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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之廿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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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廿一
乌鸟之狡,虽善不亲。
齐公子姜小午,亦名元,字子栾,桓公姜小白幼子,孝公昭、昭公潘、后废公舍同母弟。
姜小午自述:
七岁那年,我不再喜欢摆弄锁。
悠说,锁只防君子,防不了小人。我知道悠在难过,卫姬的孩子没了,她做不了姑姑,我做不了小叔父。不是还有潘和舍么,等他们的女人有了孩子,总会遂了心愿。潘说,在悠的心里,昭是无人可替代的。潘说这个话的时候,几乎咬牙切齿,全然是另一副模样,或许,他觉得不必在我面前掩饰什么。昭便是昭,我们的长兄,何苦要去替代,做我们自己不是很好么。
悠要出门,却不愿带我同往。我胆子没她大,敢提剑杀人,她不应允的事,我哪里还敢多言语。临行,她去求潘为我拜博学之士为少傅,授学开课。等她再回临淄,少傅已换了三茬儿,头一个说我和悠一样呆傻,被潘杖毙,扔出宫去;第二个大赞我聪颖过人,潘让我论齐政,少傅方授课,不过教我识了百来个字,能论个什么子丑寅卯,于是少傅被杖责二十,又扔了出去;第三个私下求史官誊抄了三十五年间父亲的政论要义,才诵读了半日,潘自个儿没来,着人拖走少傅砍了头。外边人都赞叹潘兄代父责,如此劳心我的学业。我是无所谓的,反正从此不再延师,乐得我撒欢的玩儿。有日撞见舍,他依旧那般邪魅的笑着,像影子一般随着舍的公子己璋笑得亦然。舍攥着我的胳膊,说,潘没安好心,竟存心让你做个痴儿。舍还说,他去母亲面前代我求情,怎么能让潘欺负幼弟。己璋附和着,劝我也去母亲跟前哭诉。
悠总算回到临淄,带了礼物给我,鲁人写在绢帛上的,圣人孔仲尼的语录,那时候,只剩两颗门牙挡风的少傅正教我读《仪礼》中《士昏礼》,那么多罗嗦的步骤后两个人才算夫妻,实在繁琐。
悠皱着眉站在那里,少傅哆嗦着口齿不清的见礼,我颇自以为是的同她道:“悠,你今后选一个父母双亡的男人嫁吧,《仪礼》中说得好麻烦,得向舅姑(古意舅姑指公婆)行好多礼。好在烈哥哥的父亲死了,他娘亲也病歪歪的,等到了十五岁,说不定早死翘翘了。”
“小午!”悠咬着牙忍住怒火。
少傅颤巍巍揽了罪责,同悠说,他来纠正我的错漏:“公子还不及背到后半部,《仪礼》有云,‘若舅姑既没,则妇入三月,乃奠菜。’其意乃——”
“我知道,意思是要悠煮三个月的饭菜供奉烈哥哥父母的牌位。”我捂着肚子笑,早忘了少傅唠叨的坐姿,“那还是不行,悠不会厨房的事!悠,我把厨子借给你好不好?”
悠气得将绢帛掷在席上,忘了那是圣人的智慧结晶,只顾着追打我。等跑累了,她默默的坐下,眉头锁紧。我想了想,说些好玩的事哄她开怀:“悠,你知道么?纳采、纳吉、问期的时候,都得捧只雁在手中,若是冬天,雁都飞去南方了怎么办?哪里去寻?我一定帮你忙,去城外打几只野鸭子回来,打扮了,凑合着用。”
她果然淡淡一笑。
“悠,你再想想,烈哥哥总是闷闷的,又不喜欢说话,再捧个扁嘴雁,不就是一对呆头雁么?”
