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妻书》白追追

2、咱俩做朋友吧

　　全校人都知道了连墨、姜乌这对患难兄妹，连墨靠脸蛋和成绩出彩，姜乌靠翻墙速度成名。
　　仿佛冬夏，冰火不容，连墨转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姜乌，皱着眉问，“跟着我干嘛？”
　　姜乌欢蹦着上前，递给他一块雪糕，“我是为了保护你的名声，现在全校都以为我俩是兄妹，我要是不走近点，别人会说你冷漠的。”
　　连墨没接她的雪糕，跨大了步子，姜乌只能小跑跟上。
　　“连墨同学，我早就注意到你了，军训的时候我站你斜后面，你后脑勺下面有个小爱心，我小时候有个好朋友，和你的胎记一样哎，”她掏出自己专门带到学校的小盒子，拿出爱心项链，递给连墨看，“这是他送给我的，你说巧不巧，你和他还有点像，都挺好看的……”
　　“……”连墨着实不知道现在还有这种搭讪方式，白了姜乌一眼，大踏步走进教室，坐到位置上开始做题。姜乌一瞧见那简单又磨人的数学符号，顿时脑袋抽筋，火速逃离。
　　姜乌觉得自己肩负着做年级第一的好妹妹的重任，有意识地听了讲做了作业，虽然三分钟热度也没啥用。
　　课间她不时对连墨眨巴眼，做鬼脸，放学时还非要一起等他出校门，美其名曰拉进兄妹关系。
　　“别跟着我。”他平静说道。
　　“哎呀，大家都相信咱俩是兄妹，说明我还是没那么臭名昭著哒，”姜乌蹦着蹦着就跑到连墨面前，腆着张脸说，“后天元旦节，我可以邀请你跨年吗？”
　　“我不过年。”他语调里没有一丝起伏。
　　“元旦节是我生日嗷，过了我就十六岁了，你要不要来？”
　　“不去，你和你父母好好过生日吧。”
　　姜乌瘪瘪嘴，嘟囔道，“你要是不去我就一个人过了，我奶奶就会觉得我在学校没朋友的。”她转到连墨身旁，“你说巧不巧，我爸的新老婆是元旦节过生日，我妈的新小孩也是元旦节过生日，那我下次可以改端午节？清明节？但我估计，他们就会有其他亲戚在那天过生日了。”
　　连墨停住脚步，看了看她，“你真的是一个人过生日吗？”
　　姜乌点头如捣蒜，“对呀对呀，苍天在上日月为鉴，我没骗你，骗你我下次考试倒数。”
　　“……”你什么时候没倒数过。
　　“好了就送你到这儿，我回学校了，元旦节早上我在琼海那边公园里等你。”她往后退了几步，边退边说，“连墨你要是不想来也没关系，琼海不好玩儿我们还可以去看星空展。”
　　连墨微微点头，目送一朵灿烂的花退出自己的视线。
　　他独自回南辞洞，有人说，住在这里的人冷漠又矫情，多金又爱好挥霍。
　　南辞洞往前走九百米，有个超级大的广场，广场上经常举办各种展，连墨总是在星空展开始的时候，跑到展会里的椅子上坐一整晚。
　　他在那儿看见过姜乌，早在上高中前，她明媚灿烂，看起来像没受过伤的小孩。连墨心胸狭隘，不，是他自认为自己心胸狭隘又矫情，恨死了这种孩子。
　　他中考有两科交了白卷，父亲暴怒，说让他自己反省一段时间，体验一下鱼龙混杂的环境是如何让人心力交瘁的。但他觉得，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就如同早早回到了上帝身边，安宁顺利。
　　他只会沉迷其中。
　　元旦节早上六点半，连墨抵达琼海公园，过了好一会儿，姜乌才姗姗来迟。
　　“连墨你怎么那么早啊，我以为你不来呢。”姜乌惊呼，咬了一大口手中的煎饼果子。
　　“家规最基本的一条是言而有信。”
　　她咯咯的笑，又掏出一个煎饼果子，递给连墨，“我们家也有家龟，以前我爷爷养的，养好了还能给你送终。”
　　连墨接过饼，捏在手上，没有吃。走了一段路，姜乌试探道，“你怎么不吃？”
　　“我吃过早饭了。”
　　她眼睛亮了亮，“那趁热给我吃？”
