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森屿暖树》溪柠子

38、第三十八章

　　孟歆儿也不知道为什么，激烈的情绪突然冷静了下来，就像熊熊烈火被人浇上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她看着乔芫，淡然的神情，不同于机械，也并不麻木，只是普通的交谈。
　　乔芫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一定已经在心里过了好多遍。
　　这一场车祸，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的落差，从被宠爱长大的小公主瞬间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的变故，终究还是将她从里到外剥皮抽筋，强迫她脱胎换骨。
　　一点点雪块儿落在她的头发上，落在她的睫毛和眉毛上，有些化开了，有些还在，她像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样子。
　　这段时间以来的云淡风轻，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云淡风轻，还一度让她觉得乔芫恢复的太快，未免有些冷血冷心，去世的毕竟是她的父母…
　　直到今天她才突然明白过来，其实这些事情都没有过去，只是被她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埋在心里最隐秘的角落，不给别人看到而已。
　　是啊，她怎么忘了，乔芫虽然从小就受尽疼爱，可乔爸乔妈超正的三观早就以身作则的影响着她，让她有着超乎普通孩子的懂事乖巧。
　　所以她比同龄人更早的看出自己的不同，所以她们成为了最好的朋友，而乔爸乔妈也成为了自己的第二对父母。
　　她只是看着性子随和可爱脾气好，其实骨子里倔强又傲娇，就是这样的她，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把自己的伤痛挂在嘴边，表现在脸上呢。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说出来，只是让别人可怜她而已。
　　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早就不是当初天真烂漫，善良单纯到相信每一个人说的话的小女孩儿了，现在她的每一个笑容，似乎都多了几分温和。
　　“芋圆，你咋知道这么多啊？”孟歆儿也试着说的淡然一些。
　　“我查过的，跟我叔叔签协议之前，我就借了沈娜姐的手机查过。”乔芫转头对上她的眼睛，微微一笑。
　　“那个时候我就做过最坏的打算，我不小了，不会活不下去，最多就是多吃点苦，多遇到几个剥削童工的老板…可是我认识了张云雷，突然就不想那样活下去了。”
　　“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活的太憋屈了，如果可以向着光，谁想永远待在黑暗里呢？”乔芫搓着她的手，企图在这冰天雪地里带给她温暖，“有些东西，总要经历过才懂的，就像那些想着放假解放的人，永远都不会懂读书对我们的意义。”
　　那段对于她来说最黑暗的日子，那段每天都在研究着人类的几百种死法的时光，都已经过去了。
　　就连乔芫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撑过来的，但她确实是撑过来了。
　　她不想再说这些，也没有必要让身边人知道这些。
　　“我对你说这些，会不会吓到你？”
　　她话语里的小心翼翼让人心疼，孟歆儿突然就想起当年她们刚交心的时候，她们坐在人少的角落，她给当时家庭美满幸福的乔芫讲他爸妈是怎么从她记事起就吵架，甚至动手的，那时的乔芫天真到可怕，她并不理解世界上有这样的家庭，但她听的很认真。
　　上前两步，把半身是雪的乔芫抱进怀里，她也想透过厚重的羽绒服，带给她温暖，“不会。无论你说什么，都不会吓到我 。我懂你，如果我都不懂你，全世界就没人懂你了。”
　　“芋圆，芋圆…”她叫了她两声，带着哽咽，乔芫也抬手搂住她，轻拍着她，安抚着她：“我在。”
　　“歆儿，我相信他，你相信我，好不好？”
　　沉默中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呼吸可闻，除了啜泣，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要是我家庭条件再好一点就好了，要是我再强大一点就好了，要是我可以像从前你们护着我那样护着你就好了…”
　　乔爸乔妈曾经拿她当亲闺女一样，重新给了她家的温暖，乔家出事之后，她以为她终于有机会还回去了，可她还是护不了她，她甚至都不能给她一口饱饭。
　　但凡她母亲不是每天朝九晚五买手抓饼勉强维生和供她上学，但凡她母亲不是多病缠身，她都不让她去求别人…
　　“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无论从前现在，你都一直护着我，温暖着我…”一个在她手上的石膏没拆的时候帮她洗漱擦脸，帮她打饭穿衣，即使后面拆了石膏不能动还帮她洗贴身衣物一个学期的闺蜜，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换来的啊，更别说从前还处处护着她，不让任何人说她一句不好。
　　“别哭，我保证会好好的，不让自己出事，我们不是本来就说过要一起考到北京去吗？我在北京等你好不好？”乔芫半天没听见回答，放开她才发现孟歆儿已经哭成了泪人，连忙给她胡乱擦着眼泪。
　　“别抹，待会儿结冰了！”孟歆儿拍掉那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忍不住破涕而笑。
　　“你千万保护好好自己，随时长点心眼儿，别被人骗了，要是一旦发现哪里不对就赶紧跑，万事找警察叔叔总是没错的…”
　　“还有，等你买了手机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还记得我电话号码吗？快背一遍！”
　　“笑什么笑，鼻涕泡都糊脸上了，丑死了，快背啊！”
　　“1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