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沉睡的羔羊 ...
-
警员们对颜也的到访并不感到奇怪，毕竟J马上就要出狱了，不趁着这个时候找人多聊聊，只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颜也按照要求办理了手续，经过了两次安检，跟着领路的警官核验指纹登记，签下了免责声明和保密承诺，终于得以进入了最高级别的牢房区域。
阴暗逼仄的走廊显得异常安静。
头顶每隔一段距离有一盏泛黄的白炽灯管，两旁是一扇扇点缀陈旧锈迹的铁门，只在眼睛的位置开着一个仅供探查的小窗口。
此时窗口都严密封着，听不见屋内的任何动静，让人难以确定两旁的囚室里是否还有活人。
他们一直走到了走廊尽头的铁门前。
领路的警员转动门锁，“吱呀”一声打开了铁门。
眼前如同他在夏筠工作室里见到的那幅《弥赛亚的审判日》——
屋内并不算狭窄，水泥色的墙壁却让整个房间的气氛显得格外压抑森冷。
一束顶光照射的范围里，被牢牢束缚在高椅里的男人，宛若一件精心陈列的、用于引他上钩的展览品……
身后的门被再次关上，发出另一声刺耳的“吱呀”声。
坐在高椅上的男人终于抬起头来，与平静站在自己面前的颜也对上了视线。
片刻后，他突然勾唇笑了：“老赵说的没错，你果然很像ta。”
她？
还是……他？
颜也不动声色地做了个深呼吸。
他不确定季鸣霄现在的记忆状况，笑了笑开口试探：“J？或者应该叫你……季鸣霄？”
季鸣霄歪歪头，面罩下的脸带着胡渣，肤色有种常年未见阳光的苍白。
他嗓音低哑，忽而道：“你走近点。”
颜也保持着与他对视，缓缓抬步，一步一步，穿过空旷的水泥大厅，朝他走了过去。
随着这缓慢的接近，他注意到了屋内四角都安装着监控，后方看似漆黑一片的墙面过于光滑，很大概率是单向的镜面……
他经历无数次副本的本能，在驱使他下意识观察环境，分辨情势。
但谁也不知道，他的脑海里早已被暴风般席卷的无数画面搅动得天翻地覆。
阿克夏问：如果我告诉你……那其实都是他本人呢？
可笑……只一个似是而非的“假设”，颜也又怎么可能欣然上钩？
阿克夏会大方找上门的原因，是因为不论他本人还是阿克夏都心知肚明——
颜也早就察觉到，这就是真正的季鸣霄。
……一旦深入接触，有些感觉是做不了假的。
无数次的默契配合，一次又一次的心神激荡，那些被暂时封存的记忆并没有消失，总会在下意识的细节里越来越频繁地露出尾巴。
加之当初B级副本里通过“门之钥”实现的“世界穿越”，许许多多的相遇里，他们有时候只拥有零碎的记忆，有时候要从陌生开始重新接触……
却也因此在一个又一个堪比真实的世界后彻底沦陷。
以至于出“门之钥”副本的时候，颜也整个人的情绪都有些异常，连在副本中大脑杏仁核受损，导致对恐惧的感知出了问题，都无法分走他丝毫注意力。
季鸣霄这人，换到哪个世界也还是那个人。
听他几句话就能一脸红透，纯情得简直不可思议……
……随即就红着脸，一脸纯情地将自己翻过来覆过去地吃了个透。
还天赋异禀，不仅qi大活好还怎么都喂不饱，自发探索创新各种角度刁钻新姿势，红着耳朵仔细观察颜也的表情，敏而好学询问“这样会更舒服吗？那这样呢？”，在颜也快被逼疯的瞬间握着腰将他一次次撞回来……
也唯有此时，季鸣霄的神色会格外专注又紧张。
撑在颜也耳侧的手臂上肌肉隆起。
绷紧的腹肌线条清晰分明。
整个人即兴奋又隐忍，仿佛一只野性的、蓄势待发的大型捕食动物。
每一寸肌肉都蓄满了危险的爆发力。
男性荷尔蒙从他肩背的每次起伏间散溢出来，整个空间的温度都跟着不断上升。
两人唇间不过几厘米的距离，让气氛仿佛一张拉到极致饱满的弓，只要稍加用力便要崩断。
……但哪怕紧绷到极致，他仍在忍耐。
季鸣霄隐忍得连背脊都在轻颤，目光极具侵略性，却硬是停在了咫尺外，竭力压抑，等一个许可。
偏偏越是这样，颜也便越觉得有趣，总要再逗他一下——
“等等。”
颜也自己也有些受不了，心跳加速，双眸中水光潋滟，却又尤其喜欢这个时候的季鸣霄，“等一下，先停下……”
季鸣霄的嗓音哑得可怕：“颜颜……”
颜也舔了舔唇，呼吸不自觉加快。
他缓缓靠近。
又在将触未触时停下。
看季鸣霄眸色深谙，被一个指尖的轻触激出清晰的颤抖，急促又沙哑地重复他的名字。
灼热呼吸几乎将彼此融化，终究还是颜也自己先忍不住……
周围的空气热度似乎在上升，颜也不清楚这里是否有什么幻境关卡，只将目光锁定在季鸣霄的脸上。
