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萧瑟处》泡泡青卷煎

2、第 2 章

　　何颜身侧的右上方传来一个温柔的男声，低沉浑厚，富有磁性。

　　引得何颜侧仰着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到了它的主人。

　　那人逆着光，何颜刹那间晃了一下神，看得不真切，只觉得那里堵着一面高大的墙。

　　“这个座位...”何颜下意识低声呢喃细语。

　　“行吧，那我坐这里。”那人顺势坐在了何颜旁边。

　　何颜眼神跟着那人的动作移动，等坐定后，何颜才看清了他的五官。

　　仔细探究一下，那人蓄着一头清爽的寸长短发，轮廓的棱角分明，浓眉内双，一双眸子黝黑有神，鼻梁高挺，嘴角上扬，总是挂着笑容，皮肤呈小麦色，一副俊朗又阳光的帅气模样。

　　他的模样逐渐清晰，和何颜记忆中一个幼齿的影子慢慢重合，一个念头在何颜大脑里猛然闪过。

　　是他。

　　顾淳阳。

　　何颜紧盯着顾淳阳一举一动，反而把对方弄得不好意思了。

　　“怎么了？又看中这个座位了？”顾淳阳笑嘻嘻地打趣道。

　　许是很久没看到这么干净又似乎不谐世事的笑容，何颜明显怔愣一下，曾几何时，她也能如此，但她早就丧失这样的能力。

　　意识到自己地失神，何颜很快收敛了思绪。

　　何颜收回视线，颔首低眉，用右手食指的指节处轻轻推了推眼镜框，一言不发。

　　对于何颜的沉默，顾淳阳也不见恼怒，依旧是笑容满满，还和同学隔空打着招呼。

　　抢了别人的座位，何颜丝毫没有羞愧，夹坐在两个不熟悉的男生中间，也不见扭捏。

　　何颜偷偷打量起身旁的顾淳阳，对方正兴致勃勃，自顾自地倒上一杯茶。

　　何颜能很快认出顾淳阳，源于小时候他们俩之间的一段绯闻。

　　小孩子之间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甚至及不上青春期一知半解的懵懂喜欢。

　　但是丝毫不妨碍小朋友之间相互调侃和嬉闹。

　　那个年龄的审美，比较简单，不是有多美，有多可爱，穿得有多漂亮，学习成绩好是唯一评判标准。

　　从小到大，何颜就是学习委员，她身上有股子灵动，和骄傲自信的态度，让何颜在一群同样优秀的孩子里脱颖而出。

　　何颜唯一的兴趣就是学习，所以她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同学之间的打闹、友谊，甚至冲突矛盾，她都不感兴趣。

　　只有同学的考试成绩，才能引起她的注意。

　　她不屑于和同学之间聊明星，聊电视剧，对于学习她充满热忱，对于老师安排的任务，总是干劲满满。

　　很多年后，汪薇薇告诉何颜，那个时候的何琰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和老师拉近距离，和同学拉开距离，没有良好的群众基础，是注定被人讨厌的，所以同学们都很讨厌何颜，哪怕发小汪薇薇也是看不惯何颜的做派。

　　而且营养充足让何颜提前发育，有着高挑的身材，站在同学中间，哪怕是一群男孩子中间，也是一骑绝尘的存在。

　　何颜至今想起来，得源于小时候她良好的家庭条件，让她不仅衣食无忧，更重要的是，作为全职太太的何颜母亲，每天的任务就是今天做什么有营养又好吃的饭菜。

　　所以，哪怕何颜母亲个子不高，长相平凡，何颜还是成功打破了这一半遗传基因地禁锢，成功遗传到了另一半成功的基因。

　　家人都喜乐见闻何颜被外人评价，长得不像母亲，很像父亲。

　　因为何颜父亲的确个子高，英俊又潇洒。

　　潜移默化中，何颜也引以为傲，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女，自命不凡。

　　班上大部分孩子的家庭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和父亲是生意人的何颜，更加没有办法比较。

　　说到顾淳阳这里，他和何颜一直都是同班同学，两个小孩之间没什么交集，何颜甚至不一定知道班上有这样一号人物。

　　因为何颜向来只注意到成绩排名在前几名的同学。

　　某日，课间时间。

　　正在做作业的何颜，被发小汪薇薇摇晃着胳膊，夺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小颜，小颜，他们都在说顾淳阳喜欢黎晓冬和你。”汪薇薇满脸兴奋。

　　黎晓冬是班长，成绩排行榜常驻第一名，属于学渣望尘莫及的存在。

　　用现在的审美来看，黎晓冬只不过是长相平凡的孩子。

　　何颜一脸紧张，连忙拔高声音道：“胡说。”

