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开花落》凡鹤

7、第7章 重生

　　曾经看似平凡简单，且又唾手可得的一切，如今都已经变成了奢望。
　　“梦凡，快来，这儿的野花真好看。”梦文远远地招呼梦凡过来。
　　“哎，哥，我来了。”梦凡直起身，回应道。
　　“梦凡，快点，快来呀……”
　　“哥，你等等我……”
　　……
　　“姑娘，你醒醒，姑娘……”
　　梦凡吃力得抬起沉重的眼皮，一个模糊的男子的模样映入眼帘，她以为是天堂的哥哥，心中感到一丝欣慰，无力地喊了一声“哥哥”。
　　“姑娘，你终于醒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传进梦凡的脑子里。她还没搞明白，自己是死了吗?刚才她明明看见了哥哥，她看着眼前陌生的脸庞，无力地问道：“这是哪？”
　　“姑娘别怕，我叫李剑，这是我家，我在河边发现了你，看你伤的很重就把你带回家了。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了。”李剑见梦凡醒了，顿时难掩内心的喜悦。
　　梦凡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大难不死感到庆幸，弱弱地说了一声“谢谢”。
　　恢复神识的梦凡，昨日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一一闪现，她顿感心如刀割，泣不成声……
　　“姑娘你别哭，你才刚刚捡回一条命，有什么事，等病好了再说。”李剑看见梦凡突然情绪波动如此大，顿时慌了。
　　她闭上眼睛，扯过身上的被子，蒙住了脸。此时她才感受到，自己身体已经如此虚弱，连拉被子这么小一件事，她都要用尽全身力气。
　　李剑见状，只得默默离开。
　　大夫说只要梦凡能醒就算是保住了性命，只需要后期好好调理即可。他吩咐身边的丫头小梅，好好照顾梦凡。
　　也许是不愿面对现实，也许是身体太虚弱，梦凡昏昏沉沉地又睡了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傍晚时分，梦凡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走出房门，雨后的晚霞格外艳丽。可是再美的晚霞在她眼中也黯然失色，也遮挡不住她眼中的悲伤和迷茫。
　　曾经的一切早已灰飞烟灭，未来她又将何去何从？
　　“我叫李剑。敢问姑娘芳名？”梦凡身后响起之前那个浑厚有力的声音。不知何时李剑站在梦凡的身后。
　　“梦凡。”梦凡轻声回应，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大概不过如此吧。
　　“梦姑娘，外面凉，你身体还没恢复，还是回屋里吧。”李剑小心翼翼说着，并打量着梦凡。此刻，李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也不便多问，但仅仅一个背影，便透漏着无限的凄凉。一股怜悯之心从李剑心底油然而生，他很想上前给这个柔弱的背影一个拥抱。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梦凡微微侧身，道出了这句晚来的感谢。
　　“姑娘客气了。那日我从城外回来的途中，刚好碰见姑娘昏倒在河畔，便带回家中治疗，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听着李剑的话，梦凡陷入沉思，原来那天，一心寻死的她跳崖后，便落入这万丈深渊的悬崖下面的深潭中，之后便失去了意识，然后阴差阳错地被眼前这个男人给救了。
　　此刻她真不明白，这是上天对她的垂怜还是惩罚。
　　“梦姑娘不要有什么顾虑，只管在这静心调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看着眼前心如死灰的梦凡，李剑不管她之前经历了什么，只希望现在能用自己满满的关爱，重新点燃她活下去的信念。他已经救了她一命，不在乎再多做一些。
　　若问为何，无非是一切从心。
　　不曾经历生死别离的人永远不懂，生与死只是一线间。对于一个了无牵挂的人而言，死是一种解脱；而活着，反而需要更大的勇气。
　　寥寥数语后，丫头小梅端着药碗走了过来，梦凡跟着小梅进了屋子。
　　李剑在屋外将门轻轻合上。

　　万丈悬崖上硝烟四起，到处是断壁残垣，悬崖下一片祥和生机，另一番天地。
　　梦凡掉落的地方下面是一个深潭，由于地势的原因，水流湍急，梦凡掉入潭中后很快失去了意识，身体随波逐流，最终在一处岸边，被横在水边的一根大树枝拦住。李剑便是在河边取水时发现了梦凡，等她再次醒来时，早已身处他乡。
　　这里叫春城，并不是因为它四季如春，而是因为整座城镇被绿色笼罩，生机盎然才因此得名。从上面看整座城镇被山水环绕，只有一面与外界相通，外面的人很难发现，这片宁静的绿色下面，竟隐藏着一座如此繁华的城，犹如世外桃源一般。

