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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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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秧子
赵老爷的独子是个病秧子,这是赵县人人皆知的秘密。据说,赵老爷五旬老来得子那个白天,天降紫雨,范围不过三条街里,人人称奇。便有儿歌唱:赵县赵老爷,老来奉神仙,红雨没西边,儿子家中天。果不其然,这宝贝疙瘩,捧手里怕摔了,含口里怕化喽。起名叫圭贤,字树业。暗含高贵神贤,建功立业之意。
白白胖胖养到5岁,却有一老尼姑上门算卦,不讨吃,不纳银。说自己命中注定要给文曲星点露天机。赵老爷一听那“文曲星”三字,两个眼珠子都直了,赶紧把师太请上座,好茶好水奉着。小圭贤被保姆领出来时,老尼姑洒了一宽袖的茶水,啧啧称奇。端量了面貌,又抚掌观纹,忍不住一声长叹“可惜了,可惜了。”
老爷一听,心里紧张,赶忙询问。只听老尼语“令郎本是文曲星托生,属金。怎奈本身命格却又极阴,属水。名中带土,带木,唯缺火。看面相,宽额,窄颊,聪慧之象,却短命。必短于大阴之气。火克金,金生水,水又克火。如果找到火源,便能切断这凶兆,方可续命。但同时,金性的聪慧也会消失。此为可惜。”
赵老爷睁目,惊愕,看在一边玩耍自如的独子那般活泼相,简直无法置信。“那师太,这短命……”“必不过十六载。”“什么!”老爷一个踉跄,旁边的太太们赶紧搀扶。“那火源,师太,怎么说?”“可遇不可求啊,可遇不可求……”老尼姑摇晃着脑袋喃喃自语,众人皆惑。
送走了尼姑,赵家人你一言我一语展开讨论“听他瞎说,小贤聪明伶俐的紧,吃饭也好,怎么就会那啥,又那啥了?”“那姐姐你说,这师太不求钱财,按道理说没必要骗咱们呐?”“要我说,不如就去寻个属火的孩子,伴着读,以防万一嘛。”“以防万一?那要是贤儿因此失去聪慧,怎么办?”
“好了!”随着赵家老爷一声怒吼,满室鸦雀无声,只听得小圭贤在院子里蹦跳着笑闹,好不活泼。“先这样随他去,如果稍有端倪,再议。”老爷起身,家眷们赶紧伺候着。说到底,还是舍不得那“文曲星”三个字。
春去秋来,赵圭贤的诗情画赋已在方圆百里小有名气,珠算管账竟直逼府里的老管家。成了远近闻名的神童。赵老爷欣慰,老了老了,赵家却出了个可以交托家业,甚至发扬光大的子嗣,真是老天开眼啊。渐渐的,人们忘了那个老尼姑,连带着当年的天机,也都顺风飘走,当成一场癫语。
直到圭贤15岁,下了师傅的课,跑去集市看热闹,却被疾驰的马车撞翻,赵家人才醒悟,灾难降临了。圭贤因为那一场冲撞,跛了脚,魂也吓掉了七分。府里请来最好的大仙儿收魂,才召回了几分。从此以后,赵府里就常看到这样一番光景:赵老爷的宝贝儿子圭贤,蹲在桃花树下用树枝画画。谁也看不懂画的什么,只见得赵圭贤一脸的泥土,两个乌黑的眼珠子空空洞洞。老爷躲在远处悄悄抹泪,我的儿啊…… 万般无奈,决定寻找‘火源’。
一