　　说完，何颜甩开了汪薇薇的双手，警惕地瞄瞄四周，然后把头深深埋进书本里，让人瞧不见她慢慢憋红了的脸，只是起伏的身躯还彰显着她的愤怒。

　　小何颜自然迁怒于汪薇薇，生怕如她所言，被人喜欢，自己成了一个坏孩子。

　　第一次，顾淳阳的名字进入了何颜的视野。

　　那个时候的男孩子还没有发育，一个个跟小豆芽菜一样，但是顾淳阳属于另类，他一直是鹤立鸡群的鹤。

　　区别于同龄人的身高，几个高个子的男孩子自然玩儿在了一起，不学无术成了何颜给他们贴上的标签。

　　原因无他，只因为那群人里面有老师总是批评，且成绩差的学生，对顾淳阳马马虎虎中上游的成绩，就选择性视而不见了。

　　下意识，何颜觉得顾淳阳是坏学生。

　　唯一不甘的是，黎晓冬排在她前面，是黎晓冬和何颜，不是何颜和黎晓冬。

　　偶尔第一名输给了常驻第一名。

　　当时何颜差点当面质问顾淳阳：你凭什么喜欢我？

　　还好惧怕的心理战胜了愤怒的情绪，何颜选择躲着顾淳阳，唯一的念头就是，坚决不能被带成坏孩子。

　　这样的认知让何颜有些憋屈，有谁能想像骄傲又明艳的人，心底有这样的揣测。

　　没有人知道这场较劲，不是何颜和顾淳阳，是何颜和想像中的顾淳阳。

　　但是从那以后，顾淳阳不再是何颜忽视的存在。

　　顾淳阳的名字总是让何颜注意到几分。

　　同学叫“顾淳阳”，老师叫“顾淳阳”，顾淳阳从她面前走过，顾淳阳朝着她的方向走来，顾淳阳和她朝着一个方向，一先一后。

　　这样的留意，慢慢变得刻意，再慢慢变成了习惯，关于他，下意识会多看几眼，似乎也是不一样的存在。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何颜渐渐放下心来，松了严守的防备。

　　从躲避到重新视而不见，只是眼角余光还在扫描残影，诉说着不同以往。

　　其实只有他们俩知道，同学这些年，他们几乎没有说过话。

　　后来大了，分了班，渐渐见过更多人，看多更多事，他们之间本没有的交集，变得更加模糊。

　　这个绯闻被何颜归结于谣言，因为顾淳阳没有表现出哪怕一点点喜欢她的样子。

　　不是说小时候的喜欢，就是喜欢她就欺负她。

　　但是两个人就只是认识的同学而已。

　　更何况顾淳阳还对黎晓冬调皮捣蛋。

　　想到这里的何颜又打量起顾淳阳。

　　小时候个子就挺高，青春期也没有停止发育，现在的顾淳阳已经褪去青涩，变得结实了不少。

　　而何颜似乎结束了对那一半众人称赞的基因继承，现实的磨砺让她顾不上去哀怨自己的转变，平淡且无奈地接受自己长成了一个普通人。

　　只是何颜频频探究得眼神引得侧畔的顾淳阳注目过来。

　　顾淳阳收起笑容板着脸，微微俯凑向何颜方向，低声肃言道：“你究竟是对我的座位感兴趣，还是对我感兴趣？”

　　何颜听了这话，眼眶微睁，心中大为诧异，她直视顾淳阳的眼睛。

　　什么时候他们之间说过这么多话，仅有的几句对话，一次比一次...玩笑。

　　何颜的表情似乎逗乐了顾淳阳，他眼里藏着笑，脸上却一本正经道：“别爱我，没结果。”

　　顾淳阳话里话外透着戏谑，随即脸上也挂着最为灿烂的笑容，看样子似乎在开玩笑。

　　但是，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到可以开玩笑的地步？

　　何颜正打着腹稿，准备迎上顾淳阳的调侃，唇齿微启，还未出音。

　　“小颜，你比我们还快，都怪胡玖，非要吃什么巧克力，害得我陪着他专门去买，来晚了，喏，这个给你。”汪薇薇塞给何颜一大盒巧克力。

　　低头看了一眼，是何颜最喜欢的榛仁巧克力。

　　何颜看了一眼站在汪薇薇身后的胡玖，那个家伙正满脸不耐的双手插兜，高大的身子直挺挺地伫在那里，只是一副不拿正眼瞧人模样，很是欠揍。

　　“谢谢啊！”何颜对着汪薇薇和胡玖同时道一声谢。

　　“不是我要买的，是汪薇薇非要给你带。”胡玖不自在道。

　　汪薇薇成功劝走了何颜那一侧早已坐定的男生，睥睨了一眼胡玖，落了座。

　　“他就给自己买了一块黑巧克力，开了半天的车就买个小巧克力，当然不划算啊，既然去了，就买好的。”

　　汪薇薇把长大衣脱下，放在身后的座椅靠背上，把前侧的长卷发拨到背后，将精致又漂亮的脸蛋完全展露出。

　　胡玖则迈开腿，上前走了几步，大喇喇用脚踹了踹顾淳阳的椅子，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电光火石。

　　“顾淳阳，让个座。”胡玖语气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