　　她特意给连墨的饼加了肉和火腿，就是怕他嫌弃自己小气，既然他不吃，正好过生日再奢侈一回，吃个加火腿和肉的饼。
　　“你怎么穿这么少？不怕冷？”连墨见她吃得欢快，随口问了句，刚才见她跑过来，只穿了牛仔裤和一件低领毛衣。
　　姜乌摇摇头，塞了满嘴的食物，囫囵着说，“我超级怕冷的，早上起床起晚了，来不及找衣服。这么重要的约会，迟到就不好了，虽然我都没想到你来那么早嗷。”
　　“这不是约会。”他一板一眼纠正。
　　“哎呀，连墨同学，早恋是会被叫家长的，我倒是不介意，但是只要你说一个不字，我一定不强迫。你直接拒绝我吧，咋俩就此别过，分道扬镳，再也不见。”
　　“……你威胁我？”
　　“哪儿能叫威胁，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她闪耀着光的眼睛眨呀眨，露出猫咪一样傻乎乎又狡黠的表情，“我早就分析好了，那么多女孩子给你递情书，你连眼皮都不跳一下，但是嘞，我每天都跟着你，你都不打我，足以说明—”
　　连墨心脏漏跳了一拍，面色平静地看她。
　　“足以说明你缺一个朋友，我从军训时候就特别想跟你交朋友，可是张奇妙专门嘱咐不要去打扰你，我才按兵不动的，不然我们早就是朋友啦！”
　　“我不缺朋友，一个人习惯了。”
　　“我也一直是一个人啊，奶奶特别希望我交优秀的朋友，既然你不讨厌我，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做朋友。从了我吧，姐罩着你，”她跳上去勾连墨的肩膀，“我知道学校里面哪里有最好吃的果子，哪面墙最矮……”
　　连墨推开她，顾自往前走，“我不翻墙，我都是从正门逃学。”
　　“你也逃学的吗，”姜乌惊讶道，蹦蹦跳跳跟上去，“逃学不是好事，你不要学坏啦，你逃学去干什么？”
　　“书里写的，没有逃过学的青春不完整。”
　　“那都是营销，骗你的，如果你考上清华，还可以出本书，说没有考上清华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为什么要考清华，我要去北大。”
　　“行吧行吧，北大，就北大。”
　　“那你为什么逃学？”连墨问。
　　“我要是说我逃学去赶作业你信吗？”
　　“信，我没什么不可相信的。”
　　“我真是去赶作业的，我就是营造一个逃学的氛围，其实我可努力了，考上这个学校，都花了我好大的劲，我很忙的，还做生意呢。”
　　“收废品？”
　　“不不不，那只是我的支线，我主要业务是卖花，我奶奶在帮我种花，我负责销售。”
　　“如果学习吃力的话，可以少做一些生意。”
　　姜乌笑得明朗，眼睛都眯起来，仿佛那天有很大的太阳，“我抓周的时候抓了一块铜板，天生就掉钱眼里啦，孔方兄才是我的最爱，学习多没意思，反正我也不会离开这个地方，费那么大劲考出去干嘛？”
　　两人走了很远，绕了琼海一圈，元旦节那天整个将尾市都很热闹，姜乌跟着一个皮卡丘人偶走了两条街，下一秒又被集市里卖花种的姐姐吸引。
　　夜晚海边有很多人放烟花，姜乌掏出几根仙女棒，拿出火柴点，连墨看着她手里的火柴盒，“我有打火机。”
　　“你随身带着打火机？”她追问，“连墨，你是不是抽烟啊，最近好多男生都躲女厕所去抽烟，抽烟不好的，不要为了耍帅就不顾身体健康，你好歹能长命百岁，抽烟的话容易早死。”
　　“......有些人集邮，我集打火机。”
　　“哦，那还行，抽烟真的不好，上个月第二场星空展，我遇见一位老绅士，他有一百岁呢，你要是活那么大岁数，都22世纪了。我那时候在干嘛呢，会不会基因密码被破解，一百岁的我依旧硬朗，带着儿孙去蹦迪？”
　　“想法不错。”
　　姜乌带着连墨到处乱窜，离开海边去了商业区，摩天大楼的荧幕上滚动播放市长和市长夫人的祝福。都说他们伉俪情深，美满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