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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岭南之死(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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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唰”一声风响,没等曹靖远开枪,荔程风甩出的匕首已将他手中的枪打出去一米多远,曹靖远一个急转向枪的落地处飞扑而去,荔程风说时迟那时快猛的从祠堂口跳扑过来,用力扳住曹靖远的双臂,拉他往另一边倒去。荔程风压低声音怒斥:“你疯了!这是狼王的领地,要是被听见有枪声那群狼全会过来,你以为还会给你活着的机会?”
“谁说我要活着回去?今天我就是拼死也要朗赫那个混蛋给岭南陪葬!”曹靖远咬牙切齿。
“不可能!除非你先杀了我!”荔程风一声低喝,猛地带着曹靖远从原地跳起,一拳打在还没站稳的曹靖远脸上,“噗”的一声曹靖远口鼻喷血而出,人被打跌在地,趁这机会荔程风迅速跨到枪旁,拾起手枪甩进漆黑一片的树林。
“你……”曹靖远气滞,暴跳如雷爬起向荔程风狠扑过去,趁荔程风没防备的当口一脚踹上他腹部,荔程风吃痛的捂住肚子,曹靖远一闪身从路边捡起一枝粗树枝杀向祠堂。荔程风见势不妙,忍痛紧追其后,可还是晚了一步,曹靖远已经推门而入。
进了祠堂的曹靖远没了火把的亮光,小心翼翼的在祠堂中探步,害怕成了狼的朗赫趁他不备偷袭过来,可是当他适应了微弱的光线看见朗赫的时候却停下了脚步,刚才他就觉着奇怪,为什么狼一直没有出现,即使被荔程风锁在祠堂里,可连一点儿响动也没有却是很不正常的。刚才进门没有狼扑咬过来他还担心会不会狼其实已经离开祠堂了,但现在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朗赫的狼身竟一直像死了一般躺在地上。
“不许伤害它!”荔程风迅速跟进了祠堂,大骇——虽然紧跟着,但这时的曹靖远已经发现了昏死过去的朗赫,正手持大棒准备凶狠一击。荔程风一惊,从背后抱住曹靖远,两人撕扯着在狼的身边扭打起来。
天际慢慢开始出现亮色,曹靖远身子一凛,用力翻坐在荔程风身上,出拳痛击荔程风的鼻眼,不住抵挡的荔程风同时发现天色终于开始发亮,一下有了力气,顶倒已经开始发慌的曹靖远,反身坐在他身上,用同样的招式回应曹靖远,一来二去两人慢慢没了力气,出手的动作也越来越慢,纵然心急如焚,面对荔程风这样凶狠的对手,曹靖远也慢慢没了自信,没了誓杀朗赫的戾气。就在两人都粗气直喘躺在地上的时候,他们忽然一起发现,一直昏睡的狼开始一点点的后动起来了!
一六〇
苏醒的狼踉踉跄跄站起身,一步三晃迷离着双眼向荔程风和曹靖远走了过来,曹、荔二人一时目瞪口呆,同时望向大狼,僵直了一般,可是还没等狼走过一米,它又“噗通”跌倒在地,半天出不来一口气儿,这时天空泛起一丝白光,曹、荔二人眼睁睁的看着大狼的毛皮大把大把的往地上掉,没一会儿工夫,狼的耳朵、嘴巴、四肢都变了样子,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代替了消失的狼,出现在他们面前!
“朗赫!”荔程风首先回过神儿来,扶起朗赫,他紧密着双眼,好像很怕光的样子,虚弱的指着供桌一边儿的暗门说:“衣……衣,服……”
荔程风点点头,从暗道里拿出摆放整齐的衣服给朗赫往身上套,可他们谁也没注意身后的曹靖远已经提着大棒从昏暗的晨晖中走了过来。
“咚”荔程风应声倒地,昏了过去。朗赫迷蒙中转过脸来注视着曹靖远,没有反抗,只是干笑了两声,无奈的摇摇头。
“你笑什么?死到临头了你还不求我?”曹靖远拿着木棒的手微微颤抖,口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凌厉。
“想怎么样随你,我的药效还没过,根本无力反抗。”为了三人或者更多人的安全,在朗赫变成狼之前,配制了致命剂量的□□,因为怕喝的太少深夜中途睡醒危害别人,于是放胆喝下了全部的药,虽然铤而走险的醒来,但还是模模糊糊,全身无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引我来这个地方?为什么不问我原因?为什么你要这么纵容我?!”曹靖远越发觉得朗赫不可理喻。多年的朝夕相处,他自以为已经非常了解朗赫,他的善良和犀利的尺度都掌握在自己心里,可曹靖远却从没见过这样一心求死,没有原则的朗赫。
“我从来没对你有一点点的怀疑,你是我的弟弟,除了妈你就是我的家人、亲人,可是现实发展成这样,我不知道应该怎样理解你……我的弟弟夺了我的家产,还要亲手杀了我……从我知道背叛我的人是你以后我就没想过未来的生活。你一定有你的理由,你做事没那么浅显,虽然背后的原因我不知道,但你做任何事都不会轻易半途而废,所以,我只求你能和程风一起帮我照顾春荷和妈,只要你答应,我一切都愿意配合……反正,我也是个将死之人了。”朗赫看着窗外透进越来越多的亮色,眼里的光逐渐黯淡。
“你以为我是为了夺你朗家的产业?!你以为我是见利忘义的小人?!你以为我做的一切是为了我自己?!朗赫,你就是个混蛋!”曹靖远愤恨的怒吼,也这样掩饰着对朗赫下不去狠心的软弱。很多次他设想过结束朗赫生命的情景,甚至想过自己被朗赫杀死的样子,可是没有想到当自己真的面对他的时候还是脆弱的想到太多太多,根本下不去手杀死这个和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相互关照的兄弟,尤其是当他听到朗赫以为自己是多去他家产的市侩小人时,曹靖远觉着自己的心被狠狠击碎了,哪怕下一秒他们兄弟间逗得你死我活,他也不希望朗赫是带着这样的失望、轻视的眼光死在自己刀下,曹靖远暴怒了,他一拳打了过去,指着朗赫的脸大声怒吼:“我是为了岭南!为了陈家三条人命!我要杀了你为陈家的灭门惨案讨回一个公道!”