她一下子怔住,我难以分辨悠的神情,是怒还是喜。舍说悠厌恶我们,悠仗着父亲、昭的疼爱,总想把我们踩在脚下。父亲薨逝时,我不过两岁,什么都不记得。倒是那之后,记得悠说,小午别难过,父亲是天上的星辰,会保护我。昭,暖暖的昭,从不像潘、舍那样欺负我。悠的眼睛也是暖暖的,我的姐姐,唯一的姐姐。
“悠,你怎么了?”
她捏捏我的鼻梁,浅笑着:“小午以后娶媳妇儿,可要把雁捧得牢牢的,可不许松开手!就选在暖和的日子行礼,野鸭子不吉利的。”
悠笑得好难看,眼里还有水花——转瞬,水花隐去,悠厉声责问,是不是我淘气,才连累了几位少傅。我的话她还信不过,又寻了寺人来回话。她低着头,在我住的朱鹮殿外站了许久,才郑重其事的叮咛:“小午,潘给你的,你要感恩戴德,和潘、舍,都不要走得太近,在国夫人那里,你要乖,有些事,只能藏在心底,千万别去同国夫人议论潘和舍的是非。”
潘和舍从来都不和睦,潘仗着自己大两岁,舍无非是靠母亲的宠爱,母亲会说,潘是哥哥,该让着舍,潘就私底下要我去捉弄舍,看母亲又如何偏颇。悠一直提醒我,不要掺和进去。
过了一年,我八岁,该挑选侍读了,潘要选高氏,舍举荐国氏,恰巧隐逸的堂叔公夷仲年送幼孙年潭来祭扫太庙,于是潘和舍选定了潭。有一天,提起悠,潭说,外间都说悠傻,可夷仲年赞悠颇具大智慧,潭只瞧见悠的美丽,没去想那么多。
“你什么时候见过悠?”
潭捂住口,四下看看,才附在我耳边道:“公子可别说出去,祖父知道我多嘴,会请家法的。”
“嗯,你说!我替你保密!”
“公主悠在祖父门前跪了三日,祖父才见她,说了许久的话。你知道,我伯父公孙无知杀了你伯父襄公,我们一家都隐居山中,从不见桓公这一支的人。公主走了之后,祖父却带我来临淄了。”
潭说得挺神秘,好在我守口如瓶,直到多年后,我才真正悟透悠的苦心。
每年春夏,堂叔公忧心潭在临淄为暑热所扰,会着人来接他回山里,也会邀我同去。母亲说,夷仲年老了,当年狠心撇下弑君的儿子,如今却只晓得宠溺幼孙,既想孙子有个好前程,又怕他吃苦。其实,堂叔公狠心着呢,三伏天也逼着我和潭学文习武,同我们说的多是父亲在位三十五年的故事,直到走前三日,才带着我们在山里摸鱼、打鸟,爬树、钻洞,还叮嘱我们,回了齐宫只说如何玩耍,不可将所学泄露半字。
我磨蹭着不走,堂叔公笑道:“公子还觉得山里好玩?”瞧我支支吾吾,堂叔公训斥,男人不可扭捏,有话当直言。
“堂叔公,我姐姐姜悠心不坏,下次,您别让她跪那么久——”
“桓公有后矣!”堂叔公捋着斑白的胡须,挥手命我们启程。
桓公有后,父亲有四个儿子,当然有后。
离开山野,回到宫墙内。“小午,你是桓公的儿子,寺人偻说,我跟着你就不用回山里,就可以娶漂亮媳妇儿生大胖儿子,到时候,我也可以捋着胡子说,潭有后矣!”
潭比我还小半岁,哪来的胡子?“你给我做儿子,小午有后矣!”
