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香花尽开》颜晓

11、第九章

　　紫禁城，神武门。

　　听洛儿说，这皇宫里的所有大大小小的人物都是从这扇门进出的。当然，排出康熙老儿要出宫这等大事。那种时候，便应该由正门风风光光的出去了。

　　所以，总的来说，神武门便是这紫禁城的一扇后门而已。

　　刚才还在宫里看着晴兰急急忙忙的收拾自己的行李，口里还不停的念着：“多谢格格，多谢格格。”她的行李很少，才一个西瓜大小的蓝色包袱，放在她肩上。在我看来，那包袱却特别的大。

　　到了门口，我停下步伐道，“出了宫，你便自由了。”

　　晴兰一听便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我立马扶起她，“不必多谢，快去看看你那如意郎是否是那样背信弃义的人。我想，他应该是有苦衷的。”

　　“背信弃义？”一个女子从神武门前的顺贞门走来，看她的穿着，身份也应该并不一般。我想，这女子上辈子肯定是个神仙，而且是顺风耳。

　　不然，隔了那么老远，她是怎么听见我那背信弃义四个字的。

　　那女子向我走来，面带微笑，“端柔格格，一年不见了，你可安好？”

　　她走到我面前便停下了，双手放在小腹前，依旧笑着。她的样貌实在是好看，可惜岁月不饶人，她脸上还是露出了几条碍眼的皱纹。

　　晴兰应该也不认识那女子，只好福了福身，站在我的身后，一言不发。

　　我歪着头，看那女子。真后悔没有带着洛儿出门，现在可好，一个人都不认识了。我想着随便应几句也就过去了，便笑道：“婉凝很好。”

　　“那我也就放心了。”她又说，“胤禟最近，可有来找过格格？”

　　胤禟这个名字很熟悉，我想了半会，才想起，这便是那天强吻我的疯子阿哥。资料上都说九阿哥的夫人，是所有阿哥里数一数二的多。没想到这疯子阿哥的魅力还真不小，连这么个年龄段的女人都能勾搭上。

　　我想，若是我说胤禟来非礼过我，他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眼前这位夫人不把他整到死，那也太对不起全中华的女性了。

　　又想了想，若是说了我与胤禟的事，那我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了吧。我睁大了眼睛看了看眼前的这位夫人，她却一脸不以为然，只是淡淡的看着我。

　　“恩？”那夫人等到不耐烦了，便同我一道睁大眼睛。

　　被人用一双水灵的眼睛瞪着很是不爽，我回过神，笑了笑。在心里想了半天的说与不说，于是决定装傻，说不定这只是那夫人用来套我的圈套。

　　我说：“婉凝不知您口中的是？”

　　她笑道：“呵，看来格格这一年，过的很是忙碌啊。不记得也罢，我倒也希望格格忘了。”她顿了顿，眼里闪过了一些东西，“臣妾希望，格格是真不记得了。”

　　说罢，脸上的笑容却立马消失不见，转身回去，头也没打算回。

　　那一句臣妾，我吓了一跳。原来她并不是胤禟的相好，而是康熙老儿的妃子。不过，据说九阿哥的家眷都能比上一个小型后宫了。即便眼前这个不是，日后也应该能有机会遇上几个胤禟的后宫一员。

　　只是这大清朝的人，选夫君的标准也太过简单了一点吧。只看着一张俊美无比的脸，却不知他实则是一个喜欢非礼人的疯子阿哥。万一哪天他突然告知天下，他其实爱的并不是美人，而是美男，那他那一群后宫岂不是要把这北京城闹个鸡飞狗跳了。

　　我感叹到这世间，女人的力量是很强大的。

　　眼前那女子的背影却越走越远，那背影，忽然让我有一种不悦的感觉。我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个人。

　　我正要回头向晴兰继续交代，出宫之后要注意的事情。虽然这清宫里规矩我也不懂，但也不能丢了格格的面子，瞎编也要扯上几句。正欲开口，远处却传来一声，“宜妃娘娘。”

　　就要说出口的话就这样给活生生的堵了回去，我咽了口唾沫，抬头望去。那正是容妃娘娘，难怪我听到她的声音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人类的身体连锁反应，果然是个很好用的功能。就算我的耳朵不记得她，我的鸡皮疙瘩却记得她。

　　我想，我可没有能耐再与她过招了。没说上几句话我便要又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天气就要冷了，我自认是没有能耐抵过那娇滴滴的无声攻击。恐怕还没被吓死，我便要被冻死了。

