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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真相(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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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是你们家对不对?是朗家!”春荷兴奋的猜到。
朗赫微微蹙眉,她现在高兴,可是后面的事儿她又能想到吗?春荷看见朗赫皱眉,赶忙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该说话。你继续。”
朗赫深叹一口气,定了定神,继续说:“你猜对了,他们就是我们的祖辈,朗家。可是一会儿请你不要再吭声了,因为这个故事我是多么害怕讲下去。”说完,朗赫又陷入这个长长久久的传说:
“随着时间的流逝,朗家的生意涉及到方方面面,一代又一代过去,人们渐渐忘记了那个风雨交加的雷电雨夜,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沟通,慢慢的一代又一代的人迁徙出去或移居而来,不断交替,嫠州这个地方区域范围也越来越大,朗家的商铺和各种生意在其他地方也越做越多,朗家成了名震一方的大家族,势力范围遍及全国,并且跟新搬来的住户相比,朗家,才称得上是嫠州的古老家族!时间,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朗家的几个特点:第一,朗家祖祖辈辈都是世代单传,而且每个男主人只娶一个妻子,就连朗家近仆也是一样。而无论如何,却只能生出一个男孩儿而已,即使能怀却都会夭折。第二,朗家男人普遍寿命短,最多可以活到四十岁上下,平均……只能活到三十四五岁。我爹,就算是长寿的一员,也只活过四十年而已。”说到这儿,朗赫有些哽塞,担心的看看你春荷,春荷的脸色果然突然阴沉下来,却还是紧紧抿着嘴,盯着朗赫,按照约定一样,双手一下抓住了朗赫的手,微微颤抖。朗赫不敢再看,转过脸,依旧看着远方的树,继续说:“第三,朗家人,每月十五那天哪里都不去,无论多么重大的事,都不可以在十五这天解决。”蓦地,朗赫觉得春荷抓着他的手又紧了紧,像掐一般,生疼。朗赫又镇定一下心神,眼光赶忙离开春荷,继续下去:
“朗家有许许多多的特别之处,有些甚至可以称得上怪异,尤其自从朗家在还灵山上有了大宅之后,就封了山,你也许还不知道吧,为什么每月十五左右山上从来没有行人,那是因为其实在密林深处,都有朗家的人在这山的各个能走人的要道紧密的把守。不让人靠近,不是因为朗家霸占了山,霸占了田或是干什么不可告人的买卖,而是……为了人们的安全。”这时,朗赫装过身来,扶住春荷的肩,一字一顿的说:“春荷,就如你所说,这山上的确有狼!而且,朗家的人,必须保护这些狼!”春荷怔住,随即又来回扭头往四周小心的瞟。朗赫扳过她的脸,轻声说:“放心,现在还安全,什么都没有。”见春荷一头雾水,朗赫深吸口气,神色复杂的说:“那些是还灵山传说中的故事,现在我要说的,是真实的故事。”
一四四
“朗家就这么在嫠州这个地方扎下根,站住了脚,但朗家只从商不理政,朝代一代一代的换,朗家却只埋头经商,无论哪个朝代也好,政治,都和还灵山上的一切无关。而还灵山的秘密,也一直埋在这座山上,不进不出。就这样,许多许多年过去了,外面翻天覆地的变化着,还灵山却依旧如往昔。直到二十年前……”朗赫顿了顿,看了眼春荷,她正专注的听着他的故事,于是接着道:“二十年前的六月十三,也就是还灵山少主人8岁那年,少主人不顾还灵山的秘密是否会被泄露,私自出逃。那个年龄的男孩儿大多调皮不听话,而他又在这样一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中眼见着山外的新鲜事物源源不断的送来自己眼前,而不能出去一看究竟,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囚禁在这嫠州城里大山深处,既不安分,也不服气,于是从老早就计划要出逃。他早知道还灵山守卫每月十四十五是最紧张的时候,故而十三的晚上都会留几人轮守,其他人休息,所以,趁着六月十三这天晚上,守卫最宽松的时候,他逃出了还灵山。他一路奔波,还雇了四匹马拉的马车,因为他听说那年六月的甘州有四年一度的刺绣大会,于是兴高采烈的坐上了去甘州的马车。那一晚,他怎么都想不到他这一别,会使多少人的命运发生改变……甘州并不远,一天两夜的马车就已经坐过了一大半路程,六月十五的那天中午,眼见甘州就在眼前,他付了车费,自己下车往城边的树林走去,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就要发生变化了,可是他天真的以为过了今晚,明天就可以去看刺绣大会上看各国的刺绣展览和甘州的初夏美景了。慢慢的,到了六月十五的午夜,他,变了,变成了一头狼,一头年轻雄壮却鲁莽的狼……”“嘶……”春荷吸进一口冷气,但没有出声,只是握紧了朗赫的手,表情却似笑非笑,暗想朗赫怎么讲着讲着就开始胡说了,好吧,且听完,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却不成想朗赫居然带她来这里讲这么个神叨叨的故事,还挺浪漫的啊。朗赫见春荷一副听神话的表情,她一定无法相信这种事,叹口气,摇摇头,继续说下去:
