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辽风月之琳琅永定(原名：如果没有遇见你）》风幻颜

3、可怜天下父母心

　　太平兴国一年，宋太宗赵光义（后改名赵炅）登上大位第一年。两年前宋军终于南下，当时南汉已亡，十国政权中只存江南富庶地的南唐和吴越。与吴越历代国主励精图治不同，南唐历经两大才子中主李景和后主李煜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的两朝，烈祖李昪缔造的江南繁盛之国已经走到了尽头，仅一年时间，江宁城破，后主被宋军掳去宋都开封。时太祖赵匡胤已在江宁城破前一月驾崩，太宗赵光义夺位后继续征唐，如今正好是南唐灭亡后第一年。
　　春末五月，一艘约二十米长的大型商船自洪州长江口沿江南下，两岸江景不断变幻，正所谓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叶大哥的字可谓真正的龙飞凤舞，若非早知这首乃王大才子另一佳作，叶兄可真要难住林朗了！”默欣赏完面前的印象派大作诗文，我不由得真心赞叹道，也许这便是草书的魅力，书者通篇下来，字如画，如人，如心。
　　“便真的不识得又有何妨？以琳琅的性子只怕也未必会放在心上！”叶怀远是这艘商船的主人，不足三十岁，却已经掌握了家族生意的七八成。六年前北宋又灭亡了南汉，今广东沿海一带划归北宋，我们也紧接着在广州筹建欢乐莲山，木材和许多物资的供应运输就是他们叶家给我们提供的，所以我们的交情也已经整整五年了。
　　“唉呀，我脸皮其实很薄的，这么一大把年纪还不识字很难为情！不过叶大哥也该自我检讨一下，写出来的字别人不认识，你也有责任的！”
　　见眼前的人只是笑望着我，我又道：“说到草书，我只听说过‘颠张狂素’，不知叶大哥临摹的是谁的字？”
　　“难为琳琅也知道张怀二公！”笑睇了我一眼，旁边的人又道：“怀素的草字容易辨认，字迹清瘦见形，字字相连处亦落笔清晰易临。张长史字形变化繁多，常一笔数字，隔行之间气势不断，不易辨认，形成一种独特的风格。琳琅觉得大哥的字属哪种？”因张旭官至长史，世人亦称张长史。
　　“那还用说，肯定是难认的那种，是张体，对不对？”想也不想，我理所当然道。
　　“韩昌黎先生在《送高闲上人序》中提到张长史的草书以‘喜怒窘穷，忧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无聊、不平，而有动于心，必于草书挥毫发之’，故学张公难。”说到自己喜欢的草书，叶怀远语气中便多了些文人的清雅逸兴，“据说张公自己写的诗，数日后誊录的侄儿来问，有些字张公自己都不识！”
　　“还真比印象派画风都难辩！”毕加索怎么也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画了些什么！微一乍舌，我又道：“大哥故意选学张体草书，写出来的字大家多数都不认识，那种感觉——啧啧，还真够牛的！我当初怎么就没想过去学这个？”
　　“得了吧，老姐，你要是真的改写草书，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可不都要头疼死！”从船舱内出来的么弟脸上明显透着敬谢不敏，接着只听他又道：“叶大哥的字是带着张公遗风的草书，姐你写出来的东西只怕会成为独一无二的李氏乱草！”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瞪了十来岁的少年一眼，我也没好气道。两年前九岁的小弟开始跟着我出门历练，也就是说除去中间的三年，自会爬时便缠着我的这个小尾巴又回来了，因而我们之间的感情自不必说。
　　“是啊，姐你都已经是大人了，早就可以成家立业——咳——女大当嫁——”不怀好意地冲我一笑，小弟边开口边躲到叶怀远身后，不过任他再左蹦右跳，终究难逃我的魔爪，不多时甲板上便传来我得意的笑和小弟猴子似的嗷嗷叫声。

