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变》橘皮白薯

3、第三章

　　宿醉的结果是严重的。
　　程衡踢开脚边的啤酒瓶，摇摇晃晃地去卫生间刷牙。镜子里的帅哥已经不是帅哥了，程衡难以对镜子里那个油头垢面的人表达任何赞赏。
　　脑子里不自觉想到昨天的对话……自己像猫吗？
　　不像。怎么看都不像。
　　眼尾后挑，其他人这样也许是妖媚， 程衡却看着更多是清冷，只有笑起来挑起来，像只憨憨的狐狸。
　　程衡吐出一口牙膏沫，打开洗手台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十点五十七分。可以，吃个午饭，然后睡个午觉，买了下午四点半的电影票，完美。
　　直到坐到电影院里程衡才发现这电影是真他妈没人看。
　　偌大的4号厅里就他一个人。可以，一个电影看出了包场的感觉，也不错。
　　电影开场不到五分钟，程衡余光看见有个人也进来了。
　　他心想：哟，这还有人跟自己一样闲着没事干呢。还没想完，那人直接坐到他身边——座位这么巧？
　　他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这人，直接愣住了。
　　巧得过分了哈，英俊的调酒师。
　　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尤其知道了这位英俊的调酒师昨天专门去找过自己。他倒也不是普信男，就是这人这样真的像是对自己有意思。
　　他对自己有意思吗？当然他是长得也不错，所以自己也不算吃亏。有道是忘掉上一段恋情的最佳方式就是开启一段新的恋情，如果真是这样……不对，按这个思路走的话，程衡，你其实两性通吃？此刻程衡脑子正在高速运转。
　　大屏幕里已经出现了男主角，那还是他小时候，跌跌撞撞地走在丛林中。背景音乐是一首悠长的英文歌。
　　程衡压抑不住自己去看旁边人的冲动，他稍稍扭头，看见那人长得过分的睫毛，嘴巴抿着，看起来很专注。也许是自己的目光很炙热，那人突然扭过头来同他对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在屏幕发出的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程衡愣住了。
　　“好巧。”那人却很自然地向他点了个头，“我们又见面了。”
　　“哈哈，”反应过来的程衡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那……那是挺巧的。”
　　“我叫林术。”那人扭过头看向屏幕，声音很轻，“森林的林，法术的术。”
　　“哦哦，我叫程衡。禾呈程，平衡的衡。”
　　“程衡……”他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电影看完一起吃个饭吧。”
　　“好好……啊？吃饭？”程衡一下子反应过来，“这……这不太方便吧……”
　　电影里的主人公误打误撞进入了巫女的小木屋，女巫的诅咒生效，主人公变成了一只黑猫。
　　程衡说话的时候正好给了黑猫一个特写，黑色的瞳孔在黑夜里隐隐发光——好像林术，程衡下意识想。
　　而旁边的林术则是恰到好处地扭过头来，他盯着程衡，眉梢挑起来，接着凑过来，程衡整个人都愣住不敢动了，他甚至能感觉到他凑过身来传来的微热的呼吸。
　　林术要干什么？程衡下意识想闭眼睛。
　　但是他没闭。
　　闻到了，薄荷味，林术身上的香气淡淡的。
　　他看着林术凑过来，几乎可以看清那人长长的睫毛，而那人只是把食指凑到嘴边，小声道：“有人来了。”接着坐回原位。
　　程衡一下松了气，刚才吓死他了。他捏了捏发热的耳朵，心里想着：刚才那人凑过来如果不是跟自己接吻就是要谋杀自己。
　　他的眼神太危险了。
　　要是，林术要真跟自己谈个恋爱也不是不行。
　　他睫毛那么长，多好看，自己也不亏。程衡如是想。
　　他也许是个睫毛控呢。
　　再说了，林术邀自己吃饭一看就是对自己有意思吧。那也不一定，万一他是那种贩卖人体器官的人，在饭里下毒然后就把自己给……