　　过了几日梦凡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这几日李剑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可是感激归感激，欠的终究是要还的，这是爹娘从小就教她的道理。可是现在一无所有的她拿什么偿还呢？面对无以为报的大恩，梦凡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萍水相逢，他没有必要为她做这些，更何况她本来也没有什么求生的欲望。
　　李剑端了一碗药，在床边坐下:“梦姑娘，该吃药了。大夫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梦凡打断了：“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就那样死了，死了就不会再觉得心痛。”梦凡平静的说着，语气不带一丝波澜。
　　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更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让李剑伤了心，她也明白自己不该这样说，可这的确就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死了就可以和家人团聚，更不会再欠别人什么。
　　李剑怔了一下，将手中的药碗放下，看着梦凡认真地说：“救你是出于我的本心。我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一定知道，爱你的人一定希望你好好的活着。如果你如此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让他们情何以堪呢?”
　　“爱我的人？”梦凡自言自语着，脑海中又想起里了爹，娘和哥哥，泪水便再也忍不住了。
　　“对不起！”看梦凡哭得伤心，李剑心里有些自责，怪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
　　“我没事，”梦凡擦掉脸上的泪，起身来到了屋外。李剑没有阻拦，默默跟在身后。
　　夜已经全黑了，深邃的夜空中，零星的点缀着几颗星星，梦凡感觉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星星了，她认真地寻找着最亮的星星，她觉得此时爹娘应该已经和哥哥团聚了，他们一定在天上看着自己，这样也好，至少哥哥以后就不再孤单了。
　　“你看，那是我的家人，最爱我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
　　梦凡仰望着夜空。
　　李剑看着眼前这张凄美的侧脸，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怜爱。
　　“如果姑娘不嫌弃，以后可以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李剑的话里带着十足的真诚。
　　梦凡有些惊愕，转过身仔细打量眼前的男人。
　　高大的身材，俊朗的面庞，配上浓密的双眉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使得原本青春的脸庞多了几分成熟和沉稳。
　　还没等梦凡开口。
　　李剑便缓缓说道:“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母亲一边照顾我一边打理着父亲留下来的纺织厂。前两年，母亲积劳成疾，病倒了，不久也离开了我，不管我怎样悲恸难过，但依然选择好好生活下去，不然便枉费了母亲为我付出的一切。希望你也能为了家人，好好的生活。”
　　听了李剑的话，父亲病死在残垣断壁下，母亲惨死在日本人枪下的一幕幕，在梦凡的脑海中涌现出来。
　　是啊，父母牺牲了他们自己不就是想让自己的孩子好好的活下去吗?
　　如今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竟如此不珍惜，岂不让他们寒心吗？
　　“谢谢你！”这一次梦凡是由衷地感谢李剑。
　　“你能想明白，我也放心了。我现在也没有亲人了，孤家寡人一个，如果你愿意，就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无论出于善心还是私心，李剑都真诚地希望梦凡留下来。
　　“可……我……”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梦凡完全没有思想准备。
　　“你先不要忙着拒绝。日后你若是寻得好去处，再走不迟。目前留下来，是最好的选择。你大病初愈，又人生地不熟，能去哪呢？你只管安心住下。这偌大一座庭院，也已经空寂很久了，你若是能留下来，也算是为寒舍增添几分生气，全当是帮我了。”李剑心思细腻，一番话竟让梦凡无法拒绝。
　　同是天涯沦落人，此刻失去至亲的两颗心，心心相怜。
　　爹从小就教育她和哥哥，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人生在世当永存感恩之心，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大于天，如今自己落魄到这般田地，必定无以为报，如果自己留下来，能让眼前的救命恩人在往后的日子里不再那么孤独，是不是也算是报恩呢?
　　经过一番思量，梦凡终于点头答应。
　　李剑竟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激动地说：“好，我明天就吩咐小梅去收拾好屋子，置办些新家具来……”
　　“不用麻烦……”梦凡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了。
　　“那怎么行。你不要客气。需要什么吩咐小梅一并买来就是了。”李剑压根不给梦凡辩解的机会。
　　“那你今晚早早休息。”李剑的话里满满的都是关心。
　　“好。”看着之前还比较严肃的李剑，这一刻俨然高兴地像个孩子，梦凡不由地露出一抹笑容。
　　梦凡的脸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笑容了，即便是此刻如此落魄，也依旧楚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