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风几时

33、第 33 章

　　程墨的弟弟配型成功，需要抓紧手术，他的身体快要撑不住了。
　　“等等我好吗？”程墨进仓前准备的时候对文冉说。
　　“说什么呢？”文冉笑着摸他的脸。
　　“你好了吗？心里还难受吗？”程墨问。
　　文冉笑出了声，“傻子。”
　　文冉忍不住亲他，虽然是救命的手术，但他还是很害怕。
　　自己的命都没有程墨的命重要。
　　“怎么拆掉了？”程墨捧着他的手问。
　　“嗯。”文冉不是太在意。
　　“医生让摘的吗？”程墨想碰又不敢碰，指尖在他伤口边缘发着抖。
　　“还疼不疼啊？没长好呢吧。应该是这么大的疤吗？得贴着纱布吧，小心别碰到啊。”程墨啰嗦着。
　　“好了。”文冉简短的回答。
　　“会留下这么大的疤啊。”程墨在他伤口边缘摩挲。
　　“没事。”文冉抽回手，抱住他。
　　“还疼吗？”程墨一直盯着他的手腕看。
　　文冉粗鲁的捂住程墨的眼睛，“好了。”
　　程墨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眼皮夹着文冉的手心，痒痒的。
　　他被弄得心跳加速，还得忍着。
　　“好几天都摸不到你了。”文冉说。
　　“这几天回家好好休息，不用来看我，我们打电话。”程墨说。
　　他很希望文冉能休息一段时间。
　　“好，你有问题一定不要忍着啊。”文冉嘱托。
　　程墨还要化疗清髓，几乎是平时药剂的几倍，他难受的睡不着觉吃不下东西。
　　文冉每天会跟他打一会儿电话，但是不会很久。
　　“我这几天老是梦见你，开个视频吧，我想看看你。”文冉说。
　　“想我了吧。”程墨没答应。
　　“嗯，想你了，我想看看你。”文冉这几天心里都怪怪的，想起程墨心总是跳的很快。
　　“出去再看嘛。”程墨撒娇。
　　“那我过去了。”文冉说着就要挂电话。
　　“我……不好看啊。”程墨小声说。
　　文冉没理他，直接挂了电话。
　　几秒钟，程墨发来了视频请求。
　　“你别躲我啊，我看看。”文冉实在很担心。
　　程墨抬起头笑了一下。
　　文冉看着屏幕里眼神躲闪的程墨，心脏狠狠地被刺痛。
　　“没吃东西吗？”文冉轻声问。
　　“吃呀。”程墨说。
　　“这几天你就跟我打几分钟电话，干嘛呢？”
　　“输液，怕你担心。”程墨委屈的说。
　　文冉没有说话。
　　“宝宝，你好了吗？还吃药吗？”程墨小心翼翼的问。
　　“好了，没吃了。”文冉回答。
　　“那你嫌我丑吗？”
　　“傻子，我那是故意说的。”
　　“那你来看看我好吗，我好想你啊。”程墨请求道。
　　文冉挂了电话飞快的出门。
　　“宝宝，到哪了？”程墨打电话问。
　　文冉站在玻璃门外，看着程墨背对着他蜷缩在床上，手机放在床头，亮着屏幕。
　　他的后腰上扎着很大的针，看着就疼。
　　裤腿被蹭的露出纤细的脚踝，连同腰背上，全是一层薄薄的皮肉包着骨头。
　　文冉盯着里头的人，红着眼睛说，“路上了。”
　　程墨明显放松下来，“我刚拔了针，一会儿你来了正好能下床。”
　　“好。”文冉想等着他缓一会儿。
　　“宝宝我们不挂电话了吧。”程墨小声的说。
　　“嗯，我到了跟你说。”
　　文冉很久没说话，他安静的透过玻璃，看着程墨。
　　他眼里的程墨，似乎总是在发抖。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到哪了宝宝。”程墨问。
　　“到医院门口了。”文冉想给程墨留点时间起床。
　　“好。”程墨按了静音键。
　　文冉在门外，还是看到了程墨皱着眉自言自语。
　　他肯定是太疼了。
　　文冉跑到卫生间洗了把脸。
　　回来的时候程墨就坐在玻璃另一头看他。
　　“宝宝。”
　　文冉实在憋不住，他也不想看见程墨就哭，但是好像控制不了。
　　程墨的手放在玻璃上，“宝宝。”
　　“我忍不住。”文冉胡乱抹了一把脸。
　　“你再这样下次不让你来了。”程墨将手放在玻璃板上。
　　文冉哭得说不出来话。
　　“宝宝，摸不到你，不能给你擦眼泪啊。”程墨着急的轻轻拍打玻璃。
　　“我昨天梦见你好了，早上一睁眼枕头全都湿了。”文冉说。
　　“会好的，我努力，早点出去。”程墨笑着承诺。
　　但他并没有早点出去。
　　他的手术算不上很成功，还没脱离危险。
　　但是在无菌仓的费用很高，已经超出他的预算。
　　程墨很多天都不敢跟文冉打电话，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这样下去消耗的岂止是金钱，还有他和文冉的感情。
　　“宝宝，我有个事……”程墨还是硬着头皮打电话。
　　电话那头文冉笑了一下，非常的好听。
　　程墨不敢说话了，他好久好久没有听到文冉这么开心的笑。
　　“你说什么啦？”文冉天真的问。
　　程墨突然觉得他夺走了文冉好多的东西，用一辈子也还不起。
　　“没。”程墨浅笑着，即使文冉看不到。
　　他实在开不了口，
　　“宝宝，我想跟你说件事。”程墨发了一条短信。
　　文冉打过电话来。
　　“什么事啊？”
　　“我可能还需要待几天，但是钱不太够用了，我联系了救助平台，留了你的电话，我怕我听不到，然后需要文件你帮我交给他们一下呗宝宝。”
　　文冉许久没有出声。
　　程墨以为他嫌麻烦，只好换个思路，“这样宝宝，有人联系你了，你就给我打电话，行不？”
　　“为什么……”文冉清了下嗓子，说不出剩下的话。
