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对象是红娘》麦紫

5、第 5 章

　　周绮留坐在招待室里,神色却似足等待候审，墙壁上“伴生”二字错落有致，紧紧相依，简洁随意又不失设计感。

　　她终究没扛住压力，前来相亲。

　　只是稍微推脱下，宁净打了十几个电话，甚至还教唆周延欢来说，导致她疲惫不堪。

　　周绮留瞄了眼腕表，三根指针始终围绕着轴心转动，似乎永不停歇，没有尽头。她怎么坐都觉得不舒服，心底闷闷的，隐隐有股躁意，思绪如同毛线团般紊乱，只记得入睡前，天都亮了。

　　她决定吃颗奶糖，便拉开手提包，她有强迫症，每件东西都必须收纳在该在的位置上，可却不知为何，本应在奶糖旁的皮夹不见了。

　　她又细细寻了遍，可都找不到，脑中回忆起经过的地方，很快将答案锁定在洗手间，她在补妆时，曾不小心碰倒过手提包，可能是在那个时候掉出来，自己又没及时察觉。

　　周绮留正要去找，大门就被人从外边推开，耀眼阳光普照在她身上。

　　她猝不及防，下意识眯上双眼，用手遮挡光源，光从指尖的缝隙溜进她眼里，恍惚间有个女孩朝她走来。

　　女孩的秀发束成半扎马尾，即便身上穿着淡粉色正装，仍像个不谙世事的学生。

　　“你好，让你久等了。”女孩扬起抹微笑，能清晰看到左脸的小痣。

　　周绮留也礼貌性打招呼：“你好。”

　　“这个皮夹，”女孩手抱文件，从包里掏出绣着蝴蝶兰的皮夹，“应该是你的吧？我在洗手间捡到的。”

　　周绮留一看还真是自己丢失的那个，接过答谢道:“是的，谢谢。”

　　“我打开过，看了你的身份证，这才确认是你，”筱潇有点紧张，为她担心，“你仔细看下，有没有不见东西？”

　　周绮留开始动手检查，皮夹里没有钱，只有证件，因此没用多长时间。“没有丢失，多亏有你。”

　　“那就好，”女孩松了口气，简单梳理了番凌乱的侧边发，伸出手笑着说，“正式介绍下我自己，我是伴生婚恋的红娘，筱潇，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我会为你解决。”

　　周绮留只瞧了一眼，也伸出手同她问好:“你好，我是周绮留。”

　　“周小姐，你先填下这份会员表，”筱潇请她坐下，询问道，“你想喝点什么？我们这里有果汁、普洱、咖啡。”

　　“普洱吧。”周绮留持笔填写资料，她微微垂下眼帘，有些漫不经心，好几次加快落笔的速度。

　　筱潇倒茶时忍不住打量，眼前人恬淡优雅，身着无袖衬衫，露出两道香肩，眼睛分明是双勾魂的柳叶眼，却好像从不会为任何人停驻。

　　好漂亮的人。

　　“筱小姐？”

　　她这才回过神来，捏了下右边耳垂，有点尴尬。

　　“我填完了，”周绮留递过会员表，“还有什么手续？”

　　“请喝茶。”

　　筱潇随即镇定下来，飞快浏览那份会员表，心思逐渐回归正题。“放轻松点，我们就当闲谈，聊下你的个人情况。”

　　周绮留催道：“请尽量快点，我还有工作。”

　　“好的，你的职业是律师，主要处理什么类型的案件？”既然对方不想浪费时间，筱潇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

　　周绮留简明扼要道：“民案，很多是离婚案。”

　　工作内容完全和自己相反。

　　“工作地点离这挺近的。”筱潇看了下地址，走过去大概十分钟的路，她平时坐地铁也会经过。

　　她继续问道：“是什么令你想来相亲？”

　　“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周绮留略显烦躁，原本想说愚蠢，想了想还是改了下措词，给对方面子，“你只需要问有用的信息，我的个人主观想法不重要。”

　　筱潇被吓到，认错但又耐心解释道：“对……对不起，但你的个人想法能让我更深入了解你，更好帮你安排适合的相亲对象。”

　　“不需要，我的条件如何，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周绮留严肃得像在开会，“我也没其他要求，门当户对便可。”

　　筱潇试图说服道：“你来到这里，我不仅要对你负责，也要为其他会员负责，了解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我很忙，我不想长篇大论，我们还有二十分钟，麻烦你问有价值的问题。”周绮留指尖敲了下腕表，警告道。

　　“我还是那个问题，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来相亲？”面对此番言论，筱潇没有退缩，而是更为坚定。

