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の晨光》且惜今朝

2、光芒

　　在我们那个破学校，突然出现的一辆奔驰，还是最新款的奔驰，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教职员工以及老校长。
　　苏晨，一身名牌出现，像个重磅炸弹，成为我们这个学校最好的炫耀。
　　不要说学生就啥也不懂。我们可以没车，但是不可以不认识名车的牌子；我们可以不穿名牌，但不能不知道名牌是什么样子。殊不知校园之内攀比风气是最浓的，不管有没有实力，比了再说。
　　原本只是没钱人跟没钱人的攀比，自从有了苏晨之后，大家都一下子没了比的资格，于是他们沉默了。之后，沉默就转成了，嫉妒。女孩子憧憬苏晨，男孩子讨厌苏晨，除了我。所以，当老师要苏晨做我的同桌时，我一点也不反对。他是让我可以回忆起从前富庶生活的人，也代表了我对生活的追求，我怎么可能讨厌他？
　　虽然是家境很好，苏晨有着极好的家教，没有被惯坏。虽然不他是特别俊朗的帅哥，但他的笑容很好看，带着阳光的温暖。
　　“你好，我叫苏晨，你呢？”声音也好听。看来上帝有时会把所有的好东西给同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就叫做——“宠儿”。
　　我忘记了自己当时是如何平复自己的激动，装作平静的回答：“我叫张暮，很高兴认识你。”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会那么激动，我想是因为苏晨代表了我向往的生活吧。那种对于好生活的追求，在家道中落之后，演变成了一种膜拜。
　　苏晨上课并不专心，总是望着窗外。而我也一样不听课，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想好了就开始写。写东西真的带有一种魔力，让人可以忘记所有的事情，专心倾诉。倾诉，不一定非要对人，也可以对自己。反正苏晨也不说话也不看我，我就写些什么打发时间好了。那是我唯一的爱好，也是唯一的消遣。我觉得有梦想的人总是优于一般人的，我需要这种优越感。
　　说也奇怪，我在上课的时候，写得格外的有感觉。不知道算不算是对应试教育的一种无声的抗议，反正除了语文课我对别的课一律没感觉，特别是数学。我不是不想学，只是怎么也学不好，没有那种灵性。每当打开书本做题，就像是面对一个极其讨厌的人，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半分兴趣。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为什么什么都要学？为什么我们不能选择学习喜欢的科目？
　　文理即使分科，也不一定分得都是自己擅长的科目。就像是套餐，有你不爱吃的，也有你爱吃的。不少人就是为了自己爱吃的那样而选择吃哪一种套餐，而不是可以自由选择。这就是“套餐教育”，不是“自助餐教育”。
　　“你在写什么？”课上，正当我写得入迷的时候，苏晨低声问我。
　　“呃，瞎写。”没想到他会主动的跟我说话，有点不知所措。想要多说些什么，又怕说的话语无伦次，所以只好简洁点说了。现在想想，当时怎么就那么可笑又可爱？连说话也觉得不好意思。
　　“给我看看好吗？”虽然是问句，但他并没得到我的允许就拿过我的本子，仔细的看起来。我很紧张，要知道会有一天给苏晨看我就写的仔细一点了，好在我的字还是不错的，也许还能入他的眼吧。
　　“你很细腻。”看了好久，苏晨把本子还给我，说了这么一句。
　　我有点沮丧：“说一个男生细腻，不是好评价吧？”
　　他不答，只是看着我。我真担心我会脸红，赶紧趴到桌子上，避开他的目光。
　　这并没使我们的熟络起来，苏晨并不是很爱说话的人，即使是对身为同桌的我。呀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对我们这个世界提不起半分兴趣。而我，对他总是抱着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的心理，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生怕他会讨厌我。那时，我就开始喜欢他了。爱情，本来不就是惴惴不安混杂着甜蜜想象么？我对苏晨的想象延伸到了梦里，所以我认为我对他的感觉，是爱情。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什么是“耽美文化”，只是知道同性恋不正常。因为长久以来社会给我灌输的思想就是这样，但是很奇怪我那是根本没觉得害怕，也没觉得不正常。我只是喜欢他，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伤风败俗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害怕？我害怕的是，他会不喜欢我。
　　真正跟苏晨熟了起来是因为有一次学校停电，他家的司机还要等到晚自习结束后才来接他，他掏出手机，然而又放回了兜里。
　　“张暮，”他叫我，“你着急回家吗？”
　　“我想到江边走走再回家。”我很想他会和我一起去。
　　他也如我所愿的开口：“我也去。”
　　夕阳无限好，我和苏晨走在路上，都镀了一层夕阳的金色。很温馨的画面，长久的呆在我的记忆中，很美很美。虽然一身名牌的他和一身校服的我在一起，有点不伦不类。
　　“苏晨，你为什么会到我们学校来？”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这让我觉得有点尴尬，所以开始找话说。我本来不是多话的人，但是面对一个比我还要沉默的人，我似乎也变得多话起来。
　　“我爷爷曾在那里念过书，所以要求我们家里的孩子都要来这读一年。”是啊，北京多好，没有原因的话干嘛来这个很不发达的城市呢？
　　“你爷爷很念旧啊。”他只在这里待一年，我为注定的分别瞬间感伤。
　　他不置可否，倚在大桥的栏杆上，远眺。像是平时在上课时候那样的眼神，有些希冀又有些无奈，但是不管怎样，就是好像没有把眼前的景色真正的看进眼睛里。
　　“你不属于这里，”我轻声说，“你会回到你应该在的地方。”
　　苏晨的眼神落在我的脸上，他笑了：“你也不像是属于这里的人，或者说，你不是安于在这里的人。”
　　我会喜欢他也许就因为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吧，但是他会离开，但我呢？“不管属于不属于，我都在这里，呆了快十八年了。我也没有显赫的家世，没那个资格不安分。”
　　“你太看低自己了。”苏晨有点无奈，“人总是要充满希望的。再说，白手起家的大有人在，你为什么不相信自己呢？”
　　我不想他看低我，笑着说：“别当真，我是开玩笑的。”
　　“那就好。”他笑了，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你的梦想是什么？”我想要多了解他，也许了解了就可以找到他的缺点，我就不会喜欢他。不喜欢他，他走的时候我就不会太难过吧？
　　“我想像个小王子那样生活。”说这话的时候，他似乎有点孩子气，不像个十七岁的大男孩。他现在不就是王子么？“永远。”
　　永远，多美好的字眼，不过成人都知道，永远不会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