　　“对不起。”程墨忙着道歉。
　　“钱的事我想办法。”文冉说着挂了电话。
　　他在床底下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小泥人，但是都很丑。
　　他联想到程墨书桌上放着的那个，突然就想笑。
　　程墨是个挺努力的人，他好像是全能的，不管是因为生活，还是爱好。
　　这样积极生活着的人，为什么要这样。
　　文冉迫不得已，只能联系了远在国外的孟坤。
　　孟坤还不知道这个事，文冉又得解释一遍，他很不想回忆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每一步都像是从刀刃上走过来，光是回头看看，都觉得钻心的疼。
　　“多久没跟我联系了，咋了？”孟坤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
　　“我想……找你借点钱。”文冉艰难的开口。
　　电话那头停顿了三十秒后回复，“多少啊？”
　　“十万吧。”对于文冉来说，这钱真跟数字一样。
　　但是没有这些数字，又活不下去。
　　“我现在手里没那么多，你把卡号发我，我把我手里的先打给你，剩下的明天给你。”孟坤什么也没问。
　　“嗯。”文冉一直也没挂电话，但是又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想说的时候可以跟我说，先这样吧，挂了。”孟坤交代了一句，挂了电话。
　　有的时候，文冉也会被感动，尤其出了事以后发现自己身边的人都没白交。
　　文冉去缴费的时候问了医生，说是细胞涨的慢，需要再观察。
　　他不由自主的走到程墨的无菌仓外。
　　其实他总偷偷的来，心爱的人在医院里，他怎么能安心呆在家呢。
　　程墨很少会面对门躺着，所以不容易发现。
　　程墨总是会劝他别来，却又在他来的时候舍不得他走。
　　可能爱一个人就是很矛盾，一边想他，一边又舍不得他受累。
　　这段路文冉没办法陪他走，但他还是会在一旁跟着他，希望能跟他一起在下个路口碰面。
　　程墨动了动身子，突然转过头，看见了文冉。
　　他不知所措的盯着门口，过了很久，才做出想要起床的动作。
　　文冉对他摆了摆头，示意他看手机。
　　“不用起来，打电话说，我来缴费了，顺便看看你。”文冉解释着。
　　“对不起……”程墨说。
　　明明说好不要文冉管他了，到头来还是文冉弄这些事。
　　“道什么歉啊，傻子。”文冉打着电话对他笑。
　　刚刚他之所以回头，就是迷迷糊糊中好像梦到文冉来看他，他睡得不安稳，总有时候现实和梦境分不清。
　　“宝宝……”
　　“哎，加油啊，我在等你。”文冉给他打气。
　　午饭的时候，程墨吃了很多，连护士都说他进步了。
　　“多吃会好的快吗？”程墨天真的问。
　　“会啊。”护士回答。
　　程墨又舀了一勺饭，强行塞进嘴里。
　　“你这样吃不会好得快，你得慢慢来啊。”护士及时制止他。
　　程墨就像是溺水的人，拼了命的想抓住一块浮木。
　　程墨这几天都很认真的吃饭睡觉，似乎打动了上帝，情况有了转机。
　　他终于在四天之后，出了无菌仓。
　　他回到病房，文冉就在等他。
　　“你真的好棒。”文冉由衷的说。
　　明明前一天还在隔着玻璃打电话，今天再见，就好像隔了一个世纪。
　　程墨清楚的看到文冉青黑的眼底，听到他越来越沙哑的音色。
　　“对不起。”程墨说。
　　他总是在道歉，因为他觉得对不起文冉的地方好多好多。
　　他知道语言苍白，却也没办法再做别的。
　　文冉冲他摇头。
　　两周的时间，程墨都很稳定，发了一次烧，但是很快就退烧了。
　　退烧之后眼睛有点不舒服，医生判断是排异反应，打了一段时间针。
　　不过没什么太大的作用，而且他越来越看不清。
　　但是一直在好好吃饭，摄入营养，长胖了几斤。
　　又住了一个多月医院，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可以回家修养。
　　总算能回家，大家都挺高兴的，尤其文冉，就像在乌漆麻黑的山洞里看见一条小缝隙透进来了一束光。
　　家里里里外外都被他重新清洗了一遍，程墨的眼睛不好，他特地把地面上乱放的东西都规整起来。
　　推开门，程墨吸了吸鼻子，“又是消毒液。”
　　“眼睛不好使了鼻子挺好用啊。”文冉从背后轻轻推着他往前走，到沙发边带着他坐下。
　　“我跟你说，我现在手艺可好了，你一会儿尝尝。”文冉站起来走向厨房。
　　他也不可能再跟以前一样大手大脚的花钱，所以吃饭什么的都是自己解决的。
　　程墨一直吃医院搭配的饭菜，还没怎么认真吃过他做的。
　　等文冉从厨房出来，程墨正侧躺在沙发上。
　　“程墨……”文冉走近了叫他。
　　“嗯？”程墨动了动身子，给了点反应。
　　“没事吧？去屋里睡？”文冉抱起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没事，做完了吗？”程墨回抱住他，问道。
　　文冉牵着他站起来，带他坐到餐桌旁。
　　“这是小馒头，特地为了你的饭量做的，可小了，你要吃一个，然后这里面是菜，一点点，还有别的东西都打在粥里了，粥可以剩下一点。”文冉在他耳边念叨。
　　程墨听他说完之后微笑着，勾过文冉的脖子，闭着眼睛随便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