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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天权王假书戏敌兵,华将军设计追穷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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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本来昨夜是能把遖宿军一下子打败的。”
执明鼓着腮帮,在揽月台顶走来走去。莫澜和慕容离都被他转得眼睛发晕。
天权对敌军来犯早有防备。
当初修筑嘉成行宫时,世人都以为天权王喜好奢华,贪图享乐。无人知道其实是为了修筑另一处工事作为掩护。
水利工事万寿渠。
万寿渠横截湘水,位于嘉成郡内,隐于昱照山间。值丰水季节,将水贮于凿空的山峰顶部。依傍昱照山山势,设有九个龙头水闸。一旦从九龙闸放水,水从山顶倾泻而下,携裹山间泥土石块,则排山倒海,势不可挡。
自从慕容离献昱照关图后,执明依照此图暗地里派人在山中开沟凿壑,以引导水势,使得沟壑之处水势更猛,凭他再厉害的敌军也会被洪水冲走。
执明原本打算等全部敌军入了山道中再放水,将他们一发冲走。谁知毓宵偏偏想出炸山这种损招。再加上入夜时分,难以看清敌军踪迹。执明担心山中沟渠被破坏会削弱山洪的威力,权衡利弊,于是提前开了九龙闸。
次日清晨再观察敌情,见遖宿军折损了大约七成。然而遖宿兵多,未进入水道的兵士和逃出来的残兵仍有数万之众。毓宵这个属狼狗的,要是让他逃出生天,恐怕不会轻易跟天权罢休。遖宿若聚合余下的兵士再来攻打昱照关,数日之内也没法再用洪水冲他们一次。
虽说昱照关易守难攻,但打起仗来伤亡是避免不了的。遖宿军勇猛异常,想要兵不血刃就摆平他们可不容易。
坐着等遖宿来打是绝对不行的。
此时有鸽书送到揽月台上,莫澜拆开一看,连连跌足,“哎呀,那遖宿王命大,竟然能从洪水中逃出去。”
执明终于不转圈了,把袖子一甩,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慕容离上前道:“王上别急。前些日子我假托天枢旧族之名写了书信,让庚辰送往天璇和天玑,约他们趁着遖宿举兵远征时合力进攻遖宿王城。”
执明道:“啊,让他们后院失火。”
慕容离道:“这三国都被遖宿所灭,余下的旧族虽降了遖宿,必定怀恨在心。他们兵力不见得有多少。但遖宿城王中空虚,只要惹出些事端来,毓宵不至于放任不管。”
原来如此,慕容离当初才想要去遖宿军中拖住他们。只是不知毓宵何时能收到遖宿王城被攻打的消息。
“对了,”执明突然问道:“遖宿留了谁守王城?”
莫澜很不情愿地说:“守城的是遖宿长史。”
慕容离听了双眉暗蹙。遖宿长史辅佐过三代王上,心思深沉而有谋略,是个难对付的角色。被灭国的余军毕竟是乌合之众,只怕长史若能扛得住的话,根本不会发信给毓宵。
执明却拍着手道:“那就好。既然遖宿王城的消息不知什么时候能送到,本王来帮他们送个信,就说长史顶不住了,不怕毓宵不跑回去。”
莫澜道:“王上,那毓宵能上您的当么?”
执明眨了眨眼睛,“当然得编的真切些。长史和遖宿王的关系可不一般。他就是拿不准,也会想要回去看个究竟的。”
昱照山西路。
毓宵带着几十名残兵在一处高地暂避。遖宿军不谙水性,被淹死者不计其数。少数兵士攀上高处,侥幸逃得一命。高地四周也被水围住,他们无处可去。若是携带的军粮吃完,水再不退的话,可能会被活活饿死在这里。残兵或多或少都带了伤,且被洪水围困中不时看到同伴的尸首从旁边飘过,不免胆寒,战意大挫。
毓宵只受了些轻伤。他站在高地的最高出仰着头,看向昱照山顶,不由得握紧拳头,眼中透出一丝恨意。
仲堃仪一看就明白了遖宿王的心思,趁机道:“王上,眼下正值秋季枯水,这水不过一两日就可退去。我军即使剩三成兵力,仍不输天权。不如趁水退后重整余下的兵力,一举攻破昱照关。”
毓宵损兵折将,心中正在冒火,仲堃仪这番话合他心意。于是下令兵士原地修整,待水退后集合余兵再攻天权。
两日后,洪水退了大半。被冲散的遖宿军知毓宵在西路,都赶来集结。夜枭见军中少粮,索性道:“王上,我喝饱了水,一点也不饿。就不和大伙抢吃的了。”毓宵嗤之以鼻,将自己随身带的肉干撕了一半给他。
遖宿军修整了大半日,只等入夜时分一鼓作气进攻昱照关。
忽有信兵前来,送了一封密信给毓宵。毓宵看后暗暗一惊,问道:“何处来的信报?”