我们两个在永道追打,被潘、舍撞见,悠也在,舍说,怎么去山里玩成野孩子了,潘见我拉着潭行礼,说,还不傻,记得礼仪就是了。悠淡淡的笑着,什么也没说,像哄小孩子一样,命人取了吃食给我,只问我起居寒暖,也没心思考较我的学问。我有心炫耀一番,好博她一笑,才起个头,她就显得不耐烦,打断我的话,只同潭说笑,许诺着带我们出宫去逛临淄街市。
四年时光,我在堂叔公那里学了很多,周王室的事、诸侯国的事,自然少不了齐国的陈年旧事。从十岁开始,堂叔公单独为我授课。他郑重其事,沐浴焚香之后,带着我祭拜了齐国先祖牌位,在那一个个木牌子前肃慎庄敬的发问,如果,只是如果,姜悠弑君乱政、祸害齐国,交由姜小午决断,将如何处置。
“不会,悠不会!”
“臣说的是如果,公子必须回答。”
“齐国有律法,法不阿贵,即便姜悠是公主,法度不可偏袒任何人。”我狠下心肠,说的乃是堂叔公所教的大道,不过,我确信,悠不会。
两厢书简,堂叔公只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卷卷竹简记载着管夷吾的政论,放在最上面的乃是姜悠手书,记载了太公建齐以来的内乱,父子、叔侄、兄弟间的同室操戈从未停歇,有堂叔公的儿子公孙无知杀人与被杀,她甚至写下父亲出兵击败鲁国,暗地逼迫鲁人诛杀伯父公子纠。最末写着,潘、舍联手,害死昭的遗腹子。
“拜之,再拜之!”悠的不安从字里行间跳出来击打我的心,她不该怀着歉疚,是我做出的抉择,选择破灭纯粹的美好,去面对真实。我猜想,若是朝着另一个方向作答,等着我的会是承继于鲍叔牙的为人之道教化。
“不为不可成,不求不可得,不处不可久,不行不可复。”
管夷吾那些富有哲理的话,堂叔公先教了这四句。不做办不到的事,不追求得不到的利,不占据呆不长久的地位,不做不可再行的事情。
母亲同舍说着关于郑颖的事,我皱眉,觉着以小利诱惑不了郑颖,他还是会跟着而今齐国真正的主人潘。
“小午,何故皱眉?”
我头也不抬,扬着手里的木锁,回答舍:“这个,解不开!”
我长大了,悠嫁了,嫁的不是烈哥哥,温妪求我不可同悠说起烈。
不做办不到的事,可我还是想挽回,悠爱着烈哥哥,烈哥哥才能给悠幸福。无谓的尝试,让我对潘、舍彻底的绝望,母亲的心思,难以琢磨,还有深不可测的子都。可姜小午还是太嫩,以为四年所学足以应付姜舍——我单纯的看表象,是潘看中子都,舍在帮烈哥哥。事实证明,我那些用计的迂回法子,还不如直接去找烈哥哥。
我想去见潘,与燕姬擦肩而过,她眉梢轻扬,不知得了什么好东西。
王殿的门敞开,能清楚听见潘的咆哮,说的道理,我也不知算不算道理。说什么诸侯并起,不是齐国独大的时候了,纪国,在名义上还要让他存在,所以必须笼络纪人,所以,悠必须嫁给公孙阏,潘还说,烈要做谏臣是可以的,但不要动辄就搬出父亲和昭的遗训。
烈没有辩白,在潘又一阵怒吼过去,才朗声道:“臣不会娶国氏、高氏,集三家之力,犯上作乱。臣也不会娶任一一个,开罪另一家。君侯是齐王一日,臣便会尽心辅佐陛下,这不过是尽人臣的本分。臣愿对桓公、孝公在天之灵盟誓。只是,臣的私事,请君侯莫虑。”
烈哥哥出得殿外,仰头去看檐下的瓦当,那神情,似曾相识。潘语无伦次的嚷道:“田氏虽是陈国宗室之后,可你配不上孤的妹妹!一辈子休想!”烈留恋的望着瓦当,我猛然惊觉,那是悠下意识的动作,呆呆沉思的悠总会不自觉的仰视。目送烈孤清的背影,踱到他方才所站之处,抬头寻找瓦当的特别之处。
“有什么好瞧的?”潘走了出来,也抬头瞧。王殿的瓦当绘制了日月星辰,没什么特别。我站在那里,被他装模作样训斥几句,就退了出来,在宫阙间随意走动。
悠独自站在凌英殿外,风吹起她的秀发,她那般落寞的望着檐下,新婚的女人不是该乐呵呵么?凌英殿是齐国太子的寝宫,悠是在思念昭?