　　三个多月后，在外近一年的我们如期抵达云南昆明，当年在北宋大军南下前一年，我们便举家迁至提前准备好的昆明别苑。这次我和小弟出门主要目的便是整修鄂州李府，无论从个人感情上考虑还是李家事业发展的需要上来看，地处九省通矍的鄂州都是我们选择的最佳大本营。
　　“女儿，李伯何大他们都好吧？”李伯是当年李府的管家，四年前留在鄂州。何大目前是鄂州欢乐城堡的经理人，现在自然也还留在鄂州。
　　“挺好的！李爷爷和何大让我代他们问候爹爹和大家！”鄂州远离江宁，两年前受战火波及并不是很大，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南唐军队抵御力差。
　　“你问过何大最近手头紧不紧？这两年生意肯定不会好的！”
　　“放心吧，便是欢乐城堡歇业一整年，何大也不会缺银子！”
　　“你们去看过你周伯伯王叔叔刘婶——”看老爹的欲言又止心不在焉我便知道他心里打什么主意。
　　“亲爱的爹爹，周伯伯举家去东京了，王叔叔大儿子刚娶亲，刘婶家里的养鸡场又扩大了一倍，隔壁的毛叔家里都很好，除了毛毛嫁人都一年了，对门陈伯家的小儿子做起了猪肉生意，日子比以前更红火了，还有后街的……”慢条斯理汇报完左邻右舍的情意中，我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又起身道：“爹爹，大娘，娘，平姨，我吃好了，先回房歇着！”
　　次日午茶时间，娘说要好好看看我，硬着头皮我去了。
　　……
　　“琳琅，这次出门，有没有遇上比较谈得来的朋友？”聊了不到半柱香时间，娘亲大人的目的便昭然若揭。
　　“叶大哥一直与我都能谈得来，这次回来也多亏搭上他家的商船，这两年叶家的生意是做得愈加大了——”
　　“琳琅，娘是问你有没有新认识的朋友？”见我似乎还准备滔滔不绝说下去，娘亲连忙打断我道。
　　“有啊，李伯暂时收养了一对姐弟，那姐姐可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般扭捏，也懂些拳脚功夫，那弟弟比小三大了两岁，谈吐也很不错。”
　　“琳琅，你马上就十七岁了，你还是装糊涂到什么时候？”见我还是一脸嘻嘻哈哈，娘亲终于忍不住直接切入主题。
　　“明明是十六岁过四个月么！娘亲你也太声张了吧！”
　　“好吧，十六岁就十六岁，终身大事你也该考虑了，找个好男儿先订亲，便是两年后再嫁也不是不可以，女儿你说是吧！”
　　“十男七傻八呆九坏，剩下一个稀世珍品也是可遇而不可求，娘你可不能随便就把女儿给卖了！”
　　“女儿放心，娘怎么会随便把你嫁掉？这样吧，你刚出门回来，就在家里好好歇着，女婿的事交给爹娘就行了，爹娘一定帮你寻一个如意郎君！”对于我的撒娇娘亲大人最后一锤定音，说完不理我的哀叫出了房门。
　　一个月后，昆明城东李家别苑。
　　“琳琅，娘前几日交给你的那些资料都看了吧，有没有合意的？”见我似不准备开口，竹榻上的娘又语重心长道：“柯员外家里的二公子大你一岁，知书达理文质彬彬，又对女儿你一见钟情，将来肯定不会负你，你觉得如何？”
　　“据女儿所知，这位林公子在一年前便将身边的丫头收了房。而且有研究表明，在所有的家庭暴力事件中，丈夫是读书人的比例远远大于白丁。”
　　“前几日来我们家里的陈伯伯，他家的小儿子与你同年，人也长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琳琅你要不试着先认识一下？”大娘也笑着提出自己中意的人选。
　　“这原也没什么，只是琳琅似乎听说这位陈五公子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只不过是不招自个老爹喜欢，陈伯前几天才会来我们家里拜访。”三天时间够我将对方的情况摸个七七八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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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家大公子——”
　　“郭靖生来就是配黄蓉的，不信你们出去打听打听！”
　　“太守白大人家里的四公子——”
　　“豪门大户府里面水太深，你们不怕女儿一嫁进去就被拆吃入腹？”
　　……
　　园子里各色山茶花团锦簇，此刻却没有一人有心赏玩，李家的三位夫人正合力对阵我这个独女，好一个三英战吕布。只可惜我这个吕奉先两世加起来阅历绝对比对面三位娘子军多得多，所以战况——自然是输赢各半，咱要学会尊敬长辈嘛！
　　以后的一年多时间，从昆明到鄂州，只要双方相遇，这种阵仗便会不断上演，我搜索枯肠将所有的候选人挑剔了个遍，府里三位娘子军的一口灵牙利齿也愈加锋利，只是——她们的未来女婿还是杳如黄鹤不知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