信兵上前压低声道:“王上,这信报是长史大人从王城送来的。大人只说求王上定夺。”
毓宵见此兵士风尘仆仆,身上却并没带水迹,应是从遖宿赶来的。况且信上的确是长史的字迹。他并非怀疑,只是不愿相信信中所说,于是问道:“你是从王城来的?”
信兵道:“是。”
毓宵又问:“王城如今怎样?”
那信兵看起来有难言之隐,话到嘴边又咬住了牙。毓宵见状,故意走得离遖宿兵士稍远些,示意信兵跟过来。
信兵这才道:“那些降国的一群乌合之众,竟然敢趁王上远征来攻我国。王城附近的城池已经被他们攻破两座。长史大人命人死守王城,特意叮嘱小的不许多言,以免扰乱我军军心。”
毓宵道:“你回去告诉长史,就说本王知道了。若是敌情有变,立刻来报。”
信兵得令,拨马疾往遖宿去了。
毓宵一向果决,此番却思量再三。又唤仲堃仪和毓宵来商议。
夜枭差点没蹦起来,被毓宵暗踹一脚,才压低声音道:“简直反了,反了!王上,这哪还了得?一群亡国的奴才竟敢来咱们后院放火,比天权更可恶十倍。”
毓宵瞥了夜枭一眼,“你也觉得应该先回去收拾了他们?”
仲堃仪赶忙道:“王上,不可。现下洪水刚退,天权无法在短短数日之内再施一次洪水。正好一鼓作气将之攻破。若是失此机会,日后再攻打天权,只怕还是在所难免要被洪水所害。”
毓宵转头看着昱照山顶,这座山后的土地只差一点点就能被他踩在脚下了,此时退兵实在不甘心。可是就算能攻下天权,若丢了王城,岂不因小失大?
毓宵做了决定,“班师回去。”
仲堃仪道:“王上。”
毓宵道:“天权军据守昱照关内,所以才难对付。他们自以为得胜,见我遖宿退兵,必然会赶来追击。只等他们出了龟壳,我军当即反扑,可将之一并绞杀。”
仲堃仪同夜枭相视一眼。
昱照关守军驻地。
有斥候来报:“将军,遖宿果然中计,已经退兵了。”
华将军面露喜色,“好。立刻整军追击,将他们一并绞杀。”
副将道:“是,立刻整军。”
华将军整军待出,忽有一人飞马前来,喊道:“华将军且慢——”
华将军见来人是卫济,问道:“卫将军不驻守嘉成郡,怎么到这里来了。”
卫济来不及下马,就在马上喊道:“王上有令,不得追击遖宿残军。”说着将令箭取出,示以众人。
执明知道华将军身为天权老将,怕他我行我素,不听信兵传报。特意让卫济带了令箭前来知会。
华将军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这帮南蛮子竟敢打到昱照关来,王上仁厚,老夫却不能放任他们这么便宜就逃了。”
卫济闻言,赶忙跳下马,在华将军身侧低声耳语几句。
“原来如此。”华将军点了点头,道:“来啊,把卫将军给我绑了。”
什么?
没搞错吧?奉了王令好心前来告诉你们,不领情就算了,还要绑人?军情非儿戏。倚老卖老也不能这么过分吧?
华将军一向严明,军令如山。卫济一脸懵的时候,就已经被左右兵士给绑了起来。
卫济被绑得结实,大声喊:“为什么绑着我?!”
华将军令兵士退下,安慰般地拍了拍卫济的肩膀,道:“小娃娃不用慌,老夫自有道理。”
卫济很不服气,叫道:“违抗王令,有什么道理?”被华将军冲着脑瓜砸了一下。
“老夫要领兵去灭遖宿军。你被扣住了,到时候王上要怪罪,也怪罪不到你头上。”华将军慢条斯理道:“自然,军功也没有你的。”
卫济急道:“将军,我不同你玩笑。王上说过,遖宿军追不得。”
华将军脸色沉了下来,“毓宵乃是虎狼之辈,必得杀之以绝后患。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纵然王上爱惜士卒,我天权男儿也从不敢忘了保家卫国。你自小长在军中,怎会不知?”
卫济道:“是。请将军给末将松绑,我也随您同去阵前。”
“你不用去。”华将军虎眉一压,轻笑道:“难道就只有遖宿军会使伎俩?”
遖宿军出昱照山不远,果然见天权军追来。毓宵一声令下,遖宿军当即反扑,天权军却不恋战,往昱照山中退去。遖宿军得势,继而喊杀追赶。却忽然听得身后有大队人马杀到。原来起先追击遖宿的天权军只是疑兵,华将军早已将大批人马埋伏在昱照山外,只等遖宿军一反扑,便从他们身后杀出,以攻其不备。遖宿军被冲得阵型大乱,只得往昱照山中暂避。
山中早有先撤回的天权军设下埋伏。遖宿军对地形不熟悉,哪里是天权军的对手?华将军又令兵士大喊:“洪水来了。”遖宿军散入山中,视线都被山石遮挡,辨不清是否真有水来。于是心惊胆战,溃不成军。
华将军见战局已定,传令下去:“斩毓宵首级者,便是我天权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