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则将至》任小六

1、遇海

　　日月交替，水光四溅，混沌不堪。
　　若是一只水鬼，怕是不会这样干净。但凡胎肉眼的，也只能表面辩是非了。

　　温汝淼觉深梦多，请教了位风水先生，人人尊称秋浪先生，啰里啰唆流出一句：“床有问题。”

　　“床能有什么问题？” 温汝淼显然不信.

　　“你若不信床有问题，那就是你有问题。”秋浪先生不屑地指向她。

　　“… …“

　　窗外氤氲，远阳似乎混着水光，朦胧，淡浊。阴云飘乎，吹面的风也湿软。温汝淼出了这满是迷信味的楼屋，屋外集市人满为患，空气又潮湿，不走一会，温汝淼便觉得身上黏黏腻腻，掉头回家了。

　　“爸！妈！”温汝淼习惯地喊了一声，无人应答，她有些出神。漠然接起响了很久的电话，是发小苏旎：“祝成人世界最小的朋友十八岁生日快乐！”

　　“还是旎姐惦记我，过两天我去找你。”

　　她18岁生日的这天，意外的平静也意外的不平常。回想总是积极为她庆祝每一次生日的妈妈今天不在身边，有些不习惯。

　　不再多想，温汝淼冲完温水澡便关灯躺床准备睡觉了。

　　“希望明天太阳不要那么黯淡。”

　　温汝淼的梦时好时坏，时灵异时温柔。她睡觉全当抽盲盒，谁又能操控梦呢。

　　冷风柔润，树影婆娑，蝉鸣不再清脆。温汝淼不安地入睡了。

　　梦，又进入了脑海。

　　梦里，祖父在摇秋千，笑声不断：“汝淼，开心吗？”
　　接着，是一声哀嚎：“你快走！”

　　云里雾里，温汝淼不懂，只傻愣愣地站着，看着祖父的脸越来越远。有水滴声萦绕在耳旁，深邃幽静，一片虚无。“你还要沉睡多久。”忽然出现地男人，面庞清冷，踏着海浪向她靠近：“众人皆醒，为何你还不醒？”

　　“谁！” 温汝淼惊醒.

　　啪嗒—— 水滴声落下，惹的她一次尖叫。“好冷……”她抖瑟着，回忆着，才发现被褥和头发早已湿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汝淼害怕了，踉踉跄跄开了房门，无人在。
　　亮光时她的慰藉，可开灯之后，一张白纸便斜落在她脚边。她弯腰捡起，奇怪的，浮现了字体：

　　来汇池城找我

　　此时此刻，她眼里噙着泪，不知所措。

　　她有种预感，或许接下来要发生的，她无法明白也不想明白却又不得不去明白。

　　过了18年的安稳日子，怎么一切突然变得这么奇怪。梦里那个男人，是神是鬼，是因为什么来找她，汇池城又在哪里。温汝淼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一大清早，温汝淼背了个双肩包就出发了。比起有目的地的出发者，她更像是一个漫无目的的漂流者。于是她回了集市里那个名叫秋浪知世的楼屋，再次见到了那秋浪先生。

　　许是提前从哪里知道了一样，温汝淼还没进门，不等那风铃叮当响，里屋便有人开了口：“你来了。”

　　内心的丝缕波澜很快就压下去了，深吸口气，温汝淼踏着水泥地推门进去了。

　　“一早我就来这儿等你了”秋浪先生没抬眼，低头玩弄着他那串手绳。

　　“难道你也……”

　　“有预感今早会有人来找我。”秋浪先生打断了她的话，“但我也不知道是谁，看你这反映，□□成是你了。”

　　“秋浪先生，或许你知道汇池城在哪吗？” 说着，她紧攥着手里的那张纸。

　　只听哒—— 的一声，温汝淼猛地抬头寻找音源，是秋浪先生的手绳掉在地上了。目光向上移，他惊愕的眼神让温汝淼感到疑惑。

　　“怎么了先生？”温汝淼向前走去，想招手吸引秋浪先生回神。

　　面前的男人蓦地站起身，声音不稳：“你…你怎么知道汇池城的？！”

　　温汝淼好似放松一般：“我就知道问你没错！这么灵异的事情，除了你我想不出可以问的第二个人了，我才来赌一把的。”