“悠!看什么?”
她冲着我笑笑:“只有王殿和这里的瓦当才会绘制星辰,少傅教你识别星辰了么?夜里迷了路,望着星空就能找到方向。”
“大白天的,你也迷路了?”我记得温妪的话,不提及同样迷路的烈。我劝不了悠,或许能做的,仅仅是少说无用的话,那些,不过是平添她伤悲。
悠没有回答,燕姬急急的奔来,稍有迟疑,悠用眼神示意她直言。
“公主,纪侯去了客斋!只是国夫人有令,一月之内,公主不得出齐宫。”悠沉默着,燕姬又道,“要么去求齐侯!”
“悠,我带你出去!舍给了我出入的令符。悠,你信我,我不会说出去!”我极力表白,我是男子汉,也能在她需要时伸出援手。
“好!”悠依旧锁着眉心,却也赞许的点头。
到了客斋才知燕姬弄拧了,我们去的乃是父亲建在齐宫边上的客斋,而子都往新建之处、住着纪人的新宇客斋去了。正要走,有父亲的门人医者虞扁请悠留步。“公主,田须无送了个人来养伤,如今又能活蹦乱跳了,执意要走。”
是烈送来的人,悠格外在意:“须无送来的时候,可有交代?”
“田须无走得急,只说好生看顾。此人却只说是须无救了他——”
悠让燕姬拿些刀币交给虞扁:“烈不会贪图人家报恩,既然人家伤好了要走,赠他盘川。”
虞扁为难的说:“只是——只是这人面容全毁,将前事忘得一干二净,连姓甚名谁、家住何地、父母兄弟,一概不知。”
“这倒是奇了!”
我也有好奇,真有人能忘记一切?那么,或许悠忘掉烈哥哥,便不会那么哀伤了。可那样,便不是悠了。
“是啊!他说他急着去见一个人,见上一面,就回来追随须无。”虞扁四下瞧了,也无闲人,低声道,“须无说此人便是力敌吴越剑客之人。若不是他缠住三名剑客,须无再是剑术精湛,要以一敌五,怕也不能全身而退。”
悠点点头:“既如此——小午,你代我诚心留他,好歹等我当面谢过救命之恩。烈——虞扁,你差人去请须无。”她与燕姬上车,往新宇而去。
悠这一去就是半日,见她忧心忡忡,我也不敢多问,倒是燕姬细说原委。子都是在新宇,谁料舍也在,舍恳求子都善待悠,莫要再与楚媛纠缠不清,居然当着纪国一帮宗室的面,私下说,要子都离开齐国,成全悠和烈。
“不能信舍,他不知打的什么鬼主意!”
悠叹口气,燕姬才接着说:“公主让石磬备了船,要送纪侯与纪人离开,可有了公子舍那番话,他们不信公主。”
“子都也不信么?”
悠摆手道:“不信也好,只怕纪人里也有舍的耳目。待明日,往太公祠拜祭,我再劝子都离去。他是无辜的,没必要死在齐国。”
悠沉默着,燕姬才悄悄同我说,纪人骂悠是烈的女人,是纪国的仇人,若非子都拦着,悠简直出不了新宇。我想发火,燕姬却摆摆手,让我别再提起。
“小午——”
“悠!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你信我!”
“怎么总是这句?怎么会不信你?”
“我——”
“记得我说过的话,莫在人前议论舍与潘,切记!”