之后的某一天,赵家傻儿子破天荒的要求丫头们给他换新衣,拢头发。当小王八蛋韩庚提溜提溜转着两个黑眼珠瞧以后的主子时,心里就涌上一句不知哪听来的诗:风吹白纱,泼墨成画,黑山峻岭,君子兰花。眼前的小主子,英眉挺鼻,丰唇垂耳,一身淡青的长衫,腰际别了一块黑玉,虽然走路迟缓,双目却炯然坚定。这,这是传说中的赵家病秧子?奶奶的,还以为伺候个软柿子,可以捏捏,没想到是个人精。
赵圭贤抿住嘴,打量这从今以后归自个儿差遣的小仆人。瞧那贼头贼脑的劲儿,怪不得丫头们直嘱咐自己“别让那小王八蛋骑在你头上,少爷。”府里下人们都不怕圭贤少爷,谁叫他呆嘛,所以那话说的要有多直白就有多直白。
赵老爷满眼宠溺地牵了圭贤的手“来来,儿啊,看看,这小家伙你还满意不?”“爹,这是……”“爹从十来个属火的孩子里挑了个最好看的给你。要是不满意,爹再给你换去。”“哦不,不用。谢谢爹,我很满意。”绕着韩庚转了一圈,赵圭贤下了结论。
我X,看猪肉呢!老子当然很好,要我算你有眼光!韩庚偷偷翻了个白眼,却入了圭贤的眼,抿的嘴不自觉向上勾了勾。看宝贝疙瘩如此高兴,当爹的也跟着笑起来“好好好,但愿这韩庚能冲好你的病。”“你叫什么?”圭贤问。不是吧,你耳朵也有毛病?你老爹不是刚说过么?小王八蛋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没吭声。“韩庚,少爷问你话呢,真没规矩!”管家有点生气,呵斥了一声。“回少爷,他叫韩庚。”
“让他自己说。”哎呦喂,我们家小贤还真有点当家的样子,赵老爷暗自欣慰。奶奶的,说就说!“我叫韩庚,”抬抬眼皮,看少爷身后的老爷一脸不满,又补充道“少爷。以后听您的吩咐。”圭贤紧紧地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小嘴,伸手轻抚了下“那,我以后就叫你小庚吧,呵呵。”老爷在后面直拍脑门子,果然还不是当家的料。韩庚却愣在了那,他,他,他摸我嘴?奶奶的!
“喂,你不是又痴又傻,跛了脚还丢了魂么,怎么这么,额,完好无损?”一边给主子脱鞋,韩庚一边嘟囔。说出的话,面上带的神情,完全不把眼前的少爷当回事。
“呵呵,”圭贤也不以为忤“那都是传闻。我除了没以前聪明了,走路不那么方便,其他都还好。”
“真的是哎……看你好模好样的,本来我想……额。”话说一半,又生生吞了回去。
“你想什么?”赵圭贤眯起眼睛笑起来“你想骑在我头上?你想欺负欺负一个又痴又傻的人?”
这话句句属实,把韩庚羞地满脸通红,有点烦躁。“不不敢。”说是不敢,可那表情分明是不甘。
赵圭贤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新鲜。好久没有跟一个同龄的男孩直来直往的交谈,他觉得生活似乎要变得有趣。“喂,”他模仿韩庚的语气“你说你为什么会卖到府里来?”
本以为韩庚会抽抽泣泣地讲述一段悲伤的身世,却没想到,那人一副无所谓地表情,说“家穷,从祖辈就传了手艺做风筝。皇帝老儿有个龟孙子叫啥啥政,前几年疯了。就禁了。说是‘疯政’那是侮辱皇室。我呸。”
“风筝?就是纸鸢么?我只在书上见过哎。”
“纸鸢,对,是唐朝以前的叫法。”
“你懂得挺多的。”
听赵圭贤这么一称赞,本来耍无赖的韩庚也红了脸“就,就这么一点。我听我娘说的。”
“你娘呢?”