“成为狼的人,根本没有人的意识,他不知道这一晚发生了什么,可是当他第二天清晨变回人形时,眼前的一切却将他吓呆了!他的身旁全是人尸,不多,却也有四五具完整的,还有一个女人已经被咬破了喉咙,蜷缩的怀里却紧紧保护着两个小婴孩儿,两个孩子在母亲的怀里还活着,母亲的血流的两个孩子满身都是,两个孩子也不哭不闹,一个还混着血,吮吸着母亲带血的双乳。那一瞬间,他崩溃了,这时候在他愚蠢的脑袋里才明白是自己咬死了这些人!昨晚那是怎样一场恶仗啊就连他的胳膊,肩头,脸上和小腿也都受了很多的伤,体无完肤的他面对着血流成河的尸体,第一次有了想死的念头,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他将他们抱起来,一个是男孩儿,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痕,被纱布包裹着,哭的十分大声,怎么哄都没用,另一个是女孩儿,样子可爱,睡的香甜。他欲哭无泪,不知怎么办是好,突然这时听见一阵脚步声,吓得他赶紧躲进树丛,又怕抱着那个啼哭的男婴被发现,只能丢下他,抱着女婴躲避。山路上果然循声走来了一队人,一个中年男人和几个年轻男人,看不出是做什么的,但个个棱角分明,杀气很重,他们看见这些死尸也只是皱皱眉,并没有大惊小怪,看样子是见多了这些场面,那男孩儿一个劲儿的哭,中年人抱起他只是晃了晃,孩子便不再啼哭,他大笑着直说这孩子和他有缘,便要带着走,临走前看见地下的死尸,又吩咐几个年轻人将他们带进树林深处埋了,中年男人还说战争年月这种事儿是多了去了,他们无暇顾及缘由,也犯不上知道,可是江湖道义必须得讲,离地三尺有神灵,不能救人于水火,至少得给他们安葬好,也不枉带走了这唯一活下来的一条小生命,等这孩子长大,起码我们能在他面前抬起头来,可以坦诚的告诉他,叔叔伯伯们都是讲良心讲德行的汉子!他们的速度的确很快,安葬完这些人时还不到中午。他们走后,这躲在一边儿的罪魁祸首才从林里钻出来,流着泪在埋葬地前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离开。但他清楚的记得,这些年轻人唤那中年人为“荔大哥”,而那中年人的腰牌上也挂着个大大的“荔”字,他发誓回到嫠州之后一定要找到那个男婴,不能杀了他们的娘又害的他们骨肉分离啊!”说到这儿,朗赫满脸愧疚,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往事不堪不回首,每一次想起那个血腥的场面,都是一种掏心蚀骨的煎熬。听到这儿,春荷竟些许的糊涂,好似明白了什么,又像什么都不明白一样。可她看朗赫那么难过,又不忍心打扰他的思路,只能用手轻抚他的背,一下一下,满是怜爱。
“他抱着那女婴,一路痴傻的走到了甘州城里,女婴一下午没吃东西,也不哭,他好害怕,怕她是不是饿死了,或是病了。一直到了晚上,他才发觉女婴真的病了,身子好烫,襁褓也都尿湿了,他害怕极了,又不敢带她看医生,怕别人看见襁褓上的血,被人知道他杀了那么多人。夜色更深了,终于,路上的人慢慢稀少下来,逐渐各家灭了灯,路上也黑了下来,他抱着她找到了一个大宅,放在了门口使劲敲门后躲在一处观察,里面的人应声而来,开了门见是一个孩子,惊呼一声,又突然闭了嘴,瞅瞅四下无人,忙抱起孩子掩了大门走进去。他呢,再累也不敢睡,观察着这个宅子的动静。可到了天亮时他才发现,这宅子哪里是民宅啊!这分明是个书院!一个8岁的孩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急的团团转,想不出是把孩子偷出来还是说实话。结果刚过了晌午,就见一个斯斯文文的男人怀抱一个婴儿走了出来,坐进了马车向北驶去。他一看便认出那孩子就是那女婴,于是跟着马车追了过去,可马车跑的太快,没多久就将他甩下,绝尘而去。他在街上买了个藤球,跑回刚才的书院,拉住玩耍的几个孩子一起玩他的藤球,玩闹中,他打听出刚才走的那男人是这书院校长的朋友,这次是来这书院帮校长临时带几天课的先生,姓沈,昆州人。”突然间,朗赫感觉抓着自己的小手痉挛一般颤动起来,他不敢看春荷的脸,闭上眼睛硬着头皮往下说:
“后来,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嫠州,大病了一场,就连后面一个月变成狼那一晚也是虚弱的在暗室中的铁笼里度过的,其实哪里还需要铁笼,那时他就像死去了一般,毫无生气。病好之后,他不再像是个孩子,没有了笑容,直到一年后他才将此事告诉母亲,母亲大骇,于是四处托人打听昆州沈家的事,这才知道,原来沈老爷世代书香门第,自己也是个读书人,十八岁上下娶了本城秀才的女儿,没两年便怀了孕,可是他们自己的女儿生下来没足月就夭折了,而妻子也产中伤了身体,难以再生,沈老爷心痛不已,加之甘州书院缺人教书,便抱着出门散心的想法到了甘州,谁知还没两天,居然叫他捡到一个女孩儿,他大喜过望,连连说是老天施恩与他,辞去了教书先生一职,抱着孩子立刻动身回了昆州……于是,九岁的还灵山少主人第一次在管家的陪同下去了昆州,见到了那孩子,那时她才一岁,刚学着走路,胖胖的圆脸上总是含着甜甜的笑容,他在沈家的窗外看到了她时,终于露出了笑容。于是朗家总在暗处关照着沈家,既是命里注定,也是机缘巧合,沈老太爷去世,沈老爷回祖上奔丧时途径嫠州,于是朗家老爷,也就是少主人他爹,自导自演了一场和沈老爷的偶遇,倾心教授了些经商之道,后又书信往来,将沈家扶植成了昆州大户。这一切成就了少主人,可以一年几次去昆州探望那孩子,每一次她都长大一点儿,每一次,她都能让他发自肺腑的开怀大笑……”朗赫的眼角滑下一行泪,陷入往生的回忆当中,嘴角却笑着,像看到了曾经梨树下那可爱娇俏的小身影。