　　“好，那我回答你，”周绮留抿了口茶，极其敷衍道，“我要结婚，行了吧？”

　　筱潇愣住，她没想到是这个回答，虽然本质上没有错，但对方明显是在戏耍自己。

　　周绮留“温馨”提醒道：“你再这样下去，什么都问不到。”

　　“你上面写，父亲做生意的，可以具体说下，是什么生意吗？”筱潇也不好再在同一个问题纠缠下去，对方不想认真回答，那就不会有结果，可她并不因此气馁，打算从家庭方面入手。

　　“食品。”

　　可能是又不小心踩了雷区，而且还是比刚才更不妙的话题，对方的脸色变得更臭更冷漠，如果不识好歹问下去，可能会直接翻脸，还是暂时回避比较好。

　　眼前人比想象还要棘手，筱潇清咳了声：“你说门当户对，那有没有更明确的要求？”

　　“你看着办。”周绮留脸上蒙上阴翳，她的耐心被消耗光了，只想尽快离开。

　　尽管没有明确表示，筱潇还是看出来了，对方完全失去了配合的意思，但就此结束，也不是她的风格。

　　“我再给你冲杯茶。”眼看局势紧张，筱潇试图稳住她。

　　“好，麻烦你了。”周绮留满不在乎，尽管如此，还是保持了应有的礼貌。

　　“请稍等片刻，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我很快回来。”

　　等来周绮留的同意，她才动身离开。

　　趁着人不在这段空隙，周绮留露出疲态，紧攥着手提包不放，她又困又乏，始终在强撑着，频频被问到反感的问题，心烦意乱之下，情绪难免失控。

　　她强忍不适，翘长的睫毛在抖动着，意识在模糊的边缘徘徊。不多时，就传来阵脚步声，几乎顷刻间，她睁开双眼。

　　那人端着茶壶，壶口传出氤氲热气，模糊了她的容颜，声音温和中夹杂着朝气蓬勃：“你试试看，有助于缓解疲劳的。”

　　周绮留揉揉眼皮，问道：“茉莉花吗？”

　　“你鼻子好灵。”筱潇往杯里倒茶，这是她自己买的茶叶，平常就收在办公柜里，用来分给同事或者朋友。

　　“谢谢，实话跟你说吧，我根本不想结婚，来这是被逼无奈。”周绮留也反省了下自己，不该随便把怨气散发到别人身上。

　　很多人并不乐意相亲，不少来这的人是被父母逼迫，年龄到了，各方面都有压力，总是无可奈何。筱潇很清楚这点，在这行里，这种情况司空见惯。

　　筱潇提议道：“你见了面，也许有所改观呢？”

　　“你随便安排几个吧，我应该不久就会退，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反正不可能成功，周绮留对婚姻不抱任何希望，就由着她来。

　　“好喝吗？”筱潇见茶杯见底，唇角忍不住勾起，“我再给你倒。”

　　周绮留微妙地顿了下，递出茶杯：“马马虎虎。”

　　“周小姐，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看待婚姻的？”筱潇为她添茶，趁此机会，询问她的真实想法。

　　“婚姻属于社会关系，赋予男女合理合法的同居关系，具有……”

　　虽然她很认真解答，却被筱潇叫停。

　　“停停停，不是这些官方的东西，”筱潇换了个说法，“你觉得男女双方，在婚姻中最不可或缺的是什么？比方说三观，兴趣等等。”

　　周绮留脱口而出道：“婚前协议，会少很多麻烦事。”

　　“哪怕一点点，你自己没有想法吗？”这毕竟事关终身大事，也是工作，筱潇还是不愿敷衍了事。

　　周绮留油盐不进，郑重其事道：“筱小姐，你还不明白吗？我只是想应付我的家里人，会费多少我都给，请你不要再深究下去了。”

　　“我能理解，对现在很多人来说，婚姻不是必需品，我不会勉强你，如果有合适的相亲对象，我会联络你。”时间快来不及了，筱潇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还不如让她亲自体验。

　　“时间刚刚好，”周绮留放下茶杯，拿起手提包就要走，“多谢你的招待，有机会再见面。”

　　“下次我们再好好谈谈。”

　　“一定。”

　　筱潇目送她离开，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垂头丧气，走路都无精打采。她一失败就会陷入强烈的自我怀疑中，果然她不太会说话，而且运气不好，刚好对方心情很糟糕，自己撞枪口上了。

　　不过，好在通过刚才的对话，有了初步了解，虽然周绮留的态度摆明就是想让她放着不管，但要是有转变的余地的话，她还是希望能为对方找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