我原想分辨,也就是在她跟前,我才直言快语,可又不想她烦忧,只乖乖的点头应承。
“客斋的恩人,你可留住了?”
我本来急切的要说的,听燕姬说起那头,竟忘了这头:“悠,那个人好可怕的样子,面目全非,脸上剑痕斑驳,已瞧不出本来的容貌。虞扁说,查看了他的佩剑,脸上的伤似乎是他自己刺的。幸好是我去见他,只怕那狰狞的样子会吓坏你和燕姬。虞扁猜测,此人是要去做惊天动地之事,不愿暴露身份,才自毁面容。”
“小午,不可轻视。没有大智慧大勇气,断无此魄力。”
“没有——没有——我先前是有些怕,可听了虞扁的话,我是着实钦佩,又想着他救了你和烈哥哥,就觉着亲近。他人挺和气,只是嗓子哑了,声音苍老。我劝他留下,他说只记得是烈哥哥救了他,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我劝他,不管是谁救了谁,他是君子,烈哥哥也是君子,一定能成为朋友的。”
悠赞许的看着我,带着些许惊喜,而后又有些担忧:“小午,你这样,姐姐很欣慰,只是,要懂得藏慧露拙。”
“我记住了!”堂叔公说过这话,堂叔公还说,悠的心里揣着齐国,悠有大智慧。想到悠周游列国,去过好些地方:“悠,天下的柏树数不胜数,是不是?”
“莫说天下,便是我们齐国的柏树,也比小午的头发丝还多。”
“唉,这可怎么好,那阿满怎么找啊?”
“谁是阿满?”
“就是你与烈哥哥的恩人,他不记得名字,大家都说他品性至诚,义满矣,就称呼他阿满。他要找一株古柏,却不记得那柏树在何处,是何模样。”
“那的确不易,穷其一生,或许都无功而返。”
我也惆怅的叹气:“那么,在柏树下的人不是要空等一辈子?”
悠诧异的看着我,我虽然替阿满难过,可想着不过半日,阿满就将我当着知己,推心置腹说了许多话,在客斋,哪怕是救了他的虞扁,阿满也没提起的话却对我说了。“阿满说,他什么都想不起,一动脑子,就觉着头痛。可有个模糊的影子,是个束发着男装的小姑娘,在一株柏树下等他,小姑娘从不看日出,只见过日落,阿满想把最美的日出送给小姑娘。”阿满的梦很美,我要是有最美的日出,就送给悠和烈哥哥,难道送给那个不愿称呼我为表舅父的姜言玉?
“公主!”燕姬用帕子为悠拭汗,悠闭着眼,长长的吸了口气。
“姐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温妪说,女人都是这样的。”她深呼吸几下,让燕姬命车夫倒转回客斋,我扶着她下车,去到阿满屋外。我实在佩服悠的胆量,或许是因为她太过敬佩阿满,新长出的肉与斑驳的剑痕密布阿满的脸,乍一看见,真的可怖。悠却显得自然,她一直注视了很久:“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是——”
余下的归程,悠一言不发,回到齐宫,我握住她的手:“姐姐,你不要怕,什么事,我都会帮你!悠,我已经长大了,你信我?”
悠看了我许久,才令燕姬退下,她的手心在冒汗:“心里揣着秘密,真的很难受。”
“你说出来,我帮你保守秘密!”
我想要赌咒发誓什么的,好让她明白,我是个大人了,允诺的事情一定能做到。悠却摇头阻止我,说,既然信我,哪里需几句咒来辖制我。
悠的秘密就一句话,阿满是悠腹中孩子的父亲。我真的被惊呆了,旋即待我平静了,悠才说:“记得,不刻意的去照顾他,才是为他好,否则,只怕是我的麻烦还会给他带去灾难。你只要,偶尔,能将他的消息传给我就行了!”
“悠,你爱阿满?”
“小午,王殿的瓦当绘制着星图,星图里,参与商是遥遥相望的,此生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