“她呀……嗨,见阎王了呗。”想装满不在乎,可垂下的眼角还是暴露了少年的悲伤。
“我娘,也先去了。”圭贤握住了韩庚的小手,那里一片温暖。想安慰他,却熨帖了自己的冰凉。
“你干嘛,不用可怜我。”别别扭扭地甩开了圭贤的束缚,韩庚的脸更红了。“你娘走了,你还有一大家子二三四五娘,我看她们都很疼你。你爹也好,把你当祖宗供着。不像我爹。以前做风筝的时候,我好崇拜他,觉得他什么都懂。可现在,没了娘,别的什么都不会,成天除了佘钱喝酒,啥也不干。要不是赶上你家找属火的人,算了我八字最阳,我该是卖到了妓院当龟公喽。”少年瘪瘪嘴,忍住了眼里的猫尿。
赵圭贤看看手里的落空,再次牵起了温暖,这次执意不放。“以后在这里,就是你的家。”
“切!不稀罕!”甩呀甩,就是没甩掉被握住的手,韩庚气结。
突然地,圭贤得到人生第一次满足,至少,他的力气竟大过这个韩庚。即使以前的书画得到传颂,即使那时风光无限,都没今天的一次小胜利来的让他高兴。“我说了,这就是你的家,便就是!”韩庚偷偷拿眼瞧他,那样说着认真话的人,脸蛋却稚嫩无比。这样一个少爷,却无比善良。心里,就稍稍柔软起来。像一条长久被泥土淤积的小溪,疏松了一个豁口,潺潺的,细细流淌。
二
赵家少爷自从得了一个仆从叫韩庚的之后,每天红光满面,神清气爽。虽恢复不了儿时的伶俐,却已然让赵老爷一家子欣慰。所以对小王八蛋的没规没矩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天,赵少爷一年来第一次出府门,全家简直像过年一般就差张灯结彩。
一大早,丫头们就把最好的衣衫端出来,采了朝露来给少爷洗漱。韩庚直愣愣地杵在一边看被簇拥着的赵圭贤穿衣戴帽。“看我看直眼了?”圭贤揶揄他。韩庚立刻红了脸,手脚不知该摆哪,嘴上有点怒“谁,谁惜着看!又没我英俊!”丫头们笑成了一团,圭贤也乐了,招手“过来,你也挑件衣服,英俊给我看。”以为是嘲笑他,韩庚真生了气,甩手就走。圭贤止了笑,想追上去,却跟不上趟,眼睁睁看着脾气大大的小仆走出了自己的院子。背影一片落寞。
等韩庚在轿子那看到了赵圭贤,便惊异地张大了口。那人一身粗衫,长发只打了个下人才做的髻,一颠一跛地朝自己走来。“你这是……?”赶紧上前扶住了他,韩庚有点责怪。“不坐轿子了,今天跟你走走。”“哎?”韩庚不可置信,转头看身后那一群丫头,还有个满脸皱纹的老爷。“韩庚,照顾好贤儿。他要是有个闪失,拿你是问!”赵老爷心疼地目送他俩,心里道:我的儿呀,就是穿粗布,也是那样俊朗。
“我就是穿粗布,也是一样俊朗。”赵圭贤如是回答韩庚的疑问,惹来那人的一记鄙视。“只要,你别嫌我麻烦,走路这般的……”他又补充。韩庚本来还想奚落他的厚脸皮,可听了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责怪,只好握了他的手,轻轻道“怎么会。我喜欢扶你。”话一说完,就想咬自己口条。奶奶的,我咋像个娘们!可赵圭贤心里乐开了花,紧紧地回握那支撑自己的小手,一字一句说“好,我们相互扶持。”惹来小王八蛋一顿哼唧。
