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萧瑟处》泡泡青卷煎

8、第 8 章

　　顾淳阳。

　　听到声响，同时侧视而望的何颜和胡玖在看清来人时，都愣住了。

　　怎么是顾淳阳？穿着厨师衣服的顾淳阳。

　　胡玖惊得目瞪口呆，刚刚倔强的神色还残留些僵在脸上，表情多少有点滑稽。

　　何颜虽然也很吃惊，但是至少面上喜怒不形于色，心中暗自消化。

　　“怎么？见鬼啦？怎么都不说话。”顾淳阳笑嘻嘻，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见鬼？见到顾淳阳出现在这里，那可是比见鬼还让人吃惊的，何颜暗自腹诽。

　　“你...你..你怎么在这儿？”胡玖没收住，眼眶微睁，一手指着顾淳阳，声音里含着质问。

　　“我？我本来就在这里啊，不是你要见看我，还非要包我的嘛。”顾淳阳满脸无辜。

　　听闻至此，何颜满脸黑线，这么说其实也没错，但是听着为什么这么，不对劲！

　　“咳...噢，搞了半天，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小厨师啊！”胡玖总算可以镇定地面对这个事实，他不自然地扯了扯大衣衣领，来掩饰他刚刚的失态。

　　“对呀，我也才来没多久，从业这么长时间，你是第一个要包我的人，我要亲自看看那个人长什么样儿，没想到居然是你们。”顾淳阳上前几步，拉开椅子，大喇喇地坐在他们面前。

　　何颜保持沉默，这个时候她不是主角，自然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胡玖轻咳一声，缓解一下现在的窘境。

　　“你怎么不早说你在这儿上班，省得麻烦别人，我直接找你多好。”胡玖不满道。

　　“你也没问我啊，上次聚会你总共也没和我说几句话，只顾得上和汪薇薇打情骂俏。”顾淳阳斜了一个白眼过去。

　　“你别胡说啊，什么打情骂俏，要是宋沅言听到了，非揍你不可。”胡玖出言反驳。

　　“行，改成戏耍打闹行了吧！说正事，怎么个包法儿？”顾淳阳主动翻过这篇，出声询问道。

　　“那个，顾淳阳，不好意思啊，这个事儿是胡玖自己擅作主张，本来是我的事儿，他也没和我商量。”何颜抢在胡玖前，出口解释。

　　这话摆明就是耍着别人玩儿，如果是个陌生人，舍下脸皮陪道歉，还不知道结果如何。

　　但是如果对方是认识的人，还是同学，解决起来就不会畏手畏脚，何颜怕生的毛病会好很多。

　　不管怎么样，这个事儿让胡玖主动解决，可能性不大，何颜只好把自己架出来。

　　就是顾淳阳这么一个人，让何颜讪然，母胎单身这么些年，唯一一个绯闻对象，前不久还表示曾经暗恋她，他多少是有点特殊的存在。

　　“何颜，你听我的行不行，这事你别插手了，你安安心心住你的院。”胡玖语气强硬。

　　“胡玖，你别闹了，太花钱的事情，没有必要。”何颜也是一脸严肃。

　　“我花我的钱，你别管了。”胡玖不同意。

　　“你花你的钱在我身上，也得我同意啊，你别乱来。”何颜也不容辩驳。

　　“诶，为你好，你怎么不识好歹。”胡玖勃然怒起。

　　“为我好，我就得接受吗？我就不识好歹，怎么了？”何颜也怒目而视。

　　局势逐渐剑拔弩张起来，顾淳阳左顾右盼，一时插不上话，两个人都激动不已。

　　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几轮过后，只剩下拍案而起和怒目相对。

　　“诶，你们俩冷静一下，我说两句行不。”顾淳阳见缝插针地安抚两人。

　　虽然没什么作用，好歹让两个怒气冲冲的人暂时歇战，坐了下来。

　　胡玖是个急性子，也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容易炸，好心也办了坏事，真的是从小到大一点没变。

　　但是这还是顾淳阳第一次见情绪波动这么大的何颜，每次看她总让顾淳阳有新的认识。

　　“你们俩都没错，但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是只有这一个。”顾淳阳的话让两个人同时侧耳倾听。

　　“你呢，就是想找一个人给何颜做饭送饭，因为她的饮食很特别。”顾淳阳对胡玖说道，胡玖忙不迭地点头。

　　“你呢，不想让胡玖乱花钱，觉得吃饭的问题不重要，抗一抗就过去了。”顾淳阳又转向何颜，何颜蹙眉盯着顾淳阳，一言未发，就表示认同。

　　“你们的要求并不冲突，其实很好解决。”顾淳阳露出神秘兮兮地表情。

　　一张俊朗的脸引得胡玖想挥拳过去，卖什么关子，臭小子，有屁就放，快点把何颜这个犟种收了。

　　何颜面无表情看着顾淳阳，真想吐口唾沫在顾淳阳的脸上，这两个男的没一个正常。

　　“你们问过我没有，华经理跟我说，这周的工资是包我的人出，那么我不要工资不就好啦！”这番话顾淳阳说得振振有词。

　　还以为顾淳阳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搞了半天又是一个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利益的笨蛋。