而季鸣霄也恰在此时开口：“等等。”
他勾起唇，若有深意地拉长了音调：“等一下，先停下……”
颜也短暂地顿了一顿。
继而便挑起唇角，继续了步伐，径直走入光圈的范围内。
季鸣霄有八分之一混血，骨架更显高大，五官轮廓立体，显得眼眸尤其深邃，鼻梁弧度优越，整张脸俊逸非常，认真起来的时候尤其有压迫力。
然而以往在颜也面前，这张脸始终是含笑的。
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真诚又礼貌。
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忘了这人其实智商极高，手段果决，是个极度坚韧、自律且充满耐心的强大猎手。
以弥赛亚的身份来看，季鸣霄怎么都不可能是单纯无害的。
超高的专注度与智商，造就了他堪称恐怖的学习速度……
但也或许是太专注于吸收新鲜事物，他便永远保有对未知真实、简单的热情。
勇于尝试时，看起来反而更显得青涩笨拙，一旦掌握，又能轻易获得满足，像是不知疲倦、永远热切的快乐小狗。
唯有……那种“特殊时刻”，他才会在颜也面前露出捕猎般占有欲十足、势在必得的眼神。
而此时此刻，随着距离拉近，季鸣霄因汉尼拔人设而越显攻击性的双眸……几乎与记忆中完美重合。
高椅上的J不知是否被他的不听指挥气到，轻笑了一声。
他的嗓音似乎莫名更加沙哑了：“既然要靠近，那就更近一点……”
颜也轻吸一口气，不怪他胡思乱想，季鸣霄这样的状态和嗓音，实在有些戳中他的某些不为外人知的癖好……
好在他还记得刚刚看到的摄像头和后方的单向监视玻璃。
颜也的视线扫过季鸣霄被皮带绑缚的四肢，透过止咬面罩的铁质网格缝隙，定在了男人的脸上：“你……”
却见季鸣霄笑了笑，抢先开了口：“想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看向颜也的眸中藏着难以辨明的复杂情绪。
“不是你亲手送我进来的吗？”
……时间过去太久，中间经过了太多其他副本，以至于颜也差点没能想起来上轮副本的真正结局。
副本中明明有警察这种审判角色，阿克夏却只要求玩家写出凶手人选，没有要求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
不奇怪吗？
更加奇怪的是，时域还直接承认了自己的凶手身份。
换句话说，玩家整个副本所做的调查和证据收集根本毫无意义，拿到任务纸条后，不必追踪调查、钓鱼执法……
只需像颜也这样冒一次险，时域就会竹筒倒豆子一般自陈罪状。
变态杀人狂自然没必要跟受害者说谎，多半真的以为是自己过失杀了时槿。
然而。
……时域真的就是凶手吗？
阿克夏不会撒谎，但副本中的NPC不但有可能撒谎、隐瞒、还有可能本身就未知故事全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传递了错误讯息。
而“阿克夏不会撒谎”真正说明的其实是——
整场游戏中，唯有两样东西永远不会欺骗玩家：
人设卡，以及副本任务。
人设卡中的副本名为“黑色大丽花”，是美国二战后最著名的悬案。
在凶杀案发生后的几年里，有500多人供认自己是凶手，最后却被一一排除嫌疑。
电影对故事进行了改编，却也没有改变这一点，所有调查线索指向的嫌疑人最终也都并非真正元凶。
而颜也一早就跟夏筠分析过副本任务——任务点名要找的是“杀死时槿”的凶手，就说明杀时槿的人，跟杀死其他受害者的不是同一个人。
时域是连环杀人案凶手，因为对妹妹的感情走火入魔，杀死了七名受害者。
其间因被妹妹发现而失手错杀了她，心绪大受影响，以至于轻易在伪造的电话和短信中露出了破绽。
先是泄露了妹妹的尸体所在，随后甚至直接承认了自己凶手的身份。
案件太过水到渠成，以至于所有玩家都忽视了那一直摆在眼前的最大疑团。
……季鸣霄为什么能拥有时槿的手机？
“所以……”逃出地下室的颜也匆忙赶至小巷，继而蓦地停下脚步，喘着气看向黑暗中刚刚轻松制服了时域的人，“是你吧？”
“是吗季鸣霄？”
“真正杀死时槿的，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沉睡的羔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