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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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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朦朦胧胧的阴雨天。
一直在多年的梦魇中绵延不绝。
父亲母亲,姊妹兄弟。
长街漫漫,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总角的孩童。所有人都沉默着,官兵们严肃的执着兵械,牵着囚犯们颈项上的锁链。
像过街的狗。
这么多年来,那个朦胧的雨天,刑台上四溅的鲜血。
像是开满了艳泽颜色的鲜花,雨水冲刷不净,也忘不掉。
他是唯一活下来的人。
背负着所有的责任,希望,沉甸甸的活着的人。
他忘不掉父亲最后看他的眼神。忘不掉母亲最后颤抖的执起他手,双唇惨白发抖,最后吐出的几个字:
“楼儿,活下去。”
姓氏族宗那些,早已经淡忘,年少父母温言教诲,兄弟的嬉笑打骂,也尽数抛弃。
那个连绵阴雨的秋天,太阳总是躲着不出来。
绵延留下的鲜血也红得那样刺目。
他一直努力忘记。
那样铭心的痛楚。
就像当初官兵抄家抓人,他瑟瑟发抖的躲在花园角落里,如同天神降世一般出现在他面前的人。
他笑的时候,好像整个世界都分明的艳丽繁复起来。
他伸出手,狭长的凤眼微微弯起,像是一轮新月。
他告诉他:
“跟我来,谁也伤不了你。”
不知道为什么,也忘记了为什么,他当时完全相信了他的话,乖乖的把手放在他掌上。
忘记当时在想什么。
只是往后的岁月里,那人的名字却是再也抹不去忘不掉,像是攥刻一般铭记在心。
烁夜。烁夜。
楼月醒来的时候,睁眼看到一片粉红的帐幕上,大红的丝线绣着朵朵盛开的牡丹。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头脑一片昏昏沉沉,像是在浪尖上翻滚。
一个温热的手掌覆在他额上。
“怕是要病上很久了。”
那个声音轻叹。
楼月眨了眨眼,努力想看清面前模糊的人影是谁,可是徒劳。
大概那个人注意到楼月醒了,俯身温柔轻缓的问道:
“楼儿,可是口渴?”
是清潇。
楼月摇了摇头,张口想说话,才发现喉中一片火热干涸,根本发不出声音。
清潇无奈的笑了下,拿起身边早就备好的水,小心翼翼的扶起楼月的身体,一点一点喂食着。
“这里是绯樱的阁楼,夜说要送你去易律堂,绯樱半路正好看到,找夜评理去呢。”
温润的声音带着点点宠溺,像珠玉滚落般动听。
楼月依旧摇头。
不对,他明明在那个他们约好的梅树下。
眼前是茫茫苍雪,身后是洛阳城楼,身边是点点血红的寒梅。
他说,此生,此刻,立下誓言。
不离,不弃,不终,不悔。
他说,跟我走,我带你离开。
你不想记得的,全部可以抛掉,你想得到的,我全都给你。
可是他没来。
雪一直在下。
他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