　　但是胡玖深表感动，两个大男人就差惺惺相惜，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了。

　　何颜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冷漠地看着两个男人。

　　“你看啊，这周就当给我自己放个假，我买菜做饭，然后给何颜送去。”顾淳阳接着娓娓而谈。

　　“那不行，不管怎么样，买菜做饭的饭得我出，你都不收工资了，不能再让你搭钱进去。”胡玖立刻伸手，表示拒绝。

　　“我放一周的假，还不知足啊，我自己也得吃啊，顺便给何颜带点，能吃多少？”顾淳阳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两个男人就这么不约而同忽视何颜这个当事人，把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何颜不再多说一句，因为她知道，一旦她开口反对，结果将是迎来面前两个人对她的狙击，必输无疑。

　　这件事最终的结果，就是冤大头由胡玖变成了顾淳阳。

　　原本胡玖打算花大价钱，包一个厨师专门为何颜服务，最后顾淳阳成了免费劳动力，还出所有费用。

　　今日的晚餐，便是由胡玖细细讲解给顾淳阳，再由顾淳阳烹制出菜。

　　一个晚餐的时间，两个关系普通的男同学，竟然引以为知己，相谈尽欢。

　　何颜才是真正的空气，默默地吃着胡玖和顾淳阳为她堆积了一碗的菜。

　　顾淳阳有些感慨，上次坐在一起却没有和她吃一顿饭，哪里想到几天后还能和她再次同桌吃饭。

　　饭后，差不多到了顾淳阳下班时间，何颜拜托胡玖送何颜母亲回家。

　　何颜打算自己坐公交去医院，但是顾淳阳主动请缨，何颜思索一下，戴上了头盔，跨坐上了顾淳阳两轮小电驴。

　　“别笑了，咧着嘴，冷风灌进肚子里，小心拉肚子。”何颜清冷的声音在顾淳阳一侧耳旁响起。

　　顾淳阳为什么总是一副没心没肺，岁月无忧的样子，外人都喜欢这样笑容，太过于明媚。

　　何颜不懂顾淳阳心中所想，难道真的是因为衣食无忧，精神愉悦？

　　夜晚，街道上的霓虹灯五光十色，不断绽放着各色的光彩，街道两旁的灯光照亮前行方向。空气里的寒气，因为身体储存了食物的能量，而变得没有那么难以抵抗。

　　“因为开心，所以笑啊！”顾淳阳微侧过来脸，风吹散了他的声音，也有一小部分飘进了何颜的耳里。

　　“顾淳阳，你不用在意胡玖说得那些，上你的班，过你的生活，忽视这段插曲。”何颜选择顾淳阳，就在等两个人独处的机会，如果胡玖在，这些没办法实行。

　　“我自己愿意的，无关于其他人。”顾淳阳的话也一字不落地传了过来。

　　何颜双手紧抓顾淳阳腰间两侧的衣服，原本她刻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一着急，何颜顾不上许多，她上身凑近顾淳阳，神色紧绷：“顾淳阳，我们俩的交情不至于让你作出这样牺牲，我真的没事儿，前几次都过来了，这次不会变得更糟。”

　　前方的人沉默了，冷风嗖嗖地灌进了何颜的脖子里，她下意识地缩了缩，也收紧了手间，还有手臂间的力量。

　　许是感觉到后面细微的动作，车速放缓了些。

　　何颜看不到顾淳阳的表情，她只能扯了扯手中紧抓的衣料，示意对方不要沉默。

　　“如果我说我想，你一定要拒绝吗？”顾淳阳的话仿佛从远处飘来。

　　何颜愣住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样一句话。

　　他想，想什么？送一日三餐？

　　“其实我们...”何颜喉咙发干，涩涩道，神色黯然。

　　我们只是普通同学。

　　就当成全了过去那一场暗恋吧！

　　这次只是单纯想要照顾这样无助的你。

　　我已经早就不懂如何坦然接受别人的帮助，除了汪薇薇，她见证了我的人生，最狼狈，最悲惨，都没有离我而去，其他人我甚至连一句最普通的“谢谢”都说不出来，永远本能地选择拒绝。

　　经历了磨难太多，每次都是自己咬牙坚持，久而久之习惯什么都自己去面对。

　　是不是我太麻烦，所以他离我而去，如果我不麻烦任何人，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

　　开心就笑，伤心就哭，不要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这不是真实的你。

　　那么骄傲，那么自我的女孩，如今这样，卑微的让同样卑微的我忍不住想要抓住你的手。

　　“我们是同学，帮你，是我愿意的。说一声‘谢谢’就够了。”顾淳阳声音洪亮，语调飞扬。

　　何颜忍住心中的酸楚，沉默了许久，不经意间唇齿微启，声音不大不小：“谢...谢谢！谢谢你，顾淳阳。”

　　她不知道顾淳阳听到了没有，她也没有看见前面黑色头盔下，慢慢扬起得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