　　“果然..果然，自打昨天下午的太阳出现异象，我就猜到了……天有异象，必有大变！”秋浪先生展开双臂，高亢道。

　　汝淼心里也说不准，觉得这先生懂点什么但又看起来疯癫

　　她胆怯，也期待。

　　不知道这份期待从何而来，似乎是积蓄已久的沉睡心脏这一刻终于如愿以偿地鲜活跳动。

　　她不知道，打从这一刻开始，她才是真正的活。
　　“一路北上不停歇，你会看到汇池城的。”秋浪先生镇静下来，双手紧按面前这小姑娘的肩膀，语重心长：
　　“接下来，道阻且长。”

　　没有再多说，汝淼道谢后拽拽衣角走了。

　　还以为这“不停歇”是要自己走多久呢，刚出这楼屋没几十米，雾气缭绕，惹得温汝淼打了个寒颤。等雾气悄悄散去，那汇池城也就现了形。
　　“汇池……城？”温汝淼象征性的眨眨眼，觉得这世道变得有些奇幻。
　　不过，这哪里是城，不就是个海景房？

　　呼了口气，咳咳两声，准备好了，汝淼自认为很庄重的走近了些。
　　“咚——咚——“ 她敲了敲门，”你好！“

　　无人应答
　　温汝淼在门口转了几圈，发发呆再自言自语几句，估摸着有两个小时了。她慢慢站起来，蹲麻的腿一下子没受住踉跄了几步。

　　从害怕，到紧张，直到此时此刻，温汝淼有些急了。

　　什么鬼啊这都是这连个人影也没有，回也回不去。

　　“我——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她站在海边高喊，”来帮帮我吧————“
　　眼里已经泛了泪光。

　　这话是喊给这让她一头雾水的梦里的混男人，还是明知道不会搭理她的老天爷。随便吧，随便来个鬼都可以。温汝淼想。

　　随便找了棵繁树，坐底依靠，然后目视前方，一动不动，直到她睡着了。

　　“！啊” 温汝淼被凉水泼醒，惊魂未定，慌慌张张站起身。

　　“等我？“ 传入耳畔的声音，淡淡的，低哑却不沉闷，有说不出的魅惑。

　　温汝淼望着面前的男人，眨了眨眼。

　　面前这男人看起来与人类并无异样，汝淼心想还好不是奇形怪状的鬼怪。
　　心里顿时放松不少，于是捡起书包翻那张纸。

　　“是你吗，让我到这里来是来找你吗。” 温汝淼展开白纸示给他看，上面用水印的字牢牢地钉在上面，字地一笔一划也透着光。

　　“秋浪那家伙帮你找到这儿的？” 男人挑眉，没接那女孩递过来的纸。

　　写给她的，还回来干嘛

　　“有秋浪先生帮忙指路，我才找到这儿的。” 温汝淼认真答。

　　“他倒挺热心。“

　　等了一会儿看这男人再无下话，温汝淼这才细细打量起他的样貌。

　　白皙皮肤，面庞清冷，棱角分明。带有弧度的唇峰以及微微翘起的嘴角使他整个人多了几分暖意，这男人还真是俊逸出尘。

　　“名字。”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眼神的打量。

　　“哦、哦、温汝淼”

　　“是这么写吗？” 男人问。

　　“什么意思？”温汝淼不懂，他也没有先写给自己看呀

　　“打开那张纸。”他抬起下巴示意她。

　　温汝淼连忙展开那张还被她攥在手里的纸，果然，原先六个字下面多了一排，三个字。
　　“不是，汝是三点水的那个。”温汝淼纠正道。

　　“好，汝淼，名字很好。“他轻笑。

　　“哪里好？“ 温汝淼觉得这男人不难说话，也不怂气和他搭话。

　　“三个字都离不开水……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和你说。“

　　“有的是机会？”温汝淼抓住这句话。

　　男人没应她这问题，自顾自的说：“你母亲要有阵子不在你身边了，原因……也以后和你说吧。”

　　“什么以后，以后，你现在就告诉我妈妈在哪不行吗。”
　　“你不用自己瞎担心，你母亲知道你在这。”他慢条斯理的回,捡了块圆石放在手心揉搓。

　　“我不太懂…这位先生，请你……“
　　这话说到一半，被对面人打断

　　“以后你就跟着我。“抬眼对上她的双眸

　　“我叫深决。“他目若远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