　　程衡脑子里简直有一个大戏院，马上就要把他和林术的三生三世演完了。
　　这部电影其实并不怎么样，主角的演技很一般，非要论个最佳演员的话，程衡估计会颁给那只黑猫。
　　同时他也注意到，林术也只有在黑猫出现的时候会专注地看，大部分时间林术都微微低头在看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
　　电影结束得很仓促，这让程衡明白自己为什么那时候和李冬冬看这个的时候那么困，李冬冬还抱怨他不够专心。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林术无厘头的约饭。
　　他和林术一前一后走出电影院，林术看了一眼手机，扭过头来同他说话：“六点多了，你想吃什么？”
　　程衡愣了愣，“啊不是，你也不用非要和我吃饭，就是……”
　　关于一个帅宅怎么拒绝一号危险人物呢？
　　林术皱了皱眉，“你不饿？”
　　程衡很少说谎话，他确实有点饿，于是他勉为其难遵从本心地摇摇头，“饿。”
　　林术就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气音，“都是要吃饭的，和我吃也是吃。你不必太抗拒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最后他们去了就近的一个小餐馆，要了几个家常菜，两人面对面坐着。
　　趁着菜还没上来，程衡还是没能打败自己的好奇心，他试着开口，“听说昨天你有找我。”
　　“你知道？”林术像是有点惊讶，不过很快就又平静了下来。
　　程衡点点头，“你还……说我像猫。”
　　林术也点点头，“你是很像。”
　　程衡就皱眉，露出一个“川”字，“我不像，从来没人说过我长得像猫。倒是你才比较像猫吧。”
　　林术发现他皱眉的时候嘴巴会不自觉抿起来，那样子于他而言，更像一只猫了。“我是很像，你也像，你适合做那个电影的男主角。”
　　菜上来了，林术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醋溜土豆丝，认认真真地吃起饭来。
　　程衡看那人自顾自地快吃了半盘子醋溜土豆丝才反应过来林术是说，自己应该去做《猫变》的男主角。
　　可是自己哪里像了呢？他想开口问，但是来不及了。
　　因为林术一个人快干完了一整盘醋溜土豆丝。
　　“诶诶，给我留一点。”饿着肚子的程衡终于反应过来。
　　林术在吃饭上是很认真的，程衡也是，两个人吃饭就好像不光盘犯法似的，吃得盘子都只剩油的反光了。程衡就纳闷，两个人明明吃得一样快一样多，怎么林术吃得那么优雅，他吃饭动作很快是不错，但是每一帧画面都很和谐，仿佛这人吃的不是醋溜土豆丝，是高级餐馆的牛排。
　　林术是一只成精的老猫。程衡想。
　　两个人吃完饭林术付了钱，其实谁付钱都可以，毕竟这几个家常菜也不贵。
　　走出店门了，程衡问他：“你家住哪？”
　　林术说了地方，却见程衡惊讶地挑了挑眉，“也就是说，你才搬来，就在我家楼下？”
　　林术耸了耸肩，“我也是才知道。我并不是跟踪狂，你不必脑补太多，比如我想贩卖器官之类……”
　　“咳咳……”程衡捏紧手里一杯奶茶，差点被珍珠呛到。
　　林术有读心术吗？他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林术大概也没想到自己随便说说就说中了程衡的心事。他一个人走在前面，“不过正好，我们一起回去吧。”
　　“我有点毛病。”程衡觉得自己应该是被珍珠呛住了脑子，他下半句话脱口而出，拦都拦不住，“但是，你不觉得你很像在约我吗？”他看着晚风中那人被风吹起露出的衣角下半截精瘦的腰，只是下意识地，话就脱口而出。
　　没想到林术只是停顿了一下，扭过头看着他，笑了一下，“你说是，也可以是。”
　　什么啊。
　　程衡的心一下抬起来。心跳有点快，他在想难道真的有林术这样的诈骗犯吗？
　　“就，我随便问问，开个玩笑。” 程衡下意识咬住珍珠奶茶的管子。他转移视线看向路旁的树木，不知道为什么，夜晚的风把树叶吹得好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