一路上无人识出这跛脚的少年便是赵府的公子,倒是偶有几人跟韩庚打招呼“呦,小龟公出来逛集市啊”“滚你妈的!”如此粗俗之语,不绝于圭贤之耳。却也只是心疼韩庚,并无厌烦。倒是再有人那样对韩庚,他便骂回去“去你妈的,韩庚才不是龟公”惹来小王八蛋一阵抚额“你,你没发烧吧?”摸的他好不惬意。
路过诗社,圭贤提议进去瞧瞧,韩庚瘪瘪嘴,从了。就见一老不死的(韩庚语)摇头晃脑出对子,底下无一人能答,颇露得意之色。圭贤勾了勾嘴角,附耳给韩庚,韩庚也笑了。那师傅听见有人窃语,便大声说“有本事说出来,没本事才缩头缩脑。”瞧他一脸心胸狭窄之貌,韩庚不服气,站了出来,朗声道“老家伙,你不是出的‘松下围棋,松子忽随棋子落’么?我家少爷”呦嗬,这还是第一次听见韩庚称自己少爷,赵圭贤眯了眼睛笑笑看他,只听他说“我家少爷于我说,该这样对‘柳旁垂钓,柳丝长伴钓丝悬’。怎么样,服气了吧?!”底下有人议论“对的好工整啊”,韩庚就像是自己对对了一般,鼻子翘上了天。老师傅抚须沉吟一声“意境不错”,便抬手对圭贤略施一礼,道“公子若有雅兴,不妨出来对上一对。”这次出行,本就放松了心,想跟韩庚两人低调的玩耍,这会便不想声张,就犹豫了那么一下。没想,韩庚却站了出来“你说吧,我对。杀鸡还用那啥刀么?切!”满座皆惊。那可是该诗院最有名的师傅,这小书童,真可笑。韩庚扭头朝圭贤眨眼睛,意思是说“没事,我来,你待着吧。”他察觉了我的不情愿?这样想着,圭贤眼里的就注满温柔。
“哦呵呵,老夫虽不想与黄口小儿一般计较,但既然你肯求教,那让老夫好好教育教育你。听好。上联是:看左转书向右翻。怎样?”圭贤微微一琢磨,便想附耳教授韩庚,怎料,少年站出一步,高声笑“哈哈哈,小爷我以为啥难题呢。老头听好,下联是:吃西瓜皮往东放。不错吧?哈哈哈哈”下面笑成了一片,圭贤难掩赞赏之色。那师傅咬咬牙,再道“江流天地外。”韩庚“男女闺房中。”有人笑岔了气,赵圭贤却怔怔地看向少年的侧脸。老家伙动了气“老夫看来要来真格的了。听好:中秋八月中”韩庚“半夜二更半”老头子“色难。”韩庚想想,又笑“容易。”底下有人拍手叫好。赵圭贤却收不回自己的视线,看那韩庚神采奕奕,清秀的小脸上红润的薄唇翕动,有什么,便钻进了他的身体里,蠢蠢欲动。老人家又说“哭古哭今哭东哭西哭南哭北哭来哭去哭自己原无知无识”小家伙高声说“观事观物观天观地观日观月观去观来观他人亦有高有低。老家伙,你别狗眼看人低。还是那句话,杀只鸡,还用杀猪的刀么?”下面有人笑喷了去,对面的师傅脸色难看之极,赵圭贤领了韩庚的手趁乱离去。
一路上,赵圭贤不说话,韩庚本还在洋洋得意,却也冷了下来。“喂,你这家伙,给你长脸,你干嘛不吭声。至少,至少表扬表扬我嘛!”别扭地讨要表扬的神情很是可爱,赵圭贤又笑了。他本想问,男女之事,你还知道多少。感情之事,你懂得多少。可看那孩子气的韩庚气鼓鼓的脸蛋,便就此歇了询问,只想好好把握他。
便好好把握了那温暖的小手,说“小庚,你很聪明,我好喜欢你。”说完就紧盯着看他的反应。韩庚呆愣了下,想明白了,瞬时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回答“死,死病,病秧子,谁说我喜欢你?!我,我才不喜欢你!”
