿下的心愿尽力去做。”
“不，卢尚宫。”昌辉站起身，望着窗外余晖，声音渐渐沉重，“两年前，我回到这个国家，见到的是百姓水深火热的景况，那时侯，我还在质疑王兄。如今我坐在王位上，百姓却依然贫寒交加，我应该再次质疑自己。我坐在这个位置上究竟在做什么？我又该怎样去做？只是高高在上地俯视一切，就可以使这个国家按照我的意愿运行吗？所以，适当的时候我一定要亲自走出王宫看一看我的百姓，否则，当我习惯那个位置以后，恐怕也会变得像王兄一样麻木吧？”
卢尚宫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却透出无限萧索。只有国家和百姓，却失去自我，年轻的王啊，是为了那个决然离去的利禄吗？就这样过早的埋葬了自己。
“这边的事情准备妥当了吗？”昌辉侧身看了一眼满脸愁苦的卢尚宫，知道她又在为自己担忧，于是岔开话题。
卢尚宫忙道：“是，已经挑选出一队同样出身贫苦而且武艺超群的剑客，化装成盗贼，准备今天晚上行动。”
“今天晚上就要行动吗？”昌辉沉吟着问，“那么对象是谁？”
“左丞相！剿灭洪吉童以后，根据调查，他把之前购买的大量田产全都变卖，折成钱财，如今全部囤积在府里，正是适合的对象。”
昌辉冷哼一声：“在为自己后路做准备吧！左相和那个精明的小姐恐怕对于自己的处境十分清楚。我们行动务必要小心，不能让人看出与龙门有任何瓜葛，否则朝堂之上，我很难处理。”
“是，参与行动的人已经另外有一个隐秘的落脚点，完全脱离龙门，龙门今后只负责为行动收集消息，请殿下放心。”
昌辉认同地点点头：“这次行动，我会参加，左丞相——很想看看他要如何给自己准备后路。”
卢尚宫听到昌辉说要参加，正要阻拦，想到之前他的那一番话，便没再开口。昌辉眸光闪了闪，忽然又道：“今天被灾民围攻，我遗失几样东西，必须要找回来。那个猴子一样的女人一定同灾民在一起，希望那些东西不要出意外。”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笑相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