　　正准备转身当一回透明人，被却飘来一声娇滴滴的：“端柔格格，这么巧啊。”

　　身后的小丫头却抢在我前头给了反应，她砰地一声跪下，有意没意的将手里的包裹往身后藏了藏，轻声道：“娘娘吉祥。”

　　我勉强的笑着，“是啊，容妃娘娘，真是巧。”

　　心中暗骂，叫我遇上容妃绝对是老天造的孽。不然也不会这么巧，在我要送晴兰出宫时出现。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眼神落在晴兰身上，“格格这是，要出宫？”还没等我做回答，有独自道：“这丫头真是好福气，才来了没几天就能随着主子出宫了。想当年我一进宫，便是七年多，至今还没有出去过呢。”

　　我傻笑道：“是啊。”

　　她又是摆出一个破绽百出的假笑，说：“不知今日格格是要为了何事出宫？应该，已经去万岁爷那儿拿了谕令了吧？”

　　我一惊，忍不住出了声：“啊？”

　　容妃娘娘眉头深锁着，脸上却是笑道：“格格，您没拿了万岁爷的谕令，便要打算出宫了？”她用手绢捂着自己的嘴，“这恐怕是这些个年，我听到最可笑的笑话吧。”

　　沉思了一会，我怔了怔，猛的想起那些古装片里的画面。皇宫可不是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地方，不论进出都是需要皇帝手谕的。

　　我继续装傻道：“可能是出来的时候太过匆忙，所以忘了带了。”

　　面前这貌美的女子笑着哼了一声，“是吗？那格格也未免太过粗心了吧？”她随眼看见了晴兰手里的包裹，问都不问的拽了起来，“哟，格格出宫，只带这些个玩意就够了？”

　　她随便的解开了包袱，翻弄着晴兰刚放进去的衣裳，“格格就只穿这些下俗的衣服吗？呵，可真会给万岁爷省银子啊。”

　　她将包袱里的衣服一件不剩的扒了初来，又将它们全数塞进了晴兰手里。晴兰只好再将衣服一件一件的叠好，重新放了进去。

　　容妃娘娘见着晴兰一副可怜兮兮的摸样，忽然装模作样捂着嘴巴道：“该不会，是晴兰这丫头要出宫吧？端柔格格。”

　　我能听得出，她故意加重了端柔格格四个字。

　　于是便道：“哪有的事，娘娘说笑了。这一个小宫女，哪能独自出宫呢？”我向晴兰狠狠地使了个眼神，她便识相的将包袱放在我的手上，安静的站在一边。

　　容妃娘娘瞪了她一眼道：“那便好，”又将目光投向了我，“我还以为，格格不喜欢我送你的丫头呢。若是这小丫头做错了什么事，得罪了格格，我可不会放过她的。”

　　脸上虽满是微笑，我却能看见她眼里的狠劲。

　　“不会，晴兰可会心了。”我拉起晴兰的手，暗暗的向她摇了摇头。却发现，她的眼眶早已红了，泪水在眼里打转，眼看就要掉下来。我压着嗓子在她耳边道：“别哭。至少，别给我在容妃跟前哭。”

　　自然是知道委屈了晴兰，我向容妃道：“娘娘，婉凝突然不想出宫去了。忙了一个大清早，婉凝也像回去用膳了。”我象征性的看了看天色，其实，离中午用膳的时间还早得很。

　　见晴兰的肩膀已经有些抽着，我牵着她的手便要往宫里走。

　　“不知方才，宜妃娘娘同格格说了些什么？”容妃娘娘故意放大了嗓音，能让已经离开一段距离的我也能够听的一清二楚。

　　我回过身，又是摆出一副假的不能再假下去的笑脸，“宜妃娘娘问，可见过胤禟。”

　　她说：“是啊，宜妃娘娘自然是不会忘了你。你可是毁了她家的宝贝儿子呢，哎，一个风流倜傥的阿哥，却被狐狸精勾去了魂儿。实在可惜。”

　　我想了半响，怎么都没办法把自己和狐狸精这种生物放在一起相提并论。于是乎，我只得将她的话当成是对于我的嫉妒，而说出口来气我的胡话。至于那个宜妃娘娘那家的宝贝儿子，我还是真是没有半点印象。

　　我对着容妃娘娘摆出个甜美的笑，然后拉着晴兰便闪人。转身之前，还能在余光中看到她不可思议的拉长着脸，一副惊讶的样子。

　　走了一大段路，我才松开晴兰的手，轻咳了几声，“现在，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