赵圭贤揽住他的肩膀,哈哈大笑“我确实没说你喜欢我,我说我喜欢你,笨蛋。”笨蛋懵了下,便又恼凶成怒,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束缚,可圭贤怎肯?紧紧地圈着他,牢牢地抱了满怀。
韩庚安静下来,试探着想把头搁在那人肩膀上,却又犹豫不决。赵圭贤一把按住小脑袋,抵着自己的肩头,觉得好不安心。韩庚烧红了脸和脖子,久久不肯抬头。
三
之后有一天,赵家的亲戚崔氏来访。圭贤的表哥叫始源,字炯武。一来就看好了韩庚,总逗弄他,唤自个表弟却是“病秧子,你说……”韩庚不满,心里道,这病秧子只准我叫,凭什么你叫去了?!便更加厌烦这人。
崔始源身强体壮,总当着圭贤的面拎着韩庚像拎小鸡,说自己孔武有力,故字炯武。韩庚却反驳“放屁!那是你囧囧有神,五大三粗。”圭贤冷着脸,不言语。
崔氏夫妇听闻外甥的病情好转很多,便送来了贺礼,是一对鸳鸯琉璃筷。通体剔透,散发五彩的光芒。筷尾分别雕着鸳和鸯,生动有趣,美轮美奂。赵老爷把筷子送给了儿子,儿子又分了只筷子给韩庚,当着大家的面沉声说“没有你,就没有我。”众人皆笑着看,只当是少年的宅心仁厚,感恩戴德,并不以为意。韩庚手却抖,他从对面人的眼睛里分明看到了承诺,只有他能懂。接了筷子,嘴上却说“就给我一只,用来做甚”,可手上,却小心翼翼地装到了袖中,珍藏。赵圭贤笑,崔始源轻哼一声。
崔氏一行人辞别的时候,始源咬着圭贤的耳朵“病秧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喜欢那小王八蛋!等我再回来,一定要带走他!后会有期。”赵圭贤翻了个白眼,心里道,谁准许你叫他小王八蛋,那是我的专用!嘴上嗤笑“后会无期”。
有一天,赵圭贤喝了甜汤就跟着韩庚去后山放风筝。那是韩庚做了三天三夜才做好的风筝。上面写了句诗:宁同万死碎绮翼 不忍云间两分张。圭贤问他,你懂意思么?韩庚恼怒“废话!小爷我识字读过三字经!虽然是抄的,也是我自己找的好不好?!”赵圭贤狭长的眼睛就眯了起来,呵呵笑“那就好,那就好。”一幅贼样,韩庚这才知道被耍,却也习惯了。他再聪明,也逃不过他家主子的手掌心。便撒了欢,漫野的跑开,放起风筝。
赵圭贤坐在草地上,抬头看晴朗的蓝天万里无云,飞鸟欢快,小庚活泼。如果,时间就这样停止,他也甘愿。停在这宁静的一刻,幸福的时光。即使,一辈子是个病秧子,只要还能拧过小庚,他便知足。
风筝飘上了天,韩庚朝自己挥手,高喊着“上天了,上天了,病秧子!”说话还真不注意呢,多不吉利。可赵圭贤还是笑出了声。如果他告诉韩庚,那年就是因为多看了他两眼才会被马车撞,他是不是会骂他油嘴滑舌?那如果说你那时跟别的孩子打成了一团,他们嘴里骂着“龟公韩庚”,是不是小王八蛋眼睛会睁得大大的?呵呵,那就成一个秘密吧,最美好的秘密。韩庚,这就是命定。反反复复,终于,你来我的身边。用我已知的命运去换和你相遇,然后厮守,我真的愿意。
那边的韩庚向圭贤跑来,心里想起小时候的一点事。一个尼姑上门跟父亲说:令郎五行缺水,乃雷公电母之子,因触犯天条被贬下凡间托世,命硬,克家人。但请善待他,长至成年,寻到水源,方可脱困。是因为与文曲星偷情被贬么?嘿嘿。我想,我寻到了这一世最美的一池水。病秧子,这都是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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