一六一
“陈家?”朗赫一下转回神来,不解的望着曹靖远,结结巴巴的问:“岭南,陈家……怎么回事?”
曹靖远看着一脸迷茫的朗赫,怒火直往上涌,嘴巴一张一合了几次才终于吐出句话来:“是你杀了岭南……是你害死了陈伯一家!”
“我?……不可能!不可能!”朗赫半天才明白靖远话里的意思,疯狂的摇头摆手,一声高过一声的否认:“不会的!岭南是秋夏杀死的!不是我!不是我!!!”
“统统都是骗你的!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不会这么恨你!恨不得杀了你!”曹靖远一脚踹向朗赫,朗赫倒下后没有起身,傻了一样不停的摇着头。当初不知道为什么陈岭南会在明知危险的月圆之夜进了深山,当第二天陈夫人哭喊着带人从家中奔出时,众人只见到一路的血迹,岭南连尸首都没有找全,狼们已将她的内脏都掏空了。那时候的朗赫刚从祠堂里醒来,奔至陈家后,便听族人说罪魁祸首已经抓到,就是守在西峰的狼人秋夏。对陈岭南的死,朗赫悲痛欲绝,那个和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善良女孩儿就这么在她出嫁前暴毙于狼口,他下令家法处置秋夏,自己也为此病了多日,但就在他大病初愈时,陈夫人因为女儿的死得了失心疯,发病时一把火烧了还灵山,为了救朗赫老泉叔受了重伤,而最惨的是在人们扑灭了山火后才发现,陈掌柜已和夫人互相搂抱着葬身于火海之中。不久,曹靖远被送出国念书,被烧焦了的还灵山在两年后又恢复了枝繁叶茂、一片青葱,看似平静的样子……
“让我告诉你一切,你根本不知道的一切!”曹靖远不能容忍朗赫的否认与沉默,揪起瘫软的朗赫大声怒斥,互相喘息了一会儿,曹靖远带着抽泣的声音慢慢传入朗赫的耳朵里:
我喜欢岭南,从小就喜欢,她是我们的姐姐,我们三个在一起上课、玩耍的时候她都会让着我们,因为我最小,因为你是少爷。我们都是掌柜的孩子,说白了都是你的家仆,你也许并不知道,其实从小我们的爹都会趁你不在的时候教育我们要本本分分的做下人,要知恩图报,不能僭越主子的身份。我和岭南的境遇相同,我们更加能互相理解,而你却感觉不到我们和你的不同,不是因为你在乎我们的友情而不分贵贱,而是因为你的心思根本不会多停留在我们的身上!小时候你更喜欢一个人呆着,整天心事重重,为了逗你开心,我们朗家的大人小孩儿想了多少办法都没法化解你莫名其妙的忧愁,在我们中最认真为你解忧的就是岭南,她比我们任何人都关心你,更了解你,小时候我以为她是姐姐一般的关心你,可长大后我才发现她爱你,是发自内心的爱,你就是她的一部分,一会儿看不到你她就会心神不宁怕你有事。岭南她太傻了,怎么会喜欢一个阴郁、变异的主人,这种感情根本没有结果,作为主人的你根本不可能娶一个家仆的女儿,哪怕她爹贵为朗家第一大掌柜,作为正常人的岭南更不能嫁给怪物一般的你,因为你不配!那么多年,你无视着岭南的感情,你知不知道那感情对我来说却是高似苍天?我多想岭南能像爱你那样爱我一天,可是不行啊,多年来她习惯了心里只有你的日子,任我怎样直抒胸臆、旁敲侧击、甚至出言讽刺、以命相逼,都无济于事,我在她身后苦苦的追,因为我们才是合适的一对,可她却在你身后痴痴的等,她以为她能等到你对她日久生情的那一天。那时候我是多么嫉妒你,可是你是我的兄弟,我的主人,我的大哥,我不能对不起你,我不能跟你抢!就是再怎么妒忌,哪怕你根本不在乎岭南的感情,可是在你没有明确放弃岭南之前我也不敢在你面前大言不惭、强取豪夺,因为我猜不透你的心,有时候我甚至以为你带着岭南堂而皇之的出入商会是因为你可能会娶她的。我不能够为了女人而背叛我们祖祖辈辈的主人,更不愿破坏了岭南对你的希望,我只能压制自己的感情,只能假装满不在乎,只能每天不停不停的希望你会对她好点儿再好点儿,让她高兴点儿在高兴点儿……可是你最后怎么能那样残忍?你明明已经要了她,却还是听之任之的将她嫁去南方!”
“不,我说过我会负责的……那晚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我的房里……我不知道!我对她说了我会负责,可是还没有几日她怎么就……”朗赫吞吞吐吐的解释,这些事他都不知道,他想不到在自己的背后居然有这么多的故事。
“放屁!难道是岭南自己钻进你房里的?如果不是你要求她怎么会?!”曹靖远暴跳如雷:“岭南都不在了,你还要这么诋毁她的清誉吗?我不允许!”
朗赫沉默了,他知道这时候他再说什么靖远都听不进去,索性不再出声,待曹靖远平静,继续讲着这个